圓明園內感染時疫的情況比之紫禁城中要嚴重得多,雖已經盡力預防,但依舊每日都有人感染上時疫。


    不似宮中如今隻發現幾個,且全都隔離起來了。


    因此皇帝準備擺駕迴宮。


    皇帝皇後早就商議好迴宮的日程了,若非突然爆發時疫,情況未明,本已經迴去了。


    加上太後擔心皇帝,幾次傳信來希望皇帝能早些迴宮,皇帝皇後便商議迴程的儀仗一切從簡,盡快迴宮。


    安陵容腳上的傷已經好了,手臂上的傷也已經結痂了,雖還在“小月子”裏倒也不需要特別照顧。


    倒是沈眉莊,如今正懷著四個多月的身孕,因自己宮裏出了兩個感染時疫的宮人將她嚇得不輕。


    太醫說她有些動了胎氣,更是讓她憂懼難安,本來早就過了的孕吐等反應,如今又有了,還比頭三個月還嚴重些。


    一路上舟車勞頓,皇後擔心她受不住,本想讓她繼續留在圓明園養胎,但她堅持自己受得了,一定要與眾人一起迴宮,皇後也隻得依她。


    不過還是叫內務府為她準備好寬敞舒適的馬車,為了防止一路上顛簸,皇後命人在馬車中墊了好幾層軟墊。


    其中還有極為難得的鴨絨製的軟墊,就是為了讓沈眉莊能夠坐得舒服。


    負責駕駛她這輛馬車的宮人,皇後也挑了經驗最豐富的。


    負責照看沈眉莊的太醫車駕就在她的馬車後麵,有什麽不妥,都可以及時傳喚太醫。


    其餘方麵也是麵麵俱到,力求讓惠貴人和龍胎一路安然無恙。


    因著安陵容還在“小月子”裏,擔心她路上勞頓,她會有不適,所以為了方便傳召太醫,她的馬車被安排與沈眉莊一起,就在沈眉莊的前頭。


    正好沈眉莊與安陵容是好姐妹,一路上離得近彼此也有個照應。


    皇帝聽了皇後的安排,雖然不太滿意,但也沒多說什麽。


    如今沈眉莊正懷著身孕,到底還是以皇嗣為重。


    知道安陵容的車駕與自己的馬車是挨著的,叫沈眉莊很是高興,隻可惜甄嬛與她們相隔有些距離。


    不過在迴宮那日,見著安陵容,沈眉莊還是高興更多。


    她拉著安陵容的手,說她的馬車大,讓安陵容先在她的馬車上坐一會兒,與她說說話,再迴自己的馬車。


    安陵容倒也答應了她的請求,上了她的馬車。


    剛上沈眉莊的馬車,安陵容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氣。


    她微微皺了皺眉,沈眉莊懷有身孕本該少接觸香料才是。


    想到這馬車是皇後替沈眉莊安排的,安陵容便猜到這香氣定不是什麽好東西,肯定是衝著沈眉莊肚子裏的皇嗣來的。


    雖然安陵容一時竟聞不出這香氣包含了哪些香料,但依著她對皇後的了解裏頭肯定有麝香。


    不過皇後這麽明目張膽地給沈眉莊用麝香,就算將沈眉莊害得小產,難道不擔心太醫替沈眉莊診脈的時候診出來嗎?


    不對,安陵容忽然想到如今負責照料沈眉莊和腹中胎兒的太醫是太醫院院判章彌。


    章彌可是皇後的人!


    安陵容沒想到自己一下竟然把章彌是皇後的人都給忘了。


    章彌是皇後的人,那皇後應該知道自己是假懷孕也是假流產的了。


    皇後明明都知道這些,卻還是縱容齊妃來害自己“小產”,果然是衝著齊妃的三阿哥去的。


    齊妃、不,如今應該叫她李嬪了,當真是蠢得可憐。


    安陵容思維發散了一下,然後又趕緊迴過神來。


    如今還是沈眉莊和肚子裏的孩子比較重要。


    安陵容不禁想了想,按照章彌的說辭,沈眉莊如今胎像並不太穩固。


    所以若是她一路上舟車勞頓,身子承受不了不幸小產也是有可能的。


    若沈眉莊因為迴宮一路顛簸,舟車勞頓不幸小產,那最大的罪人便是她自己,因為是她堅持要跟著眾人一起迴宮的。


    就算她真是被麝香害得小產,隻要章彌不說,就沒有人會知道。


    隻會以為是沈眉莊自己不顧有孕在身,且胎像不穩,還要堅持迴宮,一路辛苦顛簸自己身子承受不住才害得孩子沒的。


    責任都在她自己的身上。


    畢竟皇後先勸過她留在圓明園養胎,然後又替她備好一切,隻是她自己不爭氣。


    沈眉莊還不知道自己或許已經被人算計了。


    見安陵容不隻想什麽想得出神,並沒有聽她說話,便一連喚了安陵容幾聲“容兒,容兒,容兒!”


    安陵容這才徹底迴過神,問道:“姐姐,怎麽了?”


    沈眉莊道:“這話該我問你吧,你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安陵容道:“姐姐這馬車上的香氣聞著有些特別,我好奇,便在想這是什麽香?”


    “你說這香啊?”沈眉莊笑道:“這香是皇上特地吩咐內務府替我調製用來安神的香料。”


    “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住的閑月閣裏出了兩個感染上時疫的宮人,其中一個還是能進殿伺候的。”


    “可把我嚇了一跳,真是擔心自己也不幸染上時疫,一連好幾晚都沒能睡上安穩覺,日日夜夜都在擔心。”


    她歎了口氣,幽幽道:“我倒也不是膽小怕死之人,若我隻是一個人定然不會嚇成那樣。是我如今肚子裏有了這個孩子,我擔心他連降世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因著好幾日沒睡好覺,消息傳到了皇上耳朵裏,所以他特地命內務府替我調製這安神香。”


    她說到這兒的時候臉上不由浮起一抹嬌羞。


    雖她對皇上的心思已經大不如從前了,但她如今正懷著皇上的孩子,還是希望能夠得到皇上關懷的。


    安陵容卻是神色一黯,手不禁握成拳。


    她前世那個孩子便連降世看一眼這世界的機會都沒有,落胎的時候,那孩子分明都已經成型了……


    沈眉莊笑道:“自從用了這香,我這些日子總算能夠睡上好覺了,不隻晚上。白日裏用這香,也能讓我平心靜氣,不再胡思亂想。”


    她說著讓采月從馬車上的一個小匣子中把安神香取出來。


    她接過,對安陵容道:“這便是太醫院為我調製的安神香,安神的效果十分不錯,你也拿些去用吧。”


    安陵容將心頭複雜的情緒壓下去,仔細聞了聞這安神香,才道:“看來這香的確不錯,隻是姐姐如今有著身孕,不宜用香才是。”


    她仔細聞了聞卻沒聞出裏頭有麝香,她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想到皇後見不得後宮嬪妃有孕的樣子,便覺得自己沒想到,肯定有問題。


    沈眉莊知道安陵容這是關心她,因此笑著解釋道:“你放心吧,內務府調製這香料的時候,特地選用了對腹中胎兒無害的材料製的。”


    “送來的時候我讓章太醫仔細檢查過,確認沒有問題,我才敢用的。”


    聽完沈眉莊的解釋,安陵容越發肯定這香有問題。


    連章彌都是皇後的人,若這香有問題,他又怎麽會告訴沈眉莊。


    而且皇後慣會打著皇帝的名義害人,就如光幕中看到的給富察貴人的香粉,名義上也是皇帝吩咐特內務府地為她做的。


    可實際上卻是皇後同皇帝提一句,皇帝隨口吩咐讓內務府製作的,根本沒多上心。


    而且說是內務府做的,實際上也不過是掛個名。光幕中富察貴人愛的不行的香粉,其實是“她”親手製作的。


    隻是被皇後以皇帝特地命內務府為富察貴人研製的為由給了她。


    想到富察貴人的香料引得那隻名叫“鬆子”的貓撲向她。


    安陵容瞬間明白這香的問題在哪兒了。


    果然她再一聞這香氣,便覺得與她當初替皇後製的那香有些相似。


    在仔細迴想當初的那些香料,安陵容便能確認這香和當初她為富察貴人製的香粉一樣。


    這香的氣味是能夠引得貓犬等動物發狂攻擊香氣來源的。


    沈眉莊用這熏香氣味這麽重,肯定會有動物被這香料引來。


    迴宮的這一段路上,本就有許多不穩定因素。


    若是一不小心竄出一堆貓兒狗兒攻擊沈眉莊的馬車,害得她馬車的馬匹受驚,或是造成其他什麽意外都有可能會害得沈眉莊小產。


    皇後當真是好算計啊。


    一群發狂的動物和浩浩蕩蕩的隊伍,一不小心混亂起來,可比鬆子發狂撲人來得厲害得多。


    若真引得一群動物發狂地攻擊沈眉莊的馬車,她這胎怎麽可能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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