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國師跟皇上說話,都是這個路數呢。


    初月晚見到鬆苓倒有些見老朋友般的欣喜,拉著她寒暄一番,順便問問清明要到了師父出關的安排如何,是不是要提前開始演練儀式。


    “公主殿下若能直接上陣自然是最好的。”


    鬆苓暗示她現在已經開始排練祭祖典禮了。


    “我還都記得舞步。”


    初月晚道,“這些日在宮中也有練,鬆苓要不要瞧瞧?”鬆苓興趣缺缺,但還是點頭同意。


    她知道是皇上給初月晚扣下了,自己沒資格過問或者作出評價,但多少有點不爽。


    這兩日去閉關處對大國師交待外麵的事情,也不知道大國師在那個石頭洞裏麵能夠聽見多少。


    據說從前大國師閉關也是如此,但是鬆苓年紀輕,並沒有見過幾次大國師的閉關,這還是她親身作為傳訊人的頭一遭,生怕出什麽差池。


    她想著很多事情,默默看完了初月晚沒有伴奏的一套儺舞動作。


    那些曲譜早就刻在她們心裏,即便是沒有奏樂,熟練的巫祝也能馬上領會。


    初月晚的動作行雲流水,飄逸動人,每一步都踩拍猜得精準,仿佛真有人在她耳畔演奏一般。


    鬆苓從了無興味看到心中鼓舞,表情仍是沒有什麽波瀾,心裏滿意得快要樂開花了。


    怎麽迴事,怎麽有種自家娃出息了的感覺。


    不對不對,這是公主啊,怎麽會是自家的?


    芙蕖寒香完全看不懂,看著停了都不知道是停了,鬆苓給初月晚鼓了鼓掌,那倆人才後知後覺跟著拍巴掌叫好拍馬屁。


    其實平日裏初月晚在屋裏練,她們也完全看不懂啊。


    現在小殿下跳的好歹還是一套,看得出是個舞蹈來,平日裏在椒房殿都是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反複比劃,根本它就看不出是個舞。


    可是為難壞了芙蕖和寒香,總覺得自己看不懂是因為凡胎肉體執迷不悟之類。


    “這樣可好?”初月晚跳完,跟鬆苓說。


    “很好,公主殿下果然可以直接上陣。”


    鬆苓道。


    初月晚時隔好久得到認可,格外開心。


    “公主殿下,您的身體還好麽?之前聽說出了一些事。”


    鬆苓問道。


    “沒事,已經過去挺久了。”


    初月晚道,“對了鬆苓,有件事正想問你,摩天塔有沒有丟鴿子?”鬆苓眼神一轉,道:“鴿子每次放出去送信,都會有飛不迴來的,沒有什麽問題,請問公主殿下為何想起來問這個?”


    “說來慚愧。”


    初月晚道,“早前就想來說一聲,在經緯院,菁郡主射下一隻鴿子,我瞧見是咱們摩天塔這養的。


    正好我的一個朋友看見喜歡上了,我便想替她說一聲,這隻信鴿不歸還了。”


    鬆苓抿抿唇,似笑非笑:“沒關係,公主殿下想要多少隻鴿子,隻要提了,摩天塔都拿的出來。”


    “我會把損失補上的。”


    初月晚說著準備掏錢,“養一隻信鴿也不容易。”


    “不必了,公主殿下若真想周濟,可以投功德箱。”


    鬆苓示意樓下那個巨大無比的功德箱,“那裏的善款是直接用於摩天塔公共事務的。”


    “說的是。”


    初月晚慚愧,“考慮不周,會給鬆苓帶來麻煩呢。”


    鬆苓搖頭表示沒有關係。


    “公主殿下,菁郡主射落鴿子的時候,這鴿子身上可有綁著信筒?”鬆苓及時問道。


    初月晚剛想說確實有個信筒,卻想起小舅舅和師父似乎關係並不好,背著小舅舅實話實說似乎不太妥當。


    “射落的時候,就隻有鴿子。”


    初月晚答道。


    倒是大實話,射下來的時候,那鴿子身上沒有綁什麽信筒,還是自己迴頭去撿才撿到的。


    “知道了。”


    鬆苓若有所思地應聲。


    初月晚跟她說完這個,仿佛來摩天塔的任務就都完成了,有點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


    既然都已經出宮,不如一會兒從京城轉一圈,趁著宵禁之前迴宮。


    她跟鬆苓告別,叫上芙蕖寒香,便下樓去。


    正走著,忽然迎麵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應天大帝神座前上香,初月晚快走幾步過來,對方也發現了她,喜出望外。


    “三公子。”


    初月晚到他麵前,“近來可好?”南宮繆那三炷香還沒插進香爐,隻顧低頭和她講話:“一切都好。”


    初月晚示意了一下那三炷香,南宮繆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急忙迴身去拜拜插上。


    “三公子如今已經是常客了。”


    初月晚等他忙完,才和他一邊說話一邊走出了塔門,到前台階上麵慢慢往下走。


    “在家中沒有什麽正經事做,倒不如躲出來。”


    南宮繆實在道。


    芙蕖和寒香跟在後麵總覺得不爽,這個小子半路殺出來,不知道打了小殿下多久的主意,現在那眼睛還是直勾勾沒禮貌的隻盯著人家看,也就是小殿下在兒女私情上麵除了小舅舅一個都不認,察覺不到他的意思,不然怎麽可能還給你小子機會得寸進尺?“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初月晚聽了南宮繆的話,搖頭晃腦說起俗話。


    “裕寧公主的經也很難念嗎?”


    “不但難念,還難背。”


    不知不覺話題就偏了,初月晚還煞有介事地比劃:“唱的話就要好記很多,不過有時候調子一樣,填詞不同,背起來會串……”她瑩潤如玉的手臂在小小地揮舞著,那寬大的鐲子根本在腕子上戴不住,隻要她一抬手,就會滾到小臂,壓得袖口出了褶子。


    南宮繆注意到了她那枚特別的鐲子,好奇道:“裕寧公主為何戴著這樣一隻鐲子?”他本想說“笨重”,可是經過以前不斷踩雷的經驗,他的修辭終於過腦子了很多。


    “這個,是太後給我的。”


    初月晚炫耀般的將銀絲法藍鐲捧著給他瞧了瞧。


    前世南宮繆手上有這個東西,是從景郡王那裏得到的,可是為什麽景郡王會有這個?若景郡王聽從父皇調遣,應該不會是詛咒自己和太後的人才對呀。


    初月晚又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她覺得自己推論到底是不太準的,所以也沒有很放在心上,隻等著或許有更好的解答。


    正好要去京城走一圈,所以算是同行了,他們就一直往摩天塔下麵走著。


    初月晚借著日光看向南宮繆,心中不免要和前世那個人的模樣對比,南宮繆現在也已經十幾歲,所以後來長相沒有大變,五官還是那個五官,臉盤子還是那麽個臉盤子,就是個頭竄了不少。


    南宮繆發現她在端詳自己,反而很不好意思地不敢對視了。


    “今日三公子應該有馬車了。”


    初月晚快要走到最後的時候調笑道。


    “今兒倒是有的。”


    南宮繆道,“不過父親的那些馬還是有些不對數,而且很多迴來的馬身上都有刮擦傷痕,應該是在一些灌木裏麵跑過。”


    初月晚已經知道景郡王安排馬屁在城外接應,所以沒有很驚訝。


    南宮繆本以為這些事情會是她想要,或者是她樂於轉告太子的,但是說完她沒反應,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說得哪裏不對付。


    “三公子有心了。”


    初月晚客客氣氣地說。


    南宮繆局促地點點頭。


    馬車趕到階前接人,初月晚上車時,南宮繆忽然叫住她:“裕寧公主,今日府上做了新的打糕,若不急著迴去,可否賞光來嚐嚐?”初月晚提起了食欲就提起了別的興致,笑道:“好呀!”南宮繆這迴心情放鬆下來,看著她進馬車,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她的鐲子上。


    京城,景郡王府。


    初月晚的到來讓這一家人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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