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叱狠狠咬住牙,撈起馬槽裏麵的濕草。


    “荊大人你先吃點東西,把水喝了。”


    初月晚忙說,“你有力氣我們才能出去。”


    荊叱點頭,擠出草裏的水仰頭喝下去。


    除了草渣滓味兒倒沒什麽,都是漏下來的雨水。


    他暫時緩解了幹渴,咬兩口饃放起來。


    初月晚不敢吃太多,一怕噎住,二怕脹氣跑不動。


    如果父皇沒辦法找到他們,他們就隻能靠著自己逃出去,而初月晚隻能靠荊叱。


    “來把我綁上。”


    初月晚把雙手重新背過去。


    荊叱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要假裝沒有人給她鬆綁,那塊完整的餅也是障眼法。


    初月晚叫他在後麵挽了一個假的結,隻要雙手一扯就能輕鬆掙脫。


    而荊叱也挪迴自己的草堆上麵趴著。


    外麵的人聲忽遠忽近,那些看守應該是在附近商討些什麽。


    “荊大人,”初月晚道,“你可以打手語,我能看懂。”


    荊叱再次被她驚訝到,往常也不少陪著小公主到處走,可從來不知道她會這麽多東西。


    初月晚確乎知道不少,那些外語大多是前世在蘭芷苑學到的,關於別國的信仰是今世從師父那裏學來的。


    而其他雜七雜八,譬如這種危急時刻怎麽吃東西怎麽找水喝,怎麽應付敵人的查看,還有軍中的暗號手語等,都是從前小舅舅教的。


    當年初月晚還很天真地問雲錦書:“晚晚又不參軍,小舅舅為什麽要教給晚晚這些呢?”


    “希望晚晚永遠也不要用上。”


    雲錦書那時候溫柔地揉著她的頭頂,“但臣無法永遠在晚晚的身邊,若真到需要的時候,晚晚知道這些就能夠保護自己了。”


    不得不說,小舅舅很有先見之明。


    初月晚也沒辦法,自己就是這麽個容易招惹是非的體質啊。


    “迴宮的路上發生了什麽?”初月晚小聲問荊叱。


    荊叱向她比劃暗語。


    那天晚上他們從摩天塔迴宮,原本走的是常走的道路,可在路上荊叱察覺到有人埋伏,一時來不及差人稟報,馬上撤迴摩天塔改走另一條路。


    然而他沒有想到,那邊路上竟然也有伏擊,有人藏在不知何處放了一記暗箭,荊叱差點被從車上射下來,他立即驅使馬車走山路,借助林木的掩護躲避放箭的人。


    其他隨行人等遭遇突襲都死的死失散的失散,荊叱萬萬沒有想到,山路上竟又有一支敵人趕馬車自殺般迎麵撞來,將他們撞下了山坡。


    能布置這麽大的一盤局,必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


    而且這是京城……如果往深了想,設置這場襲擊的主謀,恐怕不是達遝人。


    初月晚再次詢問射中他的那支箭,荊叱表示這箭和他以往挨過的大不同,現在還感到重創般的煎熬。


    那箭本身倒是平常,顯然沒有塗毒或有特別製造的倒鉤,隻是憑借著人力貫入極深,可見放箭之人不是尋常之輩。


    “上次射中小舅舅的箭,和這次的很像。”


    初月晚提醒道。


    荊叱頓時警惕。


    但這兩次的箭都隻射中了她身邊的人,卻沒有命中她。


    初月晚覺得不是對方沒有發現自己,小舅舅也說過,那射箭的人準頭極強,視力如鷹隼一般,力可穿石。


    那次就是衝小舅舅一個人去的,他想中誰,就中誰。


    第二次再遇到,就更能確定對方不想殺死自己了。


    或者至少,不想現在殺死自己。


    初月晚感到無比後怕。


    好在荊叱背上肌肉雄厚,身上又穿著甲,中箭雖深卻還沒有雲錦書上次受到的傷害那麽大。


    那人究竟隻是一個奉命而來的殺手,還是另有目的?忽然門口傳來動靜,初月晚和荊叱的交談戛然而止,荊叱立刻趴下屏息裝死,初月晚則含著眼淚裝作大哭了一場的模樣等著。


    門鎖打開,好幾個套著麵罩的人走了進來,初月晚看到為首的那個人的裝束身材,看出他就是送饃饃的中原人,而他後麵跟著的是一群達遝人。


    他們似乎真的害怕被看到臉。


    初月晚愣了一下,馬上叫道:“他死了!!你們沒有履行諾言!荊大人死了!!”那人顯然被她吼懵住,忙走過來翻過荊叱,他身下的草上都是滲透出去的血,荊叱已經摸不出鼻息。


    “你們害死了他!十二個時辰之內你們都得給他陪葬!”初月晚用達遝話叫道。


    達遝人頓時驚慌起來。


    “不要吵。”


    中原人被他們鬧到沒辦法確認荊叱的脈搏,而初月晚知道,荊叱他們這些習武精湛的人都會一套閉氣的功夫,短時間內通過調節自身的氣息可以作出瀕死的狀態。


    瀕死也夠了。


    “他還沒有死。”


    那個中原人道。


    “他完全沒有動靜了!”初月晚繼續用達遝話說,“我聞到了屍氣,從外麵傳來的,是陰司要來索取他的魂魄,關上門,不要放進來!”她閉上眼再次開始念咒,達遝人驚慌失措地往外麵跑。


    “別關門!”中原人叫道,可那些達遝人已經迅速跑了出去,將他們鎖在屋內。


    “什麽狼的子民!一群兩腳羊!”那中原人罵罵咧咧地走向門去。


    荊叱突然起身抓起布條勒住他的脖子扭倒在地,荊叱高而壯的身體輕鬆將他鉗製,被勒住的那人無法發出聲音,一味絕望地蹬腿。


    初月晚掙脫繩索過來,掀開他的麵罩,確實是那個中原人。


    “幫我,就放了你。”


    初月晚道。


    那人被勒到直伸舌頭翻白眼,初月晚重複道:“點頭同意,不同意你隻能去死了。”


    那人急忙點頭。


    初月晚掏出剩下的饃饃塞進他的嘴裏壓住舌頭,才讓荊叱把他放開。


    “謝謝你給的饃。”


    初月晚摸摸那人的頭,“你還不算太壞。”


    荊叱翻著這人的衣服,尋找是否有證明身份的東西。


    此時他們聽見門外傳來的響動,初月晚貼著馬廄的木板外牆,聽著外麵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上麵人’?”初月晚迴頭對那個中原人問道,“你上麵人是誰?”……這次有預謀的綁架,初永望沒有將目標放到太過遙遠,他已經鎖定了京城的範圍,擁有這麽大的能耐,能夠將觸手伸到摩天塔和皇宮之間的人,不過那麽幾個而已。


    雲錦書留下的東西他反複比對,發現那些有出入的地方都是與城中的人際有關係的,現在放信鴿去問已經來不及了。


    自己接手整個案子,初永望並未告知大理寺和刑部以外任何人。


    朝堂上也都以為還是皇上親口下旨給出的命令,撤換了的京兆尹莊大人現在已經收押大理寺候審,代任者由皇上臨時指定。


    如此一來,代任者暫時撇清了和幕後主使勾連的可能。


    這個檔口,沒有人產生異議。


    大理寺少卿毛八千帶隊勘察現場,已經最快速地給出了仵作驗屍的報告,已經確定大部分人都是被達遝的馬刀抹了脖子,還有自己掉下山去摔斷脖子的。


    “沒有中箭的?”初永望懷疑。


    達遝人也用箭,但他們常用的弓和箭都與中原不同,出入關隘都要將武器上報查驗,進入京城更不用說,何況本就是外國人,偷運武器進來尤其不易。


    馬刀是隨身佩件,驗過就直接放行了,但是弓箭不然。


    放箭這種最簡單的刺殺方法他們不用,隻用馬刀。


    是為了不留下中原人自己做事的痕跡嗎?願意承擔這次事件所有的罪名,這是多麽無私的在背黑鍋啊。


    大理寺少卿毛八千帶隊勘察現場,已經最快速地給出了仵作驗屍的報告,已經確定大部分人都是被達遝的馬刀抹了脖子,還有自己掉下山去摔斷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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