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電話給老林,讓他從我們現在這公司上,調一筆錢給劉寶時。


    老林有些猶豫。


    文闖不問世事,我不叫他,他能夠幾天不露麵。


    我清楚知道我這件事背後真正用意,而老林不知道,也不像文闖那般清閑。


    他一直在關注這件事。


    他先讓人去走賬,隨後才迴過一個電話給我。


    “老板,錢我讓人劃給劉寶了,我能問問他拿這筆錢去幹嘛嗎?”


    我沒有瞞著他,淡淡說出劉寶和袁益要這筆錢做什麽。


    電話那邊的老林沉默許久,突然長出一口氣。


    “老板,這事有些不對頭。”


    “我們下遊不少老板,也在搞這些,迴報率嚇人。前麵還不隻是做生意的人,普通老百姓也在搞。”


    “這麽大一個盤子,你覺得真有什麽生意能維持這麽高的迴報率啊?”


    老林給劉寶留了一份麵子,沒有直接說,這是個殺豬盤,他劉寶是豬。


    我拿著手機,看了看對麵給我倒茶的林清鷗。


    她是個好女人,我不希望她知道太多這些齷齪的事情。


    所以迴答得很含糊,沒有順著老林的話往下講。


    “劉寶那麽大個人了,他做這件事之前,肯定自己也想過。”


    “再加上不是他一個人在搞,這麽多人都在弄,要是崩盤了,沒人能承受得起這個後果。”


    老林又沉默下來,他和我共事這麽多年,為彼此擋了太多風雨。


    他很清楚我是個什麽樣的人,特別是如今的我,凡事求一個穩字。


    不會這麽麻痹大意,沒有往深處去想。


    這一次的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


    “大哥,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老林沒有叫我老板,罕見的喊了我一聲大哥。


    我和老林搭夥時,他二十六歲,我二十歲,看我跟看小孩沒什麽區別。


    他叫不出口,我也適應不了。


    這麽多年來,隻有在市區辦皇叔那件事時,我說今天是江湖兄弟,不是老板不老板,他叫過我大哥。


    這一次,他叫這聲大哥,是在提醒我,我們是這麽多年走過來的兄弟。


    有事不應該瞞著他。


    我猶豫了一下,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需要我們這邊的人配合。


    “後天叫上文闖,我們一起去釣魚吧。”


    老林說了一個好字,把電話掛斷。


    我揉了揉眉心,端過麵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林清鷗坐到我身旁,忽的開口。


    “我好像懷孕了。”


    我拿著茶杯的手猛地一僵,瞪大眼睛看向林清鷗。


    很早之前,我就是一個不再喜怒於形色的人,但此刻驚喜從心底蔓延上眉梢。


    我伸出手攬過林清鷗的腰身,將她摟在自己懷裏,一句話也沒說。


    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林清鷗恬淡的臉上,同樣有一抹喜色。


    ……


    兩天後,文闖和老林來接我去釣魚。


    如今黔南州當道大哥是劉寶,袁益這些,我和文闖老林,已經脫離大哥這個範疇。


    許多事情,都沒有出麵。


    江湖是個迭代很快的環境,兩年不露麵,別說認識,知道我名字的人都很少。


    文闖和老林更別說,一個出來後都快在我給他買的房子裏麵生蛆了,一個名字都不是自己原本的名字。


    也是這時候,我們才算得到了真正的清閑。


    在清水江下好魚竿後,我沒等老林開口問,直接將整件事說了出來。


    隨後老林沒什麽反應,倒是蹲在地上的文闖站起身來。


    直勾勾看著我,“老癲,你曉得這樣搞,你和徐讓兩個雜種會害死好多人,會是個什麽結果不?”


    到現在,十多年過去,老癲已經沒有多少人叫我。


    指著我鼻子罵,更加是很多年沒有過。


    那時候炒期貨在黔南州還不怎麽流行,但我和徐讓弄這個,比炒期貨更加無恥。


    真的就是一張嘴巴在套。


    文闖這樣質問我,並不是因為他有良心,是個聖母。


    而是他知道這件事會牽扯到多大,露餡一點,我都是萬劫不複。


    老林悶悶抽了一口煙,看著湍急的江流,輕聲說道。


    “所以說,現在是宋岩和那個阿邦,還有水城即將落魄的老板在搞。”


    我輕輕點頭,“我不敢露臉,宋岩也不敢露,他藏得很好,就我和徐讓曉得這其中有他。”


    “外人眼中,都是阿邦和老紀。”


    頓了頓,我又補充道,“不告訴你們,不是不信任或者怎麽樣,這件事知道多了,對你們沒有好處。”


    文闖煩躁的揮揮手,“這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他扭頭直勾勾的看著我,“皇叔和小曾,是不是被你安排去收尾了。”


    我輕輕點頭,沒有否認。


    “也可能用不上,整件事從頭到尾,我沒有出現過半點。”


    “即便是現在阿邦和老紀,真跟宋岩處成哥們兄弟,告訴他們是我是徐讓。”


    “那又怎麽樣?”


    我抽動魚竿,一尾小魚被我從水中抽出來。


    “這不是江湖恩怨,也不是打打殺殺,講究的是個證據。”


    “真到法庭上,阿邦和老紀兩個光嘴巴說也說不死我。”


    我話音剛落下,老林和文闖幾乎是異口同聲,“不行!”


    “這兩個人必須死,隻能留下宋岩一個。”


    文闖眼中的懶散消弭,隻留下一臉殺意。


    他將煙頭彈到江水中,“皇叔和小曾兩人,你都安排出去,準備收尾了。”


    “那就不要婦人之仁,這兩個人跟腳淺,沒了也就沒了。”


    “宋岩露出那天,他們兩個成死人,宋岩麻煩更大,因為屁股想都知道是誰在殺人滅口。”


    老林坐在我旁邊,手中握著魚竿。


    “宋岩這個本地豪強,勾連外人做了這麽一個局,最後要敗露時殺人滅口。”


    “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文闖眯著眼,盯著江水一陣無言,最終再次點燃一支煙。


    “小曾和皇叔那邊我去,這件事一點尾巴也不能留。”


    我張了張嘴,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安排小曾和皇叔從我身邊消失那天,我已經做好了殺人的準備。


    老林和文闖此時的意思很明確。


    那就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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