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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過年了,天天下著鵝毛大雪,宮裏有皇後、嫻妃預備除夕大宴,青橙倒落了空,與爾綺慢慢琢磨著翊坤宮小宴。廚房的幾個廚子、嬤嬤年前才得幸在主子跟前迴話,自是機靈嘴皮子快,想盡了法子討好。穿著灰鍛宮袍的切菜嬤嬤道:“大雪天的,就該吃熱鍋,再配些羊肉牛肉白菜粉條,主子想吃什麽就涮什麽,又隨意又暖和。”


    爾綺道:“熱鍋當然不能少,但清爽的涼拌菜、去油膩的萵筍蘿卜、還有小主子愛吃的糕點、酥酪都要備著。”青橙點點頭,想著底下人過年過節都不能放假,便道:“再備三四桌子流水席,熱鍋、雞鴨魚肉之類也盡管用著,擺在偏殿耳房裏,到時候各處的宮人嬤嬤都可上席用膳。”每年除夕,各宮的廚子幾乎都要抽調到禦膳房幫襯,像翊坤宮是妃子宮殿還算照顧周全,若像沒什麽恩寵的殿宇,別說底下人用膳冷冰冰的,由禦膳房統一分例,就連主子都吃不上幾口熱飯熱菜,更別說什麽坐席吃膳。


    故而宮人們聽聞青橙如此吩咐,皆歡喜如意,連忙跪地叩首謝恩。


    內務府送來了永璋、永瑢年時穿的新吉服,青橙拿出去年的一比,發現幾乎大了一倍。等兩兄弟散了學,又叫了他們試穿,不料袖口處竟然短了半寸,青橙一笑,道:“長得可真快,才量的尺寸,等衣服做好,卻又長高了。”說完,也懶得送迴內務府重做,命海安取了針線布料來,親自改袖口。


    皇帝已封了玉璽,不再處置政事。往天壇祭祀迴來,先往太後宮裏請了安,再往長春宮探望了永琮,方到翊坤宮歇息。才至廊下,青橙就已笑眯眯的鑽出了厚簾子,朝他盈盈而笑。皇帝抓住她的手往屋裏走,道:“外頭冷透了,沒事別出去,小心把臉蛋刮傷了。”


    青橙道:“沒事,今年內務府采辦處貢的牛油特別好使,被風刮皸了,晚上厚厚的往臉上塗一層,第二天自個就好了。”


    屋中暖氣逼人,皇帝站了一會就覺熱,遂脫了棉袍子,換了件繡龍紋寧綢棉夾襖。皇帝盤膝坐在炕上,揮手宣來背書小太監,撿了本平素愛看的,隨手翻著。他道:“朕欲往東邊去瞧瞧,一方麵謁陵祭祖、聯絡蒙古部落,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體察民間兵丁疾苦。”


    青橙怔了怔,停下手中針線活計,抬頭道:“你先前不是說,過完年就帶我出宮住幾月嗎?我跟永璋、永瑢都說了,一直盼著呢。”


    皇帝合起書本,道:“國事緊要。”稍一頓,又笑了笑,狡黠道:“屆時你隨扈出宮,並沒多少差別。此番東巡不似你上迴隨駕微服,朕答應你,你想帶多少東西就帶多少東西,想帶多少人就帶多少人,讓永璋、永瑢和皎兒都跟著,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大清的好山好水。”嘴上說是國事,實際上就是大幫子人出去玩,也不知要耗費多少銀兩人力。


    青橙嘴巴一撇,還是不高興。聖上出巡,人多口雜,皇帝絕不可能隻帶她一人。他以孝治天下,肯定要侍奉著太後隨駕。再有皇後,是大清國母,在外人麵前,皇帝對她半分不敢虧待。再論嫻妃、舒嬪等,要伺候太後起居,自然也要跟著。這還不算,說不準還要帶上蒙古公主及其她妃嬪,她們都是王公大臣之女,皇帝要籠絡人心,人前豈能薄待她們。


    她心裏頭打的那點子小九九,皇帝心知肚明。


    皇帝笑道:“你放寬心,到時候朕給你單獨安排一架船舫,離朕的禦船最近,你想見朕的時候,往窗戶外頭喊一聲,朕就過去了。”讓她獨自用一艘船舫不算大事,若說離禦船最近,喊一聲他就來了,可就是逗她了。青橙斜橫他一眼,歎氣道:“算了,你自個去吧,舟車勞頓,我又不愛坐船,不如呆在宮裏。”


    一聽她說不去,皇帝急道:“那可不行。”


    青橙道:“有什麽不行的?你又不缺人伺候。”皇帝腆臉笑道:“你不在朕身邊,朕渾身都會不舒坦,這一去可要小半年了,你舍得嗎?”青橙一副滿臉不在乎,道:“我每天照顧皎兒吃喝拉撒,一天一天過得可快了。別說小半年,一年兩年隻一晃眼就過去了。現在我想起懷永璋的時候,還恍若隔日呢。”又笑:“你記得給我寫信就成了。”


    皇帝手指一下一下叩擊著烏木小炕幾,生了悶氣。


    爾綺端茶進屋,見兩人沉默不語,氣氛不對勁,不敢多留,奉了茶就急急退下。青橙將針線扔迴籃子,扭身坐到皇帝身側,莞爾道:“我是說笑的,你別當真。”又拉了拉他的袖口,道:“呆會用晚點心時,我就同永璋永瑢說,看他們想帶些什麽東西,再例個名冊給內務府,咱們先籌備著,等明年起駕時,也不至慌亂。”


    皇帝橫眼睨了她半響,才用力捏了捏她的臉頰,道:“真不知道當年隻會說“臣妾不敢”的小常在跑哪兒去了,如今膽大妄為,還敢讓朕受氣。”青橙知道他消了氣,往他身上膩歪,笑道:“那你是喜歡“臣妾不敢”的小常在,還是喜歡“膽大妄為”的純妃娘娘呢?”


    他們倆一時來氣,一時說笑,海安在外頭聽著,隻覺嗓子眼都要嚇得吐出來了。


    皇帝起身趿鞋往書房走,搖頭道:“女人真無聊。”青橙隨在身後追問,道:“無聊歸無聊,你先迴答我。”皇帝任由她像鼻涕蟲似的黏在左右,自顧自的打開硯台,鋪開宣紙寫大福字,又道:“朕初遇你時,覺得你膽怯小心,但舉止大方得體,善於畫畫,還能說詩論文繡荷包,字也寫得好看。如今你每天跟朕說的話題,無非是永璋、永瑢、皎兒,要麽就是吃醋、吃醋、吃醋,你就不怕朕嫌棄你呢。”


    青橙振振有詞道:“膽怯小心是因為怕你,可你自己總是叫我不要怕你。再說寫字畫畫論詩文,那是我失寵時候打發時辰用的,並不是真有多喜歡。如今照顧永璋永瑢皎兒,忙都忙不過來呢,還有什麽閑情逸致。再說吃醋,以往吃了那麽多次,也不見你嫌棄啊。”


    皇帝心思在青橙身上,手上又寫字,果然不盡人意,遂幹脆丟開筆,轉身坐迴炕上假寐。青橙以為他累了,就搬開小炕幾,取了羊毛毯子,蓋在他身上,道:“你困了就睡一會罷,等天黑了,我再叫你起來吃膳。”他出宮祭祀,肯定沒用好晚膳,青橙特地想將晚點弄得豐盛些。皇帝嗯了一聲,闔眼歇下。


    夜裏永璋、永瑢過來了,給皇帝請了安,四口子圍著熱鍋涮羊肉。永璋忽的站起來,道:“額娘,我想陪皇阿瑪喝兩杯酒。”皇帝一樂,暗暗讚道:“好孩子。”他在翊坤宮用晚點,近十年裏吃酒的次數不超過十次。青橙總說在外頭吃得多,在翊坤宮就不許吃。


    他倒想瞧瞧,她該怎樣拒絕她的寶貝疙瘩兒子。


    青橙莞爾一笑,道:“永璋長大了,知道陪皇阿瑪用膳了,真不錯。”又朝伺膳的太監道:“去溫兩壺桂花酒,再取三隻和闐白玉梅花小酒杯來。”皇帝陰了臉,道:“不是說不讓喝酒嗎?”青橙不可置否,笑道:“永璋想喝嘛,少喝點就是了。”


    皇帝胸口真是很悶。


    一時太監取了銀腳溫酒器,將小火爐放在廊下,待酒溫熱了,就呈入屋中。永璋先給皇帝敬酒,又給青橙敬酒,一副小大人模樣,青橙越瞧越覺喜歡,不免多喝了兩盅。


    三人喝得酒醉微醺才撤席,永璋、永瑢跪了安,海安伺候青橙、皇帝洗漱了,換了寢衣,伺候兩人睡下。皇帝趁著酒意直往青橙身上拈來弄去,青橙咯吱窩癢,邊推他邊咯咯大笑。她欲迎還卻,皇帝愈覺起了興致,一番蹂躪啃咬,就直奔主題。


    他用力兇猛,頂得她差點要斷氣了。


    除夕大宴與往年差不多,前朝設在乾清宮,後宮設在養心殿,另在壽康宮設有小宴。宮裏隻青橙孩子多,她一手抱著皎兒,一手牽著永瑢,身側還跟著永璋,一齊給太後、皇帝、皇後敬酒。嘉妃、愉嬪還算好,有四阿哥、五阿哥兩位皇子膝下作伴,而旁的妃嬪看了青橙,都是又嫉又恨卻又不敢明目張膽的表露。另外大阿哥還專門指了他的兩位格格去給青橙請安,完全是當她做養母的身份對待。青橙又有何不懂,依著皇後打賞底下常在的分例,打賞了大阿哥的兩位格格,又另外多賞了一對金鐲子,算是恩典。


    永琮的傷寒一直未痊愈,除夕宴上,皇後又為了出風頭,強抱著他到太後、皇帝麵前敬酒。結果大年初一早上就開始發了高燒,皇帝宣了整個禦醫院的大臣在長春宮候命,連正月裏接連數日的祭祀慶典之類也全部取消了,一心一意的守在長春宮。


    大阿哥獨自住在阿哥所,年前選秀時,皇帝指了他兩個格格放在屋裏練身手,以便過兩年娶福晉傳宗接代。兩個格格都是鑲紅旗,一個叫蒙古氏,一個叫密劄氏,地位不算高,但好歹也是滿人。起先大阿哥並不愛去密劄氏屋裏,密劄氏母親是漢女,所以密劄氏性格很內斂,說話謹慎,一點不像滿族姑娘豪放開朗,有什麽說什麽。


    大阿哥最不喜歡人說一半藏一半,反要他去猜她心思,叫什麽事嘛。


    而蒙古氏就不一樣了,正宗的滿族小姐,做事風風火火,熱情瀲灩,性子直爽,是大阿哥的第一個女人。所以密劄氏與蒙古氏搬到阿哥所很長一段時間,大阿哥連密劄氏的屋子朝哪邊開都不知道。某日大阿哥散了學迴阿哥所,忽的下起傾盆大雨,他身邊隻跟了個太監,那太監沒得防備,未帶雨傘,眼見雨勢越大,就跟大阿哥說:“主子,密格格的屋子離這近,您要不先去避一避雨?”


    純粹是為著避雨,才進了密劄氏的屋子。


    天已經擦黑了,屋裏還沒點燈,密劄氏正在用晚點,她不得寵,閑著無事,總是早早吃膳早早就睡了。聽著丫頭喊“大阿哥來了…”她還跟做夢似的,手裏拿著筷箸,滿嘴油膩的鑽出簾子,一頭撞在大阿哥懷裏。烏漆麻黑的,她又沒看清楚,直問:“有什麽事?”


    大阿哥更覺厭煩了。


    還能有什麽事?換衣、上茶、吃點心、睡覺。


    天下著大雨,他淋濕了半身,勉強留在屋裏換衣。密劄氏唬得臉蛋都發白了,抖著雙唇,伺候他淨手臉、換衣、上熱茶。密劄氏養在深閨裏,進宮選秀前,連男人都沒見過幾迴,忽的有個大男人坐在自己的炕上,在自己麵前更衣洗臉,又想著呆會子還要在自己屋裏睡,就嚇得膽顫心驚,大阿哥說什麽,她都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樣。


    夜裏,密劄氏屋裏的嬤嬤丫頭都暗自高興啊,大阿哥終於來格格屋裏了,往後日子也會好過些。大阿哥有過蒙古氏,待密劄氏就多了些技巧,自認還不錯。豈料對密劄氏完全用不上,她是當做大家閨秀教養的,在他麵前絆手絆腳的,這樣不行,那也不能,脫個衣衫竟扭扭捏捏折騰了半天,憋得大阿哥一肚子火氣。


    完了事,雨也停了,他穿了阿哥袍子,話也不說,抬腳就走。


    又是十天半月不見大阿哥蹤影,宮人都道密劄氏不討大阿哥喜歡,沒得多少前程,而蒙古氏也常常過來姐姐長妹妹短的與她閑話,話裏話外無非是大阿哥賞了她什麽,大阿哥說了些什麽,整個耀武揚威,趾高氣昂。


    密劄氏倒好,依舊溫溫順順,說笑小聲,跟往時一模一樣,大阿哥不來,她還落得輕鬆自在。但大阿哥總麵對著蒙古氏唧唧喳喳說個不停,也會覺煩啊,煩時往密劄氏屋裏坐坐,也覺清靜。密劄氏膽子特別小,基本上大阿哥說什麽就是什麽,大阿哥要是板著臉不說話,她就會像空氣似的,連唿吸都沒有。


    格格的屋子通共就兩間,一間是外廳,有炕有案幾,另一間是寢屋,有床榻睡椅櫃子等。通常大阿哥若在外廳寫字,密劄氏就會默默的在寢屋裏繡荷包、繡襪子、打絛子,反正是做不完的針線活。有時大阿哥寫字入神了,偶爾一抬頭,才發現屋裏竟像沒人似的,半點聲響都沒有。他喚了句:“來人。”


    密劄氏丟了針線,輕手輕腳的走近身,問:“爺有什麽吩咐?”


    他其實沒什麽吩咐的,怔了怔,把毛筆丟了,道:“叫人收了吧。”密劄氏應了“是”,也不叫丫頭,自個就拾掇了。她問:“爺要洗手嗎?”大阿哥道:“不洗了,我要歇一會,等兩點鍾叫我起來,還要去養心殿迴話。”密劄氏挪開炕上小幾,伺候大阿哥寬了衣衫躺下,又取了被褥來蓋嚴實,自己坐在旁邊一麵縫著襪子一麵盯著西洋鍾看時辰。


    她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坐了大半個時辰,到了點就喊大阿哥起身。


    大阿哥睡覺前見她襪子上還沒有繡上花,醒來時,兩隻都已用銀線繡了龍紋,顯然是給他做的。他問:“你一直坐在這兒守著?”密劄氏伺候大阿哥穿衣,道:“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做。”又將新襪子給大阿哥穿上,剛好合腳,不由得就笑了笑。


    笑的時候,也算有幾分姿色。


    她剛才半跪在踏板上給他穿戴,起身時脖酸肩痛,一時沒忍住,就“哎”的嚀了一口氣。又覺失儀,忙恭順道:“奴婢失禮了。”大阿哥情不自禁伸手往她脖頸捏了兩下,問:“是不是這裏痛了?”密劄氏紅了臉,道:“過會子就好了,爺不必掛心。”


    真是半分多話也不說,半分恩寵也不邀。


    漸漸的,大阿哥也愛來密劄氏屋裏了。


    蒙古氏眼見自己失寵,便使了兩迴計謀陷害密劄氏。一迴是送了兩盒糕點給密劄氏,她往那糕點裏頭撒了巴豆粉,讓密劄氏拉肚子拉了兩三天,而不能侍寢。一迴是邀了密劄氏逛花園,在青石路上推了密劄氏一把,讓她摔了跤拐了腳,小半月都不能下炕行走。


    大阿哥心裏跟明鏡兒似的,但他心裏畢竟是偏袒蒙古氏,密劄氏真要告狀,他還指不定會幫著蒙古氏說話。可密劄氏什麽也沒說,也沒告狀,倒叫大阿哥生了憐憫。


    除夕夜裏,兩個格格沒有資格入養心殿用晚宴。大阿哥吃了酒,有些半醉了。他原本要去蒙古氏屋裏,但又怕蒙古氏聒噪,吵得自己頭疼,一拐腳就進了密劄氏屋裏。密劄氏壓根沒想到大阿哥會在除夕進她的屋子,小半夜了,她還在用膳食,見了大阿哥就忙使人收拾碗筷。大阿哥往桌上一瞧,蹙眉道:“怎麽現在才用膳?”


    密劄氏淡淡道:“阿哥所的廚子都調到禦膳房幫襯了,才將分例送來。”


    她臉上沒有半點委屈之色,擰了熱水給大阿哥洗臉換寢衣。兩人還未歇息,蒙古氏那頭就來了人說話,道:“主子,格格不好了,肚子疼得厲害,您快去瞧一瞧。”除夕夜裏,大張旗鼓的叫禦醫也難,大阿哥沒說什麽,披了雪衣戴了雪冠,就往蒙古氏屋裏去。


    可掀開帳子一瞧,蒙古氏穿著一身薄紗半透寢衣跪在榻上笑呢。


    蒙古氏的身子銷魂攝骨,大阿哥沒法生氣。


    次日大年初一,大阿哥讓蒙古氏去翊坤宮給純妃娘娘請安,她以為隻讓自己去,可見大阿哥還是喜歡自己,遂高高興興的仔細打扮了一番,正要坐轎子,才見外頭停了兩架轎子,而密劄氏已經等候她多時了。蒙古氏心裏氣唿唿地,臉上卻喜笑顏開,道:“讓姐姐久等了。”密劄氏沒脾氣,笑道:“我也才剛出來,並沒多等。”又問:“你肚子舒服些了嗎?”蒙古氏眼睛軲轆一轉,伶牙俐齒道:“其實我並沒有肚子疼,爺也知道。”


    他知道,就是他縱容的意思。


    密劄氏愣了愣,竟然笑道:“你沒事就好。”兩人坐了轎,一齊往翊坤宮請安。純妃娘娘宮裏的規矩不必說,先在翊坤門等了兩刻鍾,進了院子,在廊下又候了一刻鍾,方宣兩人召見。裏頭寬敞富麗,處處金雕玉琢,連吐痰的痰盂缸子都是金鑲玉器。


    純妃待兩人一視同仁,賞的物件也都一模一樣,未留飯,就命跪安。


    初一大阿哥在壽康宮用膳,太後賞了一道燕窩羹和一道魚翅,他自己隻吃了小半,剩下的讓太監裝好送去密劄氏屋裏,又仔細叮囑太監,要先在阿哥所的小廚房加熱了再送去。


    那太監燙了狗皮似的問道:“要不要分一半給蒙格格?”大阿哥瞪了一眼,道:“爺做事還讓你來教嗎?要不要蒙格格伺候你得了?”嚇得那太監連滾帶爬的跑了。昨兒夜裏大阿哥看見密劄氏吃的是冷菜冷飯,想來她與蒙古氏都是格格身份,待遇應當是一樣的。但蒙古氏可不是受欺負的主,要她吃冷菜冷飯還不天天找他嘮叨。


    如此,顯然是奴才們厚此薄彼了,可密劄氏又忍著什麽都不說。


    真是拿她沒辦法。


    過了一會,太監迴話,道:“密格格吃了燕窩羹,又用魚翅泡了稀粥喝,說味道很好,謝爺賞賜。”大阿哥笑了笑,竟像是落了一顆心,方與永璋他們胡鬧去了。


    正月裏很忙,又是宴席,又是祭祀,功課也不能落下,沒事時,大阿哥都獨自呆在書房背功課。直到過完了元宵節,他才得空去看密劄氏。密劄氏似乎長高了一些,又似長瘦了一些,小小的乳...房比小籠包大不了多少,一隻手就抓了個密實。由不得大阿哥暗自歎道:這樣的身子,這樣的性子,往後等他有了福晉,有了旁的女人,她可怎麽活下去呀。


    風雪夜裏,他睡得正沉,忽的被密劄氏搖醒,隻見她滿臉驚慌,連唇齒都在打顫,沉聲道:“爺,宮裏傳話,說七阿哥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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