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皇帝眼睛微眯盯著康祿海,“麗嬪的傷究竟是怎麽迴事?”


    比起麗嬪說的那些皇上是傀儡任他們擺布的話,皇上竟更在意麗嬪臉上的傷是不是儷貴人打的。


    康祿海瞬間明白儷貴人在皇上心目中有多重要,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他立刻道:“迴皇上,麗嬪臉上的傷不是儷貴人打的,是奴才打的。”


    皇帝眉頭緊皺著,“繼續說。”


    康祿海咬著牙恭敬道:“雖然儷貴人在麗嬪的一再激怒下,為了皇上,失手打了麗嬪兩巴掌。但儷貴人手勁兒小,根本沒傷著麗嬪,兩個淺淺的巴掌印也很快就消失了。”


    康祿海這裏說的不算是實話,安陵容雖然沒用多大的勁兒,但她力氣大得古怪,當時麗嬪的臉上確實被扇出紅腫,隻是隨著時間越長,痕跡就變得越淡,可是輕輕碰一下還是很疼的。


    但他瞧出皇上對安陵容的在意與維護,他刻意避重就輕,將安陵容的責任往小了說。


    “麗嬪見臉上的痕跡消失,擔心皇上見她傷勢不重不願嚴懲儷貴人,於是便命奴才照著儷貴人打的位置再用力扇了幾巴掌。”


    這倒是真的,麗嬪也沒想明白為什麽臉上的痕跡消得那麽快,明明一碰還疼得要緊。


    眼瞅著臉上的傷痕就快消失不見了,麗嬪為了能叫皇上加重對安陵容的處罰,也是豁出去了。


    隻是她宮裏的宮女太監們都不敢對她動手。


    這時康祿海便站了出來。


    自麗嬪宮中康祿海從首領太監淪為了個幹雜活的小太監,他心裏早就有諸多不滿了,自從甄嬛得寵,麗嬪更是把所有怒氣都發泄在他身上。


    麗嬪宮裏隨便一個小宮女都能夠教訓他,他每日過得日子不是被打就是被罵。


    這樣的日子他早就過不下去了,今天看著儷貴人打了麗嬪兩個耳光,麗嬪居然隻得忍氣吞聲地離開。


    這讓他不禁生出了些別的念頭,麗嬪好像也沒有多麽厲害,他或許可以另謀出路……


    待麗嬪要讓人幫她偽造傷勢的時候他便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本就打算等麗嬪在皇上麵前告狀的時候反咬麗嬪一口,沒想到麗嬪又自己把把柄遞了過來。


    於是在麗嬪的吩咐下,他奮盡全力給了麗嬪幾個大耳刮。


    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麗嬪的臉腫得幾乎不能看了。


    麗嬪反應過來,先給了他一巴掌然後又給了他一腳,直踹心窩,把他踹得翻滾在地。


    身上雖疼,可他心裏卻是痛快的。


    他終於打了迴去,也總算可以擺脫了。


    康祿海說著伸出自己的右手,“因為麗嬪叫用力扇,奴才這手都還腫著。”


    “麗嬪臉上的傷皇上也隻管傳太醫來查驗。”


    皇帝示意蘇培盛上前查看,蘇培盛看過之後,迴話,“手上是有些紅腫。”


    “你竟敢背叛本宮!”麗嬪尖叫著朝康祿海撲過去,然後開始撕打他。


    康祿海不敢反抗,一邊躲一邊哭喊著,“娘娘,您這是欺君之罪,啊——奴才實在不敢替您隱瞞。”


    “皇上,奴才是不願見著您被麗嬪蒙蔽嘶——皇上救奴才……”


    皇帝道:“把她拉開。”


    麗嬪被幾個宮人給拉開。


    被她壓著撕打的康祿海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因著他不敢還手隻敢躲,臉上都是麗嬪抓出的血痕,辮子也被抓散,頭發也被抓落了一把。


    皇帝冷冷道:“帶下去,收拾幹淨。”


    幾個宮人將康祿海拖下去,又趕緊把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幹淨。


    皇帝這才看向麗嬪,“麗嬪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麗嬪抬頭對上皇帝陰沉的臉色,和眼底的濃烈的厭惡,嚇得幾乎什麽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麗嬪哭訴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沒有說過那些話,都是這些奴才栽汙臣妾的。”


    皇帝隻是順勢多問一句,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卻也懶得再聽她哭訴,隻道:“麗嬪擾亂宮闈、攀連朝臣、欺君罔上,著褫奪封號,貶為庶人,遷居冷宮安置。”


    聽到自己被貶為庶人,費雲煙連忙叩頭求饒道:“皇上,臣妾知錯了皇上,求你網開一麵,看在臣妾侍奉多年……”


    皇帝懶得再多看她,命人將她也拖了下去。


    殿內一下清淨不少。


    麗嬪被拖下去的時候還哭喊著,“華妃娘娘救我”


    華妃在一旁卻不敢發一言,她侍奉皇帝多年,怎麽瞧不出皇上如今已是盛怒。


    風雨欲來。


    若隻是後宮的爭執,她必然不會這麽沉默,肯定會替麗嬪求幾句情。


    可是現在事情還牽連了她哥哥,為免皇上對哥哥疑心,她隻能明哲保身。


    何況若不是麗嬪那些胡言亂語,又怎麽會牽連到她哥哥!


    她真是恨死麗嬪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事到如今,她隻希望皇上隻追究麗嬪的罪責,千萬不要因為麗嬪的話對她哥哥心生懷疑或是不滿,她哥哥對皇上可是一直忠心耿耿。


    麗嬪被拖下去之後,皇帝才看向華妃,“費氏父親在你兄長麾下?”


    華妃連忙道:“臣妾不知,臣妾兄長麾下將士眾多,臣妾怎會知道有沒有麗嬪…費氏的父親,想來兄長也不會留意這些。”


    “至於費氏那些話乃是她自己胡言亂語,臣妾兄長對您一向忠心耿耿,絕無悖逆不臣之心,請皇上明鑒。”


    皇帝道:“費氏的話可不似在胡言亂語,說得這般熟練,倒似時常掛在嘴邊。”


    皇帝一隻手轉動著手上的扳指,語氣淡淡。


    華妃見皇帝真的開始疑心哥哥,心裏真是恨不得掐死費雲煙。


    她道:“許是費氏家中在外假借臣妾兄長之勢仗勢欺人慣了,才說得這麽順口。”


    聽到華妃的辯解皇帝的臉色卻不見好轉反而又黑了幾分。


    他不過才登基一年多,費雲煙這些話便說慣了,莫不是覺得連他登上皇位也是仰仗年羹堯的?


    年羹堯不過是他潛邸的門人,得他提拔才走到今天,如今卻敢反過來說是他仰仗他的勢。


    當真是顛倒乾坤!


    皇帝手上驀然用力,手上的扳指硌地生疼。


    安陵容一直注意著皇帝,自然沒有錯過這一幕。


    她想經此一事,皇帝對年羹堯的容忍隻怕不剩幾分了,說不定有些事要提前了。


    華妃小心翼翼地看著皇帝的臉色,“這些臣妾兄長定然不知情,兄長一向軍紀嚴明,若是他知道費氏家中竟敢假借他的勢在外頭招搖過市,肯定容不下他們,早把他們革職查辦了。”


    華妃說完之後又瞧皇帝的臉色,見他一直不說話,華妃也有些著急了。


    她忙道:“皇上,臣妾兄長對您的忠心日月可鑒……”


    皇帝這才道:“朕信你兄長並不知情。”


    臉色似乎好轉了不少。


    他道:“你兄長乃是朕的股肱之臣,朕相信他對朕的忠心,絕不會如費氏所說那般狂悖。”


    “隻是費氏竟然在宮裏都敢說出這等狂悖之言,可見她家中是何等悖逆,你兄長雖不知情,卻有失察之責,也不得不罰……”


    皇帝頓了頓,似在思考,然後才道:“便著罰俸三月小懲大誡。”


    華妃立馬道:“臣妾替兄長謝皇上隆恩。”


    皇上今日的處罰對她兄長來說並不是件壞事。


    那些話她聽著都驚心,皇上怎麽可能無動於衷。若皇上不責罰哥哥,隻把這件事一直埋在心裏,說明皇上已經開始疑心哥哥了,這才是壞事。


    如今皇上責罰了兄長,才正是表明了皇上依舊信任兄長。


    不曾因費氏的話對兄長心生芥蒂。


    而罰俸三個月小懲大誡,更算不得什麽,她們年家又不是靠俸祿過活。


    皇帝鬆開攥緊的手,“費氏的父兄便革職移交給刑部查辦。”


    皇上處置完,華妃總算安心了。


    “至於你……”皇帝望著華妃的臉,問道:“費氏偽造傷勢你可知情?”


    華妃連忙道:“臣妾不知,費氏來求見臣妾的時候,臉上就已經是那樣了,她故意欺瞞臣妾,臣妾當真以為那是儷貴人傷的。”


    知情不報也是罪同欺君,華妃自然不敢承認。


    皇帝道:“既然你也不知情,乃是受費氏蒙蔽,朕也不再苛責於你,你迴去吧。”


    “多謝皇上。”華妃謝恩起身,正準備離開,忽然瞥見旁邊的安陵容。


    她又道:“皇上,雖然費氏有錯在先,又刻意偽造傷勢妄圖欺瞞皇上。可是儷貴人以下犯上毆打嬪妃也是實情……”


    今日本來是來狀告安陵容的,沒想到把費雲煙和費家都給折進去了,連哥哥都被皇上罰俸三月,憑什麽安陵容能夠全身而退!


    華妃道:“皇上,費氏有錯皇上已經責罰,連臣妾兄長也未能幸免,可儷貴人的過錯……皇上難道不打算處罰嗎?”


    皇帝看向安陵容,安陵容衝他輕輕笑了一下,看著他的目光滿是信賴,似乎無論皇帝怎麽處置她都願意接受。


    皇帝道:“費氏既也被貶為庶人,儷貴人便不算以下犯上毆打嬪妃。”


    華妃見皇帝明晃晃地想要偏袒安陵容,正想進言。


    又聽皇上道:“隻是在宮中動手打人也不得不罰,便罰儷貴人禁足半月,並罰俸一月。”


    皇帝話音剛落,安陵容便道:“臣妾遵旨,謝皇上隆恩。”


    皇帝上前扶安陵容,“起來吧,日後在宮中定要謹言慎行,不許再犯。”


    安陵容道:“謝皇上。”然後在皇帝的攙扶下起身。


    華妃不可置信道:“皇上就這麽輕縱了儷貴人?”


    皇帝還沒開口,安陵容便道:“難不成華妃娘娘,還想給費庶人求情不成?”


    安陵容又道:“不過也難怪,畢竟費庶人跟在娘娘您身邊多年,乃是娘娘您的心腹。”


    華妃氣急,“你!”


    然後就見皇帝也在看她,滿臉猶疑,似乎聽進了安陵容的話。


    她連忙道:“臣妾並沒有想替費庶人求情,隻是皇上給儷貴人的責罰未免太輕些了?”


    皇帝道:“追根究底儷貴人是為了維護朕,華妃是覺得儷貴人維護朕維護錯了?”


    見皇上滿眼探究,華妃立馬道:“臣妾不敢 。”


    皇帝倒也沒有繼續追究,隻對華妃擺擺手,“行了,你也迴去吧。”


    華妃也擔心皇上會因為費雲煙,對她起芥蒂,所以隻好把一肚子的話都咽了迴去。


    她輕聲道:“臣妾告退。”


    “去吧。”皇帝淡淡道。


    華妃隻得離去,臨走前狠狠剜了安陵容一眼。


    華妃一走,安陵容輕哼一聲,“哼,總算走了。”


    皇帝本來還滿肚子的怒氣,見狀不由輕笑,“難得見你氣性這麽大,剛才對華妃說話也是這麽不客氣。”


    安陵容滿臉不高興,“誰叫她們欺負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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