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書瞬間警覺,提刀向下望去,隻聽那後院某處高牆圍住的角落傳來一陣叮呤桄榔的的響聲。


    有黑影迅速地從牆邊掠過。


    有什麽人從那裏跑過去了。


    他急忙迴頭看了一眼房中仍在打情罵俏的菊英和景郡王,吹了聲鳥鳴傳遞訊號,讓手下迅速過來接手盯梢,自己則一個閃身沒入夜色,追向那方。


    什麽人敢在這個時候來?難道景郡王除了菊英外還密會了其他人?必須知道其他接頭的人是誰。


    找到了一看,雲錦書卻頓時皺了皺眉。


    那處小院中一片狼藉,圓木滾得到處都是,一個身材碩大的雜役臉朝地橫屍在地,腦袋上插著一柄匕首,他倒地的方向,朝著前麵一條狹小的通道。


    雲錦書來不及細細查看屍體,這麽大的一個人不會很容易藏屍,放著來人再檢查也不遲。


    他隻抓住後腦勺上的刀柄,順手一拔。


    那匕首“嘭”地一聲,崩著腦漿抽出來。


    雲錦書甩去上麵的血,仔細看了看匕首的刃,繼續向前搜尋離開此地的人。


    方才那影子絕對不是這個死掉的人。


    死者的著裝隻是一個康樂坊雜役,雲錦書覺得他更像是死於“意外”。


    他躍上房簷四處搜索,一處光禿的小樹林在沙沙作響。


    太黑了,看不清那片樹林有幾個通向。


    “去了那邊?”雲錦書心道,“那就翻翻看吧。”


    他悄然無聲地降落樹林,這裏麵枝條密密麻麻,一個成年人幾乎很難在裏麵自如行進。


    他忽然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在這種地方那麽快穿過的人,不是女人就是小孩,或者,一個身形矮小到幾乎畸形的成年男子。


    但無論如何,一定是人,他不會看錯。


    他借著月光看著地麵,積雪已經數次開化又凍硬,上麵很難留下明顯的痕跡。


    但還是音樂可以看到腳步,是奔跑的痕跡。


    腳印到了樹林前就變緩了,能夠隱約看出,一大一小兩個人曾經在這裏走過。


    看尺寸,像個女人帶著孩子。


    他更覺得奇怪。


    雲錦書放緩步子鑽進樹杈裏,盡量不發出聲音。


    經過一冬,會幹擾腳步的落葉已經都化作泥土,現在的枯樹下麵隻有硬邦邦的一層薄雪,他拿小鏡子反著月光,照亮林間的足跡,跟著那步子一點點往前走。


    在樹林中段,那步子忽然又急促起來,一些細小的枝條被掛斷,看起來像是又一場急促的逃亡。


    他忽然看到什麽東西掛在樹梢上,微微飄動。


    布片?雲錦書走上去捏起布片,料子很滑很軟,康樂坊中等的女子衣服大多是這般,顏色豔麗,更可以確定了。


    他疑惑地又往前走了走,地上有個什麽東西在小鏡子的反光下被照得金燦燦一閃一閃。


    雲錦書急忙走去,看清楚的瞬間,心中“咯噔”一下。


    他忙撿起那塊金子。


    不會有錯,分量,鑄造,紋路,全部都是刻在腦海裏的。


    是自己和晚晚換過來的那塊長命鎖。


    所以剛剛跑過去的人裏,那個孩子,是晚晚?!可她今日……難道不是應該在摩天塔?雲錦書頓時急得火燒眉毛,他此刻隻求是有人偷了晚晚的東西跑出來,晚晚本人還在安全的地方。


    但這幾乎不可能的……剛剛插在那死人腦袋上的匕首,怪不得那麽眼熟,那種匕首的刃上花紋好像在哪裏見過。


    是裘鳴,裘鳴的刀上才有那樣的刀紋!雲錦書咬牙將長命鎖塞進懷中,快步穿過林子。


    突然他停住腳步收起小鏡子,前麵有一個緩慢的聲音靠了過來。


    雲錦書抽刀而上,猛地將那人脖子扭住,那人發出一聲細小的驚叫,雲錦書捏住她的喉管:“跟你一起的小姑娘呢?”輕鴻魂飛魄散,根本沒看出他是誰,忙道:“我不知道沒有什麽小姑娘我不知……啊!”


    “說實話。”


    雲錦書話音冷如碎冰。


    輕鴻恍然醒了醒,以為他是追殺初月晚的人,幹脆裝傻不出聲。


    雲錦書覺得她嘴裏能套出話,馬上亮出腰牌:“我乃輔國公府雲錦書,領聖命查案,那姑娘是大皋福將裕寧公主,我不會害她。”


    輕鴻借著反光看出他的腰牌,又從鏡子裏看見了他的臉。


    “小公爺……”輕鴻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公主……我……我送她去街上了,她應該迴家了……應該……”她說著說著,聽不到任何聲音,驀地抬頭,雲錦書已經消失不見。


    ……過年期間的宵禁相對放寬,但因天冷,夜市快要結束了,許多商家在收拾攤子準備離開。


    原本還算明亮的街燈此刻漸漸暗淡下去。


    初月晚不能再這樣在外麵晃,她方才到處尋找著巡邏的官兵,希望能搭上迴去的車馬。


    然而她一身粗布衣服,那些高頭大馬走過她麵前連停都不停,好幾次差點將她撞倒,初月晚就不敢再靠近這些官威甚大的人了。


    現在是什麽時辰?這是哪一條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身後有個人跟上來,低啞的音色響起:“你還想去哪兒?”初月晚迴頭看見裘鳴,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你終於來了……”她轉頭跑迴裘鳴跟前,捏起他的衣角擦起淚來。


    裘鳴本來要說話的卡在了喉嚨裏。


    好像,哪裏不太對。


    “不覺得我會殺了你?”裘鳴低聲問。


    “你不殺我,我一個人也活不久的。”


    初月晚可憐巴巴地瞅著他。


    這倒是真的。


    初月晚也沒想到,一個人在京城的大街上,會如此危機四伏。


    若不是自己公主呢?若之前沒有小舅舅、沒有荊大人陪護,京城真的還會是那麽美好的地方嗎?“你會帶我迴去嗎?”初月晚哭完了問他。


    裘鳴一言不發。


    他感覺到危機,默默望向身後。


    此時此刻雲錦書剛好衝到街上,遠遠看見了他們兩個。


    “晚晚!”雲錦書喊道。


    初月晚急忙朝那邊看去,發現是他,拔腿就要跑。


    裘鳴當即已將她抄起來扛在肩上,在街上飛奔。


    雲錦書迅速追擊,裘鳴扛著初月晚一路溜出街角,衝向了護城河。


    “小舅舅我在這兒!!”初月晚朝他唿喊。


    “叫他吧,叫吧。”


    裘鳴絲毫沒有緊張,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初月晚聽出他話中有話,忙接著喊:“小舅舅小心有陷阱!!!”雲錦書沒時間迴話,隻能一路狂追。


    裘鳴……沉寂了這麽多年,竟然在此時再次出現。


    這個時候裘鳴拐來晚晚,還能是為了什麽?當然是調虎離山將他從景郡王那裏弄出來,或者幹擾他對景郡王的盯防,裘鳴和景郡王,極有可能是一夥的!不論他居心何在,景郡王都不能脫罪了。


    可裘鳴竟然卑鄙可恥地將晚晚也卷進來!!雲錦書吹聲長哨,通知人手圍住康樂坊,自己則跟著裘鳴奔上護城河。


    寒冬中的護城河凍成堅冰,這個時節尚未開化。


    河冰上覆蓋著薄雪和冰車的劃痕,還有許多冬日跑馬留下的沙土,並不十分光滑,雙方還能穩住在上麵跑動。


    裘鳴連跑了許久也沒能甩開雲錦書,反而被他越追越緊,便停下來猛地將初月晚鉗在手臂裏,抽出刀來抵住她的脖子。


    雲錦書急忙停下。


    “果然帶著小公主來最為穩妥。”


    裘鳴笑道,“這是我們三個第三次齊聚了,懷念幾年前,真叫人感慨萬千。”


    “還想讓我請你喝頓酒是怎的?”雲錦書趁著天黑稍稍走近,裘鳴卻立刻注意到了他的步子,威脅他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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