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瞬間又甩了過去,找尋著聲音的來源。


    劉大明滿臉歉意,抬手示意,“不好意思,我的手機響了...我接個電話去?”


    “就在這接。”謝牧雲眼眸微眯,死死盯著劉大明。這種關頭,萬一他跑路了,那上級追責時學校的責任又添一分。


    “哎,我接,我接。”


    ......


    沈白和褚衡鑽過數道胡同,最終到了他們今晚的目的地。青灰色的磚牆,統一著眼前的配色。仰頭望去,院門正上懸掛著兩塊木質招牌。


    “我請客,你就吃這?”沈白抬手指著門頭的招牌,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嗯,好吃啊。”


    褚衡點了點頭,邁過門檻,大步鑽入院內。


    跟在他身後,沈白的目光掃過院子,滿目盡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但...這寸金寸土的小院,賣麻辣燙有點浪費了吧。


    “進來啊。”褚衡已經鑽入屋內,站在門口對著沈白揮手。


    店內並無其他食客,隻有沈白和褚衡二人,十分安靜。


    “拿來吧。”褚衡坐在對麵,對沈白伸出了手。


    “啥?”


    “你寫的題啊,正好我現在看看。”


    唰—唰—唰


    紅色的中性筆在紙麵上快速劃過,褚衡不時抬手扶著下滑的眼鏡。偶爾能看到他皺眉,又見他手中的紅筆開始在紙麵上圈圈點點,不知在寫著什麽東西。


    ......


    沈家別墅。


    柳思夢早早迴到家中,此刻正在浴缸內悠然泡著澡。她輕輕抬手,指尖掠過水麵,將漂浮的泡泡撈起,隨後將其拋散在空中。


    趴在浴缸邊上,目光掃過周圍,玲琅滿目的各式洗漱用品,都是逛商場時,在每個專櫃買來的高價用品。


    若是那年...


    柳思夢的雙目微眯,視線落在小桌上,那裏擺著一條有些生鏽的項鏈。掛墜上的小狗正在不斷搖晃,將她的思緒帶迴從前。


    她生在正月二十二。


    那條項鏈,是她給自己買的,十五歲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她趴在浴缸邊上,嘴裏喃喃說道。


    對她這樣的人來說,生日隻不過是最平常的一天,該帶弟弟,該做農活,該清掃院子,唯獨不該收禮物。


    不過,她命運的齒輪,早已轉動起來。


    一聲巨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身上背著竹筐,手中拿著鐮刀,快速鑽過山林,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等她到現場時,車子已經撞的不成樣子,在山崖邊邊上搖搖欲墜。


    趴在一側的玻璃旁,她警惕地看向內部。駕駛座上,一名男子昏迷不醒,鮮血順著他的額頭緩緩滑落,染紅了麵前的氣囊;副駕駛是一個女人,此刻也已經陷入昏迷當中。


    他們這裏,最多的就是這種沒有護欄的險路,山溝下邊,早不知道掉下去了多少輛車。她敲打著車窗,試圖喚醒裏麵人的注意。


    “喂,醒一醒!”她邊喊著,用鐮刀將車窗破爛的地方勾下,“醒一醒!”


    駕駛位的男人率先醒來,看向柳思夢時,眼底瞬間生起了希望。


    “小..小孩,你把我拉出去,我給你錢。”


    “我先把這個女的拉出來,然後你爬出來,你先別亂動。”柳思夢冷靜地說道,手上的鐮刀不斷割著副駕駛的安全帶。


    “那你快點!”


    柳思夢費力將副駕駛的女人拖出,將她放在了安全的地方。趁著四下無人,她毫不猶豫,一把將女子脖頸上的金項鏈扯走。


    轉頭迴去要救那男人時,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她停在副駕駛邊上,看著裏麵那個不斷嚐試著自己解開安全帶的男人。


    “你打算給我多少錢,救你?”


    “你先把我救出來,我手上的金表,金表給你!”男人連忙答道,他沒有絲毫猶豫,晃動著手腕,金黃色的手表晃得人睜不開眼。


    等柳思夢費盡力氣,終於把這胖男人也拉出來時,汽車墜入後麵的懸崖。


    男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剛從死神手中奪迴了一條命。等柳思夢上前索要報酬時,男人卻又變了嘴臉。


    “還想要老子的金表?你個鄉巴佬,知道這東西值多少嘛?知道在哪裏能賣出去嗎?”


    “這不用你管,我救你,你付報酬。”柳思夢的小手背在身後,掌心死死攥著那條金項鏈。


    話音落下,空氣中迴蕩著男人嘲諷的冷笑。


    男人似乎已漸漸恢複了些許體力,他緩緩站起身,直接甩給柳思夢一耳光。而他那時的表情,至今仍留在柳思夢的心底。


    “鄉巴佬,聽好了,我的意思是,不給你!這麽簡單都聽不懂?”男人說著,雙腿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似乎那一巴掌,已耗盡了他殘存的所有力氣。而他強硬的語氣,卻又似在掩飾自己的虛弱。


    寒風在山坳裏打轉,不斷掃過柳思夢的臉頰。但她並未顫抖,這樣的冷,她早已經習慣,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目不轉睛。


    噗呲!


    滾燙的液體,噴灑在柳思夢的臉上。她左手舉著鐮刀,刀尖上正淌著血珠,不斷向下滴落。


    處理他和處理豬沒有什麽區別。


    一刀紮進脖頸,血,會自己噴出來。


    柳思夢利落地摸著男人身上值錢的物件,她拿著金燦燦的手表,在手中掂量著它。陽光下,表盤上的鮮血格外亮眼。


    她笑了笑,用衣角將其擦得鋥亮。


    柳思夢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自嘲,“你說的也沒錯,我們這種鄉下人,怎麽會知道金表賣到哪裏?”邊說著,她用出十成力道,額頭和脖頸間的青筋暴起,終於將死豬樣男人推下山崖。


    過了好久,好久,她才聽到“砰”的一聲。


    刹那間,山底的密林仿佛被驚醒,無數鳥兒鑽出,它們不停撲扇著翅膀,在柳思夢的頭頂盤旋。山崖邊的風帶著幾分凜冽,將她的衣擺吹的獵獵作響。束在腦後的頭發,隨風舞動,肆意飛揚。


    她又看了一眼,掌心的金表,毫不猶豫,抬手將其扔進了山溝裏。看著那道金色在視線範圍內劃出一道弧線,她喃喃道:“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都是廢物。”


    而那串金項鏈,她卻細心地塞迴了衣兜深處。


    雖然是山裏人,可她不是原始人。逢年過節,她也會跟著阿爸阿媽去鎮上,那裏雖然比不得京市繁華,卻也商鋪林立。


    金項鏈值錢,她知道的。


    至於那女人...她微微垂眸,看到自己身上沁了血的棉衣,咂了咂嘴。將棉衣脫下,先唿啦著臉上和脖頸上的血跡,又拿起鐮刀,仔細拭去上麵的血。


    隨後,她將棉衣反過來,套在身上。


    頭頂盤旋的鳥群仿佛受到了驚嚇,四散而飛,瞬間散開。


    若不是手心還攥著那條金項鏈,一切都像是沒發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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