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鴻不情不願地嚼了嚼,那梨子甜得發膩。


    “今日來看看你。”


    初月晚把鞋蹬了,盤腿坐,“聽說你身體已經好很多了。”


    “是,有什麽事情,可以我做了麽?”輕鴻說,“成日裏閑的,光看人臉色了。”


    她的話馬上引起周圍一圈宮女的恐慌。


    初月晚聳聳肩,讓別人先出去。


    輕鴻冷笑兩聲,說:“她們倒也沒有苛待我,隻是我本就是娼家女,管不了人家看不起我。


    不過她們也都是奴籍,一樣的伺候人混飯吃,她們隨便看不起我,我可不會看不起自己。”


    “輕鴻是我也不敢小覷的人呢。”


    初月晚說著溫柔地同她微笑。


    輕鴻看了她這模樣,不禁一陣鼻子發酸。


    這小公主,到底沒個心眼兒啊。


    “輕鴻,你還記得,我說有些事要給你做麽?”初月晚問起來。


    輕鴻點頭:“從前在窯子裏我總想多掙錢,然後一輩子閑著,可真閑了反而難受。


    你說吧,凡是我能做的,我都做。”


    初月晚道:“不知輕鴻以前學的那些技藝,還記得多少?”輕鴻一愣:“技藝?”這麽大點兒的小公主,想學什麽技藝?那窯子裏能有什麽技藝???“這不太好吧。”


    輕鴻怕自己要是真教了她那些,就要被皇後拖出去杖斃了。


    初月晚眼中有光,拉著她的手認真道:“要是還記得的話,教我彈小曲兒吧!”輕鴻差點跳出來的心總算咽了迴去。


    還好還好,不是教那種“技藝”。


    “可是殿下為何要學彈小曲兒?”輕鴻實在是不明白,“青樓裏吹拉彈唱的本事,都是伺候人用的,您要學曲子,聽說宮裏的學館有名士教導琴棋書畫,何必要跟我學?”


    “陽春白雪、下裏巴人,欣賞的人有所不同,可本身沒什麽貴賤之分。”


    初月晚說,“我這個人俗氣,喜歡聽那些情情愛愛的曲子詞,這些學館可不教。”


    “那隻要我給你彈唱就好了。”


    輕鴻說,“何必要學?”初月晚忽然臉紅,低頭扭扭衣帶:“我還想……自己彈唱給一個人聽。”


    輕鴻愣了一下,馬上懂了她的小心思,不禁失笑。


    “有那麽不合適麽?”初月晚見她笑了,臉更加羞紅。


    “沒什麽,就是覺得……公主殿下何必。”


    輕鴻說到一半,停了停,“何必如此討好一個男人呢?想討好殿下的男人,怕不是要從京城排到出關了?”初月晚搖搖頭:“可是……那個人似乎很喜歡去康樂坊,要是我會唱也會彈,是不是他以後就不用特地去康樂坊聽了?”輕鴻剛想說“也可以買康樂坊的伎女迴家聽”,但是看到初月晚這樣認真,便沒說出口。


    什麽男人,讓小公主如此在意?“總去康樂坊的,可不是什麽好男人。”


    輕鴻勸道,“殿下你,可別枉付了真心。”


    初月晚不太懂,抬頭問她:“總是去那裏,不好麽?”輕鴻不再多說了,隻答道:“是也不是,不過既然殿下想學,那我那點稱不上多好的能耐,便都教給殿下吧。


    隻是玩玩就好,要說水準,我當真算不得一個師傅。”


    初月晚並不介意,見她答應了,格外歡欣鼓舞。


    “隻有這個,沒有別的了?”輕鴻問道,“殿下不可能成日裏學這些,皇後看了也未必願意,最好,還是給我些更‘正經’的活兒做。


    也省的別人說三道四,講我帶壞了殿下。”


    初月晚仔細想了想,想不出什麽更好的事情要她做,畢竟身體還沒好利索呢。


    輕鴻心中有些無奈,現在雙手傷了,要教她彈琴也隻能是指點一下動作,更不要提別的精細活,宮女做事輪班倒,除了鄧氏寒香芙蕖等幾位管人的大宮女,其他人的位次早就安排好了,要加塞,可能就要換人出去。


    椒房殿從來不缺下人,外麵的人也是削尖了頭的往裏麵擠,輕鴻可不希望自己硬拿了人家的職位,被針對起來。


    她的身份是個大忌,雖然現在皇後並沒在意,可要是捅出去讓皇上知道了,怕沒有好果子吃。


    初月晚也知道椒房殿人員調動都不是簡單的事,思索一會兒後,道:“那不如加個職位,輕鴻你就跟著我,幫我畫星圖吧。”


    “星圖是……”輕鴻不甚明白。


    “我最近在宮中比較久,但過陣子清明了,我應當要白日裏去摩天塔。”


    初月晚道,“現在師父不在,我需要整理渾天儀觀測到的結果。


    雖然有禮官幫忙,可是她們都不能離開摩天塔,要是有人在身邊隨時幫忙就好了。”


    “可我也不認得星圖啊。”


    “我可以教你呀。”


    初月晚道,“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輕鴻教我小曲兒,我教輕鴻畫星圖。”


    “可是我的手。”


    輕鴻舉起包裹著紗布的手指,“畫不了那麽精細的。”


    “不必精細。”


    初月晚說,“精細的我來做,你隻要按我說的連一些線就好了。”


    輕鴻歎口氣,點頭答應下來。


    ……京城,輔國公府。


    燭光下,一枚小小的信筒擺在桌案上,旁邊攤開一本厚厚的經書。


    借著光,雲錦書將信卷攤開,將上麵的烙點比對著一行行密集的經文。


    他心裏大概有一個方向,但卻不是十分確定。


    今日父親忽然進來,說椒房殿的太監應順帶了個信筒來,指明要國公大人親手接應。


    父親以為是雲皇後的意思,連忙拿來信筒,卻聽那太監說:這是裕寧公主送來的。


    雲勤十分疑惑,又不知如何打開信筒,於是迴來將信筒交給了他。


    “晚晚送來的。”


    雲錦書自己也覺得奇怪。


    按說皇上那邊把風,晚晚應該不知道自己還活著。


    也許她隻是相信自己還活著吧。


    雲勤來送信的時候,特地問過他,是不是皇上送的,故意提起晚晚來掩人耳目。


    然而看到這信筒的時候,雲錦書就確定了這是摩天塔送的信,而皇上篤信神明,定不會將摩天塔傳信交給旁人,也不會利用摩天塔送信。


    況且這是信鴿身上綁的小信筒,直接飛隻鴿子來,不是比人送更能掩人耳目麽?雲錦書迴來用棉線細細剮蹭信筒,發現了一些凝固的血。


    立刻猜測,應該是半途截獲了信鴿。


    但是……晚晚?晚晚做不出這種事來呀。


    這點暫且想不通,便先放下不提,他撬開信筒,認得出上麵的這些密文是什麽規律,但要解讀,必須要找到對應的那本書才行。


    大國師會用什麽書?就算是一本本一頁頁去找對應,若對方是手抄的經文,也沒辦法進行比對。


    密信這種東西,過了時間就失去用處了,對方傳遞一個消息不會隻放一隻信鴿,事情還是會按照預謀中進行。


    雲錦書忍著胸口傷痛看了小半夜,根據以往自己截獲摩天塔信件的經驗,繼續揣測。


    他不禁慶幸自己從小就喜歡瞎攔人家的信鴿,然而也頭痛於對方可能發現信件總被攔截,而換了書。


    這些年確實已經換了好幾次書了。


    雲錦書實在疼得有些撐不住,暫且放下那信,躺下來休息。


    或許太困,他剛一沾枕頭,就如同沉入了汪洋大海,熟睡過去。


    ……雲錦書渾身輕飄飄的,爬起來的時候,忽然聽見身邊有人說道:“沒死啊?”他驟然警覺,向枕頭下去抓匕首,可是瞬時間頭腦懵了一下,放開了手。


    為什麽……這個聲音……他扭頭疑惑地看向對方,初永望也疑惑地看著他。


    “今日差人叫你上朝,你一聲不吭,死了不成?”初永望身著絳色龍袍,冷冷看著他,“還得朕親自來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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