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變本加厲,得寸進尺,不就是在步步試探您的底線嗎?”


    “那他當初為什麽要救我?”初永望迷茫。


    一次是昭華殿火海,一次是京城被拐到康樂坊。


    “他……為什麽不把我就是‘九娘’的事情暴露出去?”初永望還是想不清楚,“隻要他說出去我就完了。”


    “他在找最合適的時機。”


    賈晶晶提醒道,“太子殿下,您平日裏最為機警敏銳,為何到了這件事上,就如此退縮呢?”初永望捏緊的手在顫抖著。


    “他是不是比我更適合做皇帝?”他惶恐地問著賈晶晶,“父皇從來沒有誇獎過我……好像父皇總是不滿意,我總是做不到最好,不像他,經義策論軍略騎射全都是嚴太傅最好的學生。


    我隻能給父皇丟臉……”


    “太子殿下您想什麽呢?您已經是最好的呀。”


    賈晶晶道,“經緯院哪有一個人能和您相比?”


    “雲錦書啊。”


    初永望道,“雲錦書學什麽都比我快,父皇也從來誇他不誇我……”賈晶晶安撫著他:“太子殿下,皇上對您如此嚴厲,是因為對您的期望更大呀。”


    初永望搖頭:“不可能,就算期望大又如何?他對自己的孩子都是那樣的,就算是他再優秀的兒子,也可以說殺就殺。”


    賈晶晶臉色大變,忙跑去關緊窗子,夕陽的光線瞬間被遮蔽,書房中陰冷可怖。


    “太子殿下呀……您可別亂想!”賈晶晶害怕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我說的錯了麽?”初永望說,“他可以把自己的兩個女兒像牲畜配種一樣攆出去,他可以把自己的兒子逼到造反。”


    他屏住唿吸靜了靜,轉而堅決道:“我不會遵循他的意思納妃。”


    “太子殿下,何必如此逼自己?東宮裏多一個人,又能如何呢?”賈晶晶問。


    “我不要跟他一樣。”


    初永望說,“身邊的女人一個個心懷叵測,這樣的皇帝我也不想當。”


    “您如何這樣覺得?雲皇後對皇上,對您和裕寧公主,都是掏心窩子的。”


    賈晶晶快被他給嚇傻了。


    “母後?”初永望問道,“母後?是啊……母後……”他念念叨叨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賈晶晶也不明白他究竟想了些什麽,卻覺得他渾身都是可怕的寒氣。


    “賈公公。”


    初永望說,“別擔心,我還是要當皇帝。


    若我放棄了,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不願意,我也會這麽做。


    擋在路上的人,我會慢慢清理掉的。”


    他說完,轉身走出書房。


    ……夜幕降臨。


    春天的夜裏冷到令人手指冰涼,初永望迴到寢殿沒有睡下,一直對著火爐凝視著自己的手。


    他聽到窗外有動靜,警惕地抬眼望去。


    這是三層樓閣,外麵要是有人,也是個會飛簷走壁的人。


    雲錦書這個時候能動彈了麽?他從暖爐前站起來,朝那邊走去,風吹著窗咯吱咯吱的響,初永望想叫人來將窗子鎖死,卻發現所有的宮人都不見了。


    “賈公公。”


    初永望叫道。


    沒有動靜。


    他忽然產生了一絲恐懼,轉身快步走迴榻上去找自己的佩刀,忽然那窗子“嘭”一聲敞開,冷風灌了進來,吹起床帳宛如鬼魂狂舞。


    “找這個?”初永望停住,黑暗中一個人影舉著他的佩刀。


    月光下,那人的臉上扣著一張猙獰的鐵麵具。


    “你是誰?”初永望問道。


    “我是誰,你會猜不到?”對方沙啞的嗓音反問著。


    初永望真的有些猜不到,可有種古怪的直覺,讓他覺得自己可能見過這個人,或者……應該見到這個人。


    “你會好好認識我的。”


    裘鳴說著,佩刀微微出鞘,寒刃上倒影著初永望驚恐的麵容。


    ……皇宮,椒房殿。


    今夜母後還是在宸極殿陪伴父皇,初月晚等著旁人差不多都睡了,悄悄從床上爬了下來,躡手躡腳地套上外披,準備溜出門去。


    “小殿下。”


    初月晚打了個哆嗦,迴頭朝鄧氏笑笑。


    鄧氏無奈:“小殿下怎麽就學會了這些能耐的?”


    “鄧姑姑,人家想出去看星星。”


    初月晚抱住她耍賴。


    “看星星叫奴婢帶著您看不就好了?”鄧氏捏捏她的臉蛋,“怎的自己亂跑,要是出了事,我們掉腦袋還算小,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辦?”初月晚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鄧氏馬上就心軟了。


    “您想上哪兒看星星?院子裏不成?”鄧氏說著,檢查一下她的衣裳是不是夠暖和。


    “成,就是在院子裏。”


    初月晚說。


    鄧氏怎麽想怎麽覺得有點兒奇怪,在院子裏看個星星,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今天怎麽非要瞞著呢?她也不再多想,將初月晚領著出來,初月晚心不在焉地仰頭看星星。


    其實,才不是出來看星星的。


    她是約了輕鴻出來,去鏡花園擺個陣圖,準備迴來睡覺的時候試試能不能通過通靈的陣法入夢。


    現在也不知道輕鴻去了沒有。


    自己是不敢讓鄧姑姑知道的,畢竟這件事要是牽扯上輕鴻讓她看到了,沒什麽事情也要讓鄧姑姑嘮叨出一些事情來。


    今天的事情實在讓初月晚心中沒底,所以躺了很久都沒有睡著,一直到現在還是心裏慌慌的。


    “鄧姑姑。”


    初月晚反正現在也沒辦法去指導輕鴻畫星圖,便跟她說,“太子哥哥小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帶過他?能和我講講,太子哥哥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嗎?”


    “太子殿下呀……”鄧氏認真想著,說,“太子殿下和小殿下的性子差別可大了。”


    初月晚很有興趣地聽著。


    “太子殿下從小不親人。”


    鄧氏說,“除了讓皇後娘娘抱,別人抱起來就愛哭,皇上都碰不得。


    可是皇上還是疼他呀,就變著法兒的哄,太子殿下小時候鬧急了就咬人,皇上也不跟他生氣。”


    “父皇很喜歡太子哥哥。”


    “是呀,不過太子殿下的性子確實比較孤僻一些,從會說話了認字了,就喜歡自己一個人呆在書房裏,或者成日的躲在院子中,總叫人找不著。


    我們都當他喜歡玩兒躲貓貓,後來發現,他是真不喜歡讓人看見。”


    鄧氏說著有些無奈:“當時我們都拿他沒轍,還是二皇子殿下有辦法,他每次都能把人找著,太子殿下也願意跟著他,我們後來就放心讓他們哥兒倆一起玩。”


    “那時候太子哥哥和二皇兄的關係是不是特別好?”初月晚問。


    “是呀,我們都覺得,他們像親生的一樣。”


    鄧氏說,“那時候二殿下也不是現在這樣處處留情的,也不知道怎麽就成了現在這樣子。”


    初月晚若有所思。


    “太子哥哥和他為什麽關係變得不好了?”她實在不懂。


    “這我們也不清楚。”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鄧姑姑還記得麽?”初月晚問,“比如二皇兄娶親之後?”鄧氏笑了笑,搖頭:“一直很好的,直到有了小殿下那前後,才變成現在這樣。”


    初月晚不太明白了。


    二皇兄迎娶二皇嫂的年紀很早,那時候太子哥哥才六七歲的樣子,後來大皇子死時,太子哥哥也才九歲,那場夢境中,至少沒有看出他們之間有任何矛盾。


    那究竟是……怎麽……“二皇兄為何變成如今這麽喜歡拈花惹草的呢?”初月晚問。


    鄧氏撇撇嘴:“其實二皇子殿下一直都很會討好女人,隻是好歹還算務點正業,現在啊,真的是遊手好閑,一無是處了。”


    說完這話,鄧氏“哎呀”一聲,急忙止住:“奴婢多嘴,奴婢哪有資格議論皇子!”初月晚讓她不要在意,卻也不繼續談起二皇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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