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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阿哥甚少與青橙吃住同一間屋子,既興奮又緊張,再加上是在宮外,也不用讀書寫字,直鬧到夜半更深還不肯睡。他穿著寢衣在炕上打滾,翻跟頭給青橙看,又搖頭晃腦的背很長很長的唐詩,背完了就得意洋洋的問:“額娘,你說我厲害不厲害?”


    炕下站在兩個教引嬤嬤,兩個乳母,再有青橙貼身的宮女,屋中其樂融融,底下人也跟著歡喜。青橙半靠著枕頭,亦是一身月白紗裙睡衣,她笑道:“厲害,太厲害了。”永璋更加起勁,又翻了兩個跟鬥,他很想在青橙跟前表現表現,手上的勁道不由便使得大了,一不小心,就將自己甩下炕去。


    嬤嬤們唬了大跳,齊齊伸手去接,卻沒接住,永璋實實摔在了踏板上。不等青橙問一句,他自己一骨碌爬上了炕,反安慰青橙道:“沒事的,皇阿瑪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怕疼。”


    青橙還是擔心,問道:“摔了哪裏沒有?”


    永璋搖頭,道:“沒有。”青橙道:“過來,讓額娘瞧瞧。”又仔細將永璋上下仔細檢查了一遍,才舒了口氣,道:“皇阿瑪的話是對的,你是男孩子應當勇敢。但如果真的哪裏痛,也不能瞞著,知道嗎?你還是小孩子…”話沒說完,皇帝的聲音傳來,拖著長音道:“已經不小了…”永璋一聽皇帝的聲音,就有些害怕,直往青橙身後躲。


    青橙起身趿鞋,笑道:“怎麽這樣晚?”


    皇帝已經換了便袍,未戴發冠,背著手走過來,道:“明兒想帶你四處逛逛,就多瞧了幾份折子。”又掃了永璋一眼,永璋見狀,忙跪在炕上道:“皇阿瑪萬福。”本以為皇帝要訓話,不想卻笑了笑,道:“早些睡吧,明兒帶你去騎馬。”說完便拉著青橙往外屋走。


    後殿的院子有三進三出,第一重院落沒有住人,分為膳房、下人房、庫房等。第二重住了永璋和六阿哥,而青橙的寢屋在第三重。第三重與念恩堂相隔一片花園,開了兩扇後門供主子們走動。宮燈高燃,兩人沿著琺琅華彩宮廊緩緩踱步,月色迷離,淡淡的灑下一層薄霧似的幽光,照得院子裏朦朦朧朧。


    青橙遙遙望向白雲翻滾的天際,笑道:“真好。”


    沒有旁人,沒有規矩,半夜裏能與皇帝迎了微涼的風散步,睡意纏綿的感覺真好。皇帝輕聲一笑,道:“好什麽?”青橙轉臉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她記得上迴來時,心裏膽怯得很,顧東顧西,全然不是今時這般自在無憂。她眉眼彎彎,唇角露出淺淺的梨渦,道:“什麽都好,房子也好,花草也好,天上的月亮也好。”


    皇帝頓住步子,執起她的雙手,道:“那朕好不好?”


    青橙低頭沉吟,靜了靜。皇帝有些著急,道:“怎麽,還要想呢?”青橙抬頭看他,像個小女孩似的輕輕搖著他的手,撒嬌道:“你自然也是好的,但是還可以更好一點。”皇帝哈哈一笑,道:“那你說,怎麽才能更好一點?”青橙道:“我能在行宮一直住到過年嗎?永璋的老師可以從隨扈的大臣裏重新挑選,多跟著騎射營的官兵騎馬習劍也可。六阿哥沒什麽操心的,軍機處的折子讓驛站直接送到行宮就是。”


    皇帝看她小臉上滿是期許,便道:“就這點子事?”


    青橙點點頭,道:“這可是大事!”皇帝捏了捏她的臉頰,道:“你想住到什麽時候都可。”話自然是哄人的,青橙若想住一輩子不迴宮,他還真的答應不成。猶是甜言蜜語,青橙聽著亦是湧起柔情,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唇,無言而笑。月如勾斜的碎玉漸漸垂落,初夏的風含著花草清香,沁人心脾。周遭蛙鳴蟲叫,枝葉窸窣作響,卻愈發襯得靜謐安詳。


    翌日大早,永璋還在睡夢中,恍惚覺得帳前站著人影,睜開眼一看,嚇得半死,連忙坐起來喊:“皇阿瑪。”皇帝不似在宮中那般威嚴,他穿著杏黃馬蹄袖騎裝,發辮梳得油亮,擎起帳子,笑道:“還不起來,朕可不帶你去騎馬了。”


    永璋從被堆裏一躍而起,嬤嬤們早已備好阿哥袍,畢恭畢敬上前伺候。青橙從旁側的房間抱著六阿哥出來,皇帝伸了手想要扶青橙一把,不想六阿哥以為皇帝要抱自己,就眼巴巴的張開雙臂往皇帝懷裏撲。宮裏講究抱子不抱孫,皇帝愣了愣,青橙亦懂,欲要抱著六阿哥轉身,不料六阿哥竟“哇”的一聲大哭,那模樣是非皇帝抱不可了。


    乳母們麵如土色,生怕皇帝一生氣,連著她們也要責罰。


    六阿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嘴裏哽咽著喊:“皇阿瑪...皇阿瑪...抱抱...抱抱...”他哭得撕心裂肺,皇帝看不過了,繳械投降道:“好...好...”他往青橙懷裏接了六阿哥,因著從未抱過,姿勢僵硬得很。青橙擔憂,道:“累不累?”皇帝還沒開口說話,六阿哥已破涕而笑,肉嘟嘟的小胳膊環住皇帝的脖子,直往他肩上蹭鼻涕。皇帝心裏軟軟的升起一股溫暖,平素覺得小孩子是很討嫌很麻煩的,今兒自己抱著,竟是另一番滋味。


    他輕輕的拍著六阿哥的背,笑道:“這小東西和你一樣——膽子大得很。”永璋的衣服穿好了,青橙一手牽著他,一手牽著皇帝,四人慢吞吞的往第一重院落走。膳房的宮人在堂屋擺了四大桌的吃食,每桌有數十樣。靠在最門邊的八仙桌上擺著四副碗筷,上麵擱著三鮮素餃、羊肉湯、碧玉肉羹、象眼包子、蔥蒜涼拌木耳、一品腐乳等,都是皇帝、青橙素愛的幾樣吃食。旁邊還有三大桌的雞鴨羊肉、火鍋蒸菜及酥酪點心。除了三阿哥往旁桌撿了一罐酥酪,旁的膳食均未動筷。用完膳,皇帝道:“都是好的,拿去賞與傅恆、張廷玉罷。”


    太監們將吃食一一用盒子裝了,送到大臣住處,交予傅恆、張廷玉。兩人謝了恩,又叫了旁的大臣們,一起趁熱圍著席桌吃了,稍憩片刻,便往念恩堂陪駕。


    青橙穿了大紅貢緞窄袖騎裝,戴了朱鈕黑皮紅纓帽,梳了一根大辮子,又給六阿哥、三阿哥穿了新製的騎裝,坐了轎輿浩浩蕩蕩的行至萬樹園。萬樹園依舊天高地闊,綠地無垠鋪到天際盡頭。永璋頭一迴見到如此壯觀的景象,下了轎,自個往草地了奔出去極遠,又飛快的奔迴來,朝著皇帝笑道:“皇阿瑪,這兒真大,比紫禁城還大。”


    皇帝命侍衛大臣往後退了百步,隻留了傅恆、吳書來在身側。他道:“大清比你想象中還要大,等你再長高些,朕帶你下江南,看看咱們大清的大河大川,那時候,你才曉得什麽是大呢。”上虞備用處的太監牽來兩匹汗血寶馬,皇帝問永璋:“你敢不敢騎?”


    永璋想也沒想,道:“敢!”


    皇帝瞧他有膽色,道了聲“好”,便招手讓他上前,親自教他習馬。永璋生得高大,卻到底也才五歲,青橙擔憂,道:“可要小心些。”皇帝朝她點了點頭,抱著永璋上了馬,雙腿一夾,血馬嘶叫一聲,蹄子一踏,便往遠處跑去。傅恆一揮手,數十騎護衛跟隨而上,不過片刻功夫,數十人就已跑出大半裏路,隻看見小小的黑影。


    旁側有禦幄蒙古包,裏頭備了茶水點心,吳書來估摸著皇帝一時半會迴不來,就請六阿哥和青橙入裏休息。歇了半響,聽見外頭馬蹄聲聲,青橙忙迎出去,永璋跳下馬,小臉兒興奮得滿臉通紅,喊道:“額娘,額娘,騎馬真是太好玩了,我還想玩呢。”又膽怯怯的反身望了皇帝一眼,道:“皇阿瑪,我還想再騎一次。”


    皇帝道:“傅恆,叫兩個騎射營的人陪著三阿哥,盯緊些,別叫馬傷了他。”傅恆可不敢擔責,若是純妃的寶貝疙瘩在自己手裏摔了傷了,還不罪該萬死。卻又不敢駁皇帝的口諭,隻得應了“是”,領著兩個得力屬下親自與三阿哥陪練。


    青橙端了茶水遞與皇帝,道:“永璋不會有事吧?”皇帝一飲而盡,道:“傅恆心思縝密,不會有事。再說,男孩子摔了絆了是常事,還長得堅實些。”又問:“朕記得前幾年教過你騎馬,還記不記得?”青橙嗔道:“瞧著你們騎就夠了,我並不愛這些。聽說萬樹園裏有許多小兔子、梅花鹿之類,能不能捉兩隻迴來給六阿哥玩?”皇帝笑了笑,低聲在她耳側道:“夫人有命,怎敢不從?就算掀了萬樹園,也要尋兩隻來。”


    皇帝去了打獵,永璋在旁處習馬,青橙帶著六阿哥在蒙古包旁邊的草地上玩耍追趕,等著皇帝迴來。藍天白雲間,好似那些臣子官兵皆不見了,儀仗也不見了,乳母嬤嬤們均不見了,唯有她自己,和她的小兒子在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丈夫和大兒子迴來的那一刻。


    皇帝的禦駕掛著鑾鈴,叮叮鐺鐺的響聲越來越近,青橙抱著六阿哥遙遙佇望,道:“寶寶快看,皇阿瑪迴來了。”勒住韁繩,皇帝躍身下馬,隨手將金鞭甩與侍衛,變戲法似的從袖口裏掏出一隻灰色的稚兔,笑道:“搗了兩窩兔子,也沒全捉,就撿迴三五隻。還有一隻梅花鹿,一隻金毛猴子,叫人裝籠子去了。”灰兔比皇帝掌心還小,瞪著圓鼓鼓的一雙眼睛,縮頭趴著。青橙伸出指尖摸了摸,嫣然笑道:“真有趣兒。”


    她一笑,皇帝整個心窩都無比明媚,連待六阿哥也多了些耐心,逗弄道:“額娘很喜歡呢,你喜不喜歡?”六阿哥撲騰著雙臂道:“兔子,兔子。”皇帝怕兔子傷到六阿哥,遂叫人用銅絲籠子關了,隻允六阿哥喂碎蘿卜和白菜葉子,絕不許他動手摸。


    皇帝熱得一身汗,青橙伺候他換了單衣袍子,吃了用冰水湃得涼涼的酸梅汁,才漸漸消了燥氣。眼見到了響午,皇帝命人喚迴永璋,看著他換了衣裳,淨了手臉,便宣起駕。


    迴至後殿,六阿哥早已睡熟了,永璋若不是空著肚子,隻怕也睡了。廚房備好膳食,皇帝隨意吃了兩樣,就急急忙忙去了念恩堂召見大臣。青橙安頓好永璋、六阿哥,方迴屋換衣午歇。一覺睡到日落垂西,夕陽的餘暉點點灑落屋中,青橙正要起身,永璋卻穿著睡袍子滾進帳來,一頭栽在青橙懷裏,嚷著還想再睡一會。


    要是在宮裏,他早該去南書房讀書了。


    青橙拍了拍他的屁股,柔聲道:“小懶蟲,天都要黑了,再不起,晚上該睡不著了。”永璋嘟囔著揉了揉眼睛,翹著屁股不肯動。門外傳來六阿哥咯咯大笑的聲音,永璋驀地抬起身,道:“額娘,六阿哥在玩什麽?”青橙道:“額娘也不知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永璋爬起身子欲下榻,青橙接過嬤嬤手裏的阿哥袍,道:“穿著寢衣跑來跑去,成何體統!你要給六阿哥做好榜樣。”永璋乖乖換了衣衫,一溜煙去了。青橙穿上月白繡薔薇小花的長袍子,略略梳洗過,未戴旗頭,綰著斜斜的方髻,簪了兩支墜東珠的金釵,行至廊下,方見永璋與六阿哥蹲在地上瞧著什麽。


    近了一看,原是用金絲籠子罩著一隻雪地白的小鬆鼠。


    青橙也覺新鮮,不由“啊”的一聲道:“真可愛。”永璋道:“額娘,你看,它還會剝栗子!”六阿哥用肉嘟嘟手掌去拍籠子,永璋忙攔住,輕聲道:“你看見沒有,它的爪子很鋒利的,小心刮傷你的手。”青橙見他知道護著弟弟,很高興,讚許道:“三哥說得對極了。”又問旁邊的嬤嬤,道:“是誰送來的?”


    嬤嬤屈膝福了福,道:“迴稟純主子,是騎射營的吳大人孝敬給三阿哥、六阿哥玩的。”外頭的大臣想著法子貢東西,金的、銀的、瓷的,翡翠、黃玉、字畫,青橙素來不缺,也從來不受,但這小鬆鼠——三阿哥、六阿哥喜歡,倒叫她為難。


    青橙吩咐嬤嬤們好好看顧永璋、六阿哥,又扶著海安穿過後角門,越過花園,至念恩堂廊下。門房垂立的太監遠遠看見青橙,連滾帶爬迎上前,跪地道:“純主子萬福。”青橙腳下不停,問:“皇上現在可得閑空?”


    太監道:“前頭有八百裏的急奏,萬歲爺正與傅大人、鄂大人商量朝事。”正說著話,殿中有掌事宮人往外宣巾帕、熱茶,青橙知道是散了,接過奉茶宮女手裏的朱漆茶盤,盈盈入內。殿中寬闊,恭謹站著數名宮人太監,見了青橙,皆微微屈膝,卻並未道福。


    皇帝閉目端坐於炕上,眉心蹙起,默默思忖政事。青橙悄然擱了盤子,半坐至他身後,纖指柔柔的替他按摩太陽穴。皇帝睜眼望了望她,又闔上,順勢往後仰,倚著她肩膀,環住她的腰,乏累道:“今兒沒歇午覺,頭疼。”


    青橙靜靜的讓他靠著,一動不動。透過花窗可以看見一堵石牆,牆上爬滿了叫不出名兒的綠藤紅花,蔭蔭翠翠一大片,在落日底下籠罩著淡淡的霞光。皇帝的唿吸漸漸凝重,竟然真的睡過去了。傍晚已有冷意,青橙怕他著涼,又怕驚醒了他,不敢說話叫人拿毯子,亦不敢亂動,隻是小心翼翼的收了收手臂,想要將他抱得更緊些。


    左不過一刻鍾,皇帝已經醒了。


    他眯著眼睛往她脖頸裏蹭了蹭,就像獅子蹭青橙那樣,帶著無限的慵懶和嬌嗔。青橙笑了笑道:“不如幹脆迴屋裏睡覺得了,有事明兒再處置。”皇帝不知是貪戀著睡意,還是貪戀她懷裏的味道,忸怩著不鬆手,朝青玉大案上努了努嘴,道:“堆得太多了。”


    青橙側臉看了看,小山似的黃綢折子堆了兩垛,還有一些散落在地上,也沒人拾掇,恐怕是剛才和大臣們生了氣,隨手扔了的。皇帝問:“你來念恩堂可有事?”朝廷大事那麽多,還得管著她雞毛蒜皮的小事,真夠累的。青橙簡而言之道:“騎射營的吳大人送了一隻鬆鼠給永璋、六阿哥玩,我不知道是退還是留,就想問問你。”


    皇帝拖著長音,不似平素那般精神,道:“為什麽要退?”


    青橙道:“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話音未落,皇帝“噗嗤”一笑,直起身子朝她道:“你拿了他什麽,就手軟了?”又捏了捏她的臉頰,道:“他們給你什麽你盡管收著,朕該賞的還是賞,該罰的還是罰。什麽拿人家的手軟,都是你們漢人的話,孝敬主子是奴才們應盡的本分,哪有手軟的道理。”


    聽著裏頭有了動靜,吳書來站在門簾旁躬身道:“萬歲爺,張大人來了。”


    皇帝連連點頭,道:“是朕叫他來的,讓他進來吧。”吳書來應了“是”,退至廊下,還未開口傳話,張廷玉抬步就要往裏走。吳書來連忙攔住,道:“張大人請等一等。”張廷玉性子急,道:“萬歲爺還等著折子呢。”吳書來清了清嗓子,小聲道:“純主子在裏頭。”張廷玉恍然大悟,道:“幸而你提醒。”吳書來道:“過半刻鍾進屋方好。”


    青橙替皇帝整了整衣襟,問:“晚點心想吃什麽?我叫廚子預備。”皇帝道:“不必了,朕在這兒用,膳房自有安排。”青橙想要請他迴後殿吃,可望著案上那兩堆折子,就不知如何開口了,隻好道:“那你早點迴去歇息。”


    皇帝嗯了一聲,示意知道了,徑自往大案走去。


    青橙無話,默默從後門退下。


    好像不過一瞬間,天地間已籠上黑幕。太監們疾奔著往四處點燈,永璋帶著六阿哥玩玩鬆鼠,喂喂兔子,又圍著梅花鹿轉了幾圈,兩兄弟從未如此暢快玩耍過,直到吃晚點心了,還讓嬤嬤們叫了三四遍,才肯上桌。青橙伺候他們洗漱,安寢了,才使人去念恩堂問話。


    皇帝總叫人傳:“不要等。”可青橙心底掛念,一直睡不安穩,最後幹脆撿了書坐在帳子裏隨意翻著。到了半夜,總算聞見靴聲紛遝,她披了件鵝黃夾衫迎去外頭,皇帝已至門口,愣了愣,斥責道:“不是說了叫你不要等麽?”見她穿得單薄,就環著她往迴走。


    聖駕一至,整個後殿的宮人便腳不沾地的忙碌,端水的端水,端茶的端茶,另有伺候穿戴的司衾宮人、守夜的當差宮人,霎時站了滿屋子。青橙伺候他換了衣,淨了手臉,漱了口,才想起來問:“晚點心都吃了什麽?”


    皇帝拍著額頭想了半會,才如夢初醒般道:“朕還沒吃呢!”


    青橙立時沉下臉,狠狠瞪了他一眼。皇帝不知何故,突然有些怕她生氣,就牽住她的手坐到榻邊,玩笑道:“沒關係的,你給朕喂兩口奶就飽了。”說著就往她身上撲去,作勢要解她胸前的紐扣。青橙撇嘴道:“好沒正經。”到底心疼他,道:“廚房包了餃子備著,我讓他們下...”皇帝往榻上一躺,道:“算了,大晚上的別折騰了。”


    他踢了鞋子往裏側歪,又拍了拍身邊的空地,道:“睡吧。”青橙垂下薄紗素帳,命海安熄了燈,依在皇帝懷裏,問:“真的不餓?”皇帝笑道:“要不你讓朕喝兩口?”青橙一腳踹在他大腿上,道:“還說!”又道:“我突然想起一事,六阿哥年紀也大了,該給他取名字了,你得閑時吩咐內務府擬幾個字呈上來挑...”


    身邊的唿吸越來越平穩,越來越重。


    青橙低低喚了句:“皇上?”皇帝半睡半醒嗯了一聲,伸手將她往懷裏擁了擁。他實在太累了,累得連吃膳的心情也沒有。青橙在暗黃的光影裏凝望他,眉毛、鼻子、眼睛、嘴唇,還有下巴,好似永遠都看不夠,好想揉到心底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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