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些方麵來說,劉寶這次弄得很差勁。


    自己賭場掉個人下去摔死,比他上次被砍死還要致命。


    特別是清水場子,本就是為了迎來送往。


    眾多場麵上以及做生意的人來玩。


    這種人最討厭的就是麻煩。


    他想要走通賭場這條路,這種事必須避免。


    也正因如此,把人丟下去的陳興,說什麽都得給出一個交代。


    在場麵上這件事輕飄飄的蓋過去,不代表在場子裏麵玩,走在道上的人不知道怎麽一迴事。


    因此,我才會讓劉寶把這陳興處理掉。


    沒有血的代價,無人知道規矩的不可觸碰。


    劉寶立不下這個規矩,執行不了這個規矩,那一切都是白說。


    開的不是賭場,是菜市場,有人來想幹嘛就幹嘛。


    劉寶既然說他能處理侯鳴天這件事,那我也就沒有繼續插手,畢竟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臘月初十,我帶著皇叔一行人趕到安市。


    除了找許仙林以外,更多的則是,皇叔準備對立棍下手了。


    陳興背後不是宋岩,讓我有些許意外。


    之前謝天雲同我說過,宋岩試圖用場麵上人的手,把我輕輕抹掉。


    隻是隨著謝天雲拉來徐讓,我手中的物流線路給徐讓走貨後,這件事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輕輕撫平。


    我沒有去探聽過,徐讓背後是誰,以及徐讓為那人運送什麽東西。


    為此,我還特意交代過判官,就當普通生意來做,不要有太多牽扯。


    按照道理來說,宋岩這樣的人,自己弟弟雙腿被劉寶打斷。


    場麵上的手段行不通,那就應該拾起我們的老本行。


    用黑社會的手段來解決。


    隻是這麽久沒有動靜,有動靜也不是他鬧出來的。


    讓我有些驚奇。


    宋岩不可能就這麽認了,他沒動,隻是在準備著一杆子打死我們這一串。


    從何福源第二次作妖,對劉寶下手開始,我和宋岩之間就沒有半點緩和的可能。


    他不主動,那我就主動。


    許仙林酒樓外,我讓皇叔在車上等著。


    自己緊了緊風衣,縮著脖子快步衝過去。


    門口幾個灶台上,熱氣升騰,隻是這次許仙林沒有在外邊燒火。


    他穿著一身大衣,蜷縮在櫃台後麵。


    腳下放著一個火盆,紅彤彤的炭火烤得他有些冒汗。


    配上那幹瘦蜷縮的身形,一臉的虛汗,有幾分風燭殘年的景象。


    “來了啊?”


    許仙林側身,折騰幾下後坐直身體,看著我笑道。


    我掃了這大堂一圈,發現人很少,隻有許仙林和幾個懶散的員工。


    “別看了,人家迴去過年了。”


    許仙林臉上露出一抹怪笑,他口中的人家,自然是林清歐。


    我摸了摸鼻子,沒有理會許仙林意味深長的那一抹笑容。


    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櫃台外麵,“你這是今年最後一天?”


    許仙林點點頭,“嗯,明年正月二十再開,四十天過個年。”


    我嘴唇輕抿,“還是你安逸,過個年都要過四十天。”


    “我們這些勞碌命就不一樣了,大年三十夜坐下來吃年夜飯,心頭都不安穩。”


    許仙林冷笑一聲,“說得你好可憐一樣,不都是自己不願意放手嗎。”


    我收起笑容,神情一正,“許仙林,這幾年我越來越感覺有點不對勁。”


    “我好像收不住手,明明所有人都聽我話,但我就是感覺我收不住的樣子。”


    許仙林嘴角的那抹冷笑僵持在臉上,定定的看著我。


    “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看上去我現在正值壯年,如日中天的樣子。”


    “實際上我就跟一塊生蛆的肉一樣,身上依附了太多病菌蛆蟲。”


    “現在還有肉吃還好,要是哪天我真不準備繼續幹了,第一個反噬我的,就是這些寄生在我身上的東西。”


    我不知道該怎麽來描述我現在這種心境,


    許仙林滿是嘲弄的嗬笑一聲。


    “這有什麽不好理解的,你現在想要停下來,別說你下麵那群跟你吃飯的兄弟,單單是你維持場麵關係,那些人就不會允許。”


    “我們這種人之所以能存在,能在外人眼中風光,不也是因為我們能夠給這些既得利益階層創造利益嗎?”


    “沒有我們作為媒介,他們怎麽汲取財富,要人家親自下場?”


    “人家可是體麵人。”


    許仙林這抹嘲弄,自然不是為了嘲弄我。


    具體在嘲弄什麽,我當時並不清楚。


    隻是單純把這個淡出江湖,不在所有人視線中的許仙林,當做一個情緒垃圾桶。


    有些話即便是文闖和老林都不能說,但我可以和他說。


    “所以我搞不明白啊,有些人已經很有錢很有錢,就是冬天燒錢烤火。那錢也燒不完,但就是收不住手,要繼續折騰下去,繼續豪賭,直到某次賭失敗,毀得一幹二淨。”


    許仙林眼皮抽動,沒有說話。


    多年以後,一個豫省走出的首富,風光無雙的他搞出天價債務,被萬人唾罵時。


    我忽的在想,他是不是也有過不得已的苦衷。


    誠然,我走不到那種高度。


    無法揣測他的心境。


    許仙林的聲音,將我散漫的思緒拉迴來。


    “最近這幾個月,你來得很勤快。”


    他臉上又浮現出先前那抹古怪的笑容。


    我確實來得很勤快,“嗯,是啊。”


    許仙林臉上那抹笑意更加古怪,“怎麽,真看上姓林那女娃了?”


    我早已經不年少,不會因為別人提及我喜歡誰,而感到害羞,臉頰發燙。


    “是吧,我隻是覺得,我到了該成家的年紀。”


    許仙林對於我這個迴答,隻是嗤笑一聲,沒有做任何評價。


    “你跑這麽遠,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你覺得到了該成家的年紀,想和我下麵一個女員工成家?”


    我看著一臉怪笑的許仙林。


    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是,我來通知你搬家。”


    “我要對宋岩下手了,你和我來往密切,在這安市怕待不下去了。”


    許仙林嘴角笑容僵硬在臉上,嘴唇輕輕蠕動。


    這一下,我發現我好像也懂唇語。


    羅平,操你嗎了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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