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如今位分最高的是富察貴人,她本就看不上小門小戶出身的安陵容。


    在安陵容被翻了牌子,被接去養心殿侍寢,卻被“原封不動”地送迴來後,她更是覺得安陵容這輩子肯定完了。


    此生再無出頭之日,隻等著老死宮中。


    從前她對安陵容隻是眼不見為淨,隻要安陵容不出現在她麵前,她就隻當沒她這個人。


    但自打安陵容“完璧歸趙”之後,她便開始日日對她冷嘲熱諷,盡顯刻薄的嘴臉。


    她這麽針對安陵容除了料定安陵容得寵無望,還有個原因——安陵容和沈眉莊交好。


    她嫉恨明明她的出身要比沈眉莊更高,可是無論皇上的寵愛還是在宮中的地位處處都要被沈眉莊壓一頭。


    沈眉莊都開始學著協理六宮了,而她卻連皇上的麵都見不了幾迴。


    因此富察貴人更是把怨氣和怒火都撒在安陵容的身上,得了空便去尋她的麻煩。


    因著安陵容從來不敢反抗她,每次都是忍氣吞聲,她便更是把安陵容當成一個可以任她搓圓捏扁的受氣包欺負。


    這日,見安陵容是被抬著迴來的,聽說是她失足溺水了,瞧著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富察貴人更是覺得安陵容真是無比晦氣,連帶著把這宮殿都染晦氣了幾分。


    仗著安陵容無所依靠,她在安陵容的樂道堂外頭,冷言冷語地嘲諷,“有些人就是命賤,哪怕走了大運入宮,也是沒有那個福分伺候皇上,卑賤之人連老天爺都容不得你在世上……”


    富察貴人欺負安陵容已久,自然不會有所顧忌。


    從前她並不是這樣愛生事的人,隻是隨著在宮裏待得越久,在外頭因為地位不如人寵愛不如人而遭受到的羞辱越多,她想要報複的心理就越強。


    地位比她高比她得寵的人她自然不敢輕易招惹。


    可是安陵容出身卑微、位分不高、又無恩寵,加之住的近而安陵容又是沈眉莊的好姐妹,簡直是最好用來出氣的出氣筒。


    她越是欺侮安陵容越發感覺快意,而安陵容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富察貴人欺負起她起來,心裏別提多暢快。


    步輦剛到延禧宮門口,還未落地,皇帝便一下子從上麵跳了下來。


    而後大步流星地就往裏頭走。


    正好撞上富察貴人在安陵容的寢殿外頭嘲諷辱罵。


    “放肆!”皇帝當即便怒不可遏。


    沒想到這富察貴人在他麵前是那般低眉順眼,迴到宮裏囂張姿態竟然堪比華妃。


    “皇上……”富察貴人被這聲怒喝嚇地愣在原地。


    一看竟然是皇上親臨,更是叫她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不知道皇上怎麽會突然駕臨延禧宮,但是迴過神來的富察貴人見皇上滿臉怒容,嚇得不知所措。


    一下子就跪倒在地,戰戰兢兢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而後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您怎麽來了?”


    皇帝並沒有搭理她,而是徑直走進樂道堂查看安陵容現在是什麽情況。


    走進樂道堂時皇帝怒氣還未消。


    若非他心裏正惦記著小姑娘的安危,定然要先處置了外頭那個愚蠢狂妄的毒婦。


    張口閉口就是詛咒別人的生死,可見其心思多麽狠毒。


    皇帝忍不住分神想,也不知陵容在她麵前受了多少委屈。


    罷了,待陵容好起來,再收拾那賤婦。


    “情形如何?”皇帝一進門就問太醫道,連太醫想要行禮都免了。


    太醫連忙迴話道:“幸好救得及時,安答應如今並無大礙。”


    皇帝聽了太醫的話心頭稍鬆,走到安陵容窗前,望著她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一張臉慘白慘白,眼睛依舊緊閉著,並無醒過來的跡象。


    見她這樣皇帝心似針紮了一般,生疼。


    “怎麽人還沒有醒?”皇帝皺著眉頭又問道。


    “迴皇上的話,安答應雖然被救治及時,可是終究嗆了不少水還受了驚嚇,所以一時還醒不過來,而且……”太醫頓了頓,也不知該不該說。


    “而且什麽?”皇帝有些不耐煩道。


    太醫連忙道:“而且不知為何,安答應似乎求生的願望並不強烈,也幸好救得早,要是在晚些,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求生的願望並不強烈?”皇帝疑惑,“這是為何?”


    他說完將目光看向伺候安陵容的宮女太監。


    菊清也是這時才知道麵前這位與她家小主交好的“果郡王”竟然就是當今皇上!


    要是早知道他的身份就是皇上,小主何至於走上這條絕路。


    想到這兒菊清對皇帝又懼又怨,要不是皇上莫名其妙假托果郡王的身份,小主怎麽可能會因為同時愛上兩個人而羞憤自殺。


    “你!你家小主究竟是如何失足落水的?”皇帝指了指菊清,厲聲問道。


    菊清驚懼萬分,戰戰兢兢地迴道:“小、小主在太液池賞、賞景,看風光正好適合放紙鳶,便讓奴婢去宮裏拿一隻紙鳶,誰想奴婢隻離開一會兒一迴頭便瞧見小主失足溺水。”菊清說著涕淚俱下。


    不是失足落水。


    她是親眼見著小主自己跳入湖中的。


    若是小主沒有被及時人救起,隻怕現在已經是太液池中打撈起的一具屍體。


    迴想當時,小主站在太液池邊,望著湖水神情漠然。


    小主說,“菊清,你說這太液池的水有多深?”


    她道:“具體奴婢也清楚,聽說至少有兩人多深。”


    小主忽然笑了一下,說了句,“兩人多深啊,可真好。”


    而後小主便吩咐她去取隻紙鳶來她想放紙鳶,菊清當時沒有察覺小主神情有異,便聽從吩咐去取紙鳶。


    她去取紙鳶的時候忽然一陣心悸,她立馬迴過頭去看,便看到了叫她目眥欲裂的一幕——小主一下跳入了湖中。


    太液池的水很深,小主完全沒有掙紮很快就往下沉。


    她連忙跑迴去,一邊跑一邊喊著快來人救命,小主落水了!


    所以她是知道小主不是失足落水的,小主是因為先喜歡皇上,後又愛上“果郡王”才會羞憤自盡的。


    可誰知那“果郡王”竟是皇上假扮的!


    這些話她不能告訴皇上,誰也不能告訴,小主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條命,怎麽能夠再受傷害。


    菊清打定主意就算受刑也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皇帝敏銳地感覺菊清這個奴婢在說謊,但是瞧這奴婢這樣子也不像對陵容不忠心的樣子,隻怕陵容失足落水背後是緣由的,這奴婢是為了維護陵容才敢說謊來欺騙自己。


    “都出去。”皇帝淡淡地吩咐道:“你留下。”又指了指菊清。


    這時甄嬛也到了,聽皇帝這麽吩咐,她想了想終究也留在殿中。


    她來的時候見著富察貴人還跪在外頭,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觸怒皇上的,但是隻看她跪在陵容的殿外就知定然與陵容有關。


    皇上動了那麽大的火,足以見陵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是不一般。


    想到皇帝為了自己責罰了餘鶯兒,甄嬛想自己在皇上心中大概也有幾分位置的……


    這麽想過後,甄嬛又立馬唾棄自己,這個時候陵容要緊,自己怎麽還有閑心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連忙去瞧還躺在床上未醒的安陵容。


    “說!你家小主是為何落水的,敢有一句不盡不實之言,朕便割了你的舌頭,把你發落到慎刑司。”皇帝厲聲恐嚇道。


    都說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菊清自然也是怕的,可是她雖然懼怕卻早就打定主意絕不會把小主的秘密泄露出去。


    所以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小主為何失足落水。”


    皇帝冷冷道:“你不說你家小主究竟是為何落水,難不成是被你陷害推入水中的。”


    皇帝冷著一張臉恐嚇道:“再不說實話就把你送去慎刑司,屆時看你招還是不招!”


    菊清還是不願意背叛安陵容,她閉了閉眼,堅持道:“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你!”皇帝大怒,立刻就想要杖斃這不說實話的賤婢。


    幸好被甄嬛攔住,“菊清是陵容的貼身宮女,一向得陵容信任,一直忠心耿耿,料想絕對做不成背主之事,皇上還是等陵容醒過來再做處置吧。”


    “陵容一向重情,若是等她醒來發現自己的貼身婢女不見了,隻怕又要傷懷。”


    甄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菊清,“若她真做了什麽,陵容醒來自有分辨,到時候再處置她也不遲。”


    菊清畢竟是陵容的心腹宮女,如今陵容未醒,她自然要盡力保全她的人。


    皇帝聽罷,隻好勉強答應。


    隻是卻不願再叫菊清近身伺候安陵容。


    所有宮人他都信不過,所以照顧陵容的事隻能他親力親為,甄嬛在旁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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