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新海是個真正的生意人。


    這是我臨出發前,擔心這個走私生意的上遊,因為那位葉老板的緣故,讓此次見麵生出波折。


    我打電話詢問許牧野時,他跟我說的原話。


    真正的商人,我這次去也是談生意,所以沒有難事。


    當年第一次和徐林來莞城,我覺得像是土包子。


    這次我沒有去莞城,直接向潮州府而去。


    距離安嶺山莊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月,期間許牧野主動打過兩次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去粵省,他給我安排與楊新海的見麵。


    都被我推了過去。


    並不是畏懼和楊新海見麵,隻是我有自己的節奏。


    南城,市區,以及老林物流生意,都需要處理好。


    特別是從許仙林手裏接過來的生意,完全就是一團亂麻,我和文闖打理了三個月,才勉強算步入正軌。


    到如今,才抽出身來和楊新海見麵。


    見麵的地方在當時的經濟特區,汕頭。


    楊新海給我的第一感覺,很是怪異。


    那是一座茶樓,我們沒有坐包間,甚至沒有坐大堂。


    直接就在茶樓外,一張小桌子旁。


    前麵給我帶路的中間人,是許牧野安排的,他站在我車旁邊,等我下車。


    視線中,楊新海一個人坐在桌子旁,一條腿曲卷,一條腿伸直。


    穿著一件白色短袖,寬鬆西褲,長相普通甚至還有一些矮小。


    他斜對著我,在我看到他時,他似有察覺。


    也將目光投了過來,和我對視上。


    他沒有帶人,我也就讓李酉和毛毅留在車上,自己下去。


    我率先坐下,中間人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話後,也就離開。


    隻剩下我和楊新海坐在這兒。


    他提起茶碗,給我麵前的茶杯倒水。


    “你們那邊我去得很少,較真算起來,你是我第三個認識的那邊的人。”


    我不喜歡喝茶,生活就夠苦了,茶水苦過迴味的芳香,不足以讓我愛上這東西。


    所以隻是在茶水滿後,輕輕敲了敲桌子。


    “以前你和許仙林怎麽做,以後我們可以繼續,甚至,我可以讓利給你。”


    楊新海微微一愣,手搭在他那條腿上,輕輕抬動,換一個比較舒服的位置。


    “你是許牧野的人,看樣子也是撈偏門財的人,這般好說話。”


    我縮了縮脖子,潮州這邊的氣候,我很不喜歡。


    或者說不習慣。


    感覺空氣都是濕濕潤潤的,一點也不利落,這地方待久了怕是濕氣重。


    “有些累,想要過個好年,不想折騰了。”


    楊新海嗬嗬一笑,“撲領阿母,我要是不答應呢。”


    我神情一窒,沒想到坐下來才兩句話,第三句話他就問候我老娘。


    這路數我沒有遇見過。


    一般來講,即便是我這種純粹的流氓出身,在起來後都會下意識注意自己的言行。


    不會讓自己太過粗鄙。


    畢竟,錢這東西養人。


    楊新海這麽大一個大老板,兜裏錢比我多得多,他上來指著鼻子罵。


    我一時半會還真給震住了。


    居然下意識卡殼,不知道該說什麽。


    三五秒後,我眼簾下垂,並沒有因為他的話感到生氣。


    “選擇權在你,你不答應就不答應唄。”


    楊新海雙眼眯成一條縫,輕輕將茶杯端起來,卻沒有送入口中。


    端茶送客?


    嗬嗬。


    我站起身,低頭看向他。


    “你不答應沒關係,我可以不做這個生意,但你千萬記好。”


    “不要和其他人勾勾搭搭,再跟之前一樣往那邊走東西,不然你小心你另外一條腿!”


    楊新海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幾秒鍾後,轉而變成一種極度的憤怒。


    “你以為,你是許牧野的狗,就敢跟我狂吠?”


    “即便是許牧野,他也沒有這樣威脅過我。”


    原本我向後轉身的腳步,在聽到他這句話後,微微一頓。


    重新調轉身形過來,雙手撐在茶桌上,身子前傾,低頭看向他。


    “第一,我不是許牧野的狗,我說了,這生意你不答應就不答應,我不會跟許牧野說什麽,難道小孩子告家長啊?”


    “第二,許牧野沒有威脅過你,不代表他辦不到。”


    “還有,這不是威脅,這是跟你陳述事實,現在我站在你的地盤上,說不定你站起來喊一聲,今後這世上就沒得我這個人了。”


    “但是,楊老板,那時候就不是你另外那條腿的事情了。”


    不遠處,李酉和毛毅已經拉開車門下來。


    我們趕來時,天氣很冷,各自都穿著厚厚的衣服。


    李酉正一顆一顆的解開扣子,把手伸進去。


    他隻是話少,從來沒有說過他笨。


    即便聽不到聲音,也知道我這邊談得不愉快。


    實際上跟沒談一樣,這王八蛋,第三句話就罵我娘。


    我沒有問候迴去。


    隻是提醒他生意不做可以,要是和我之外的其他人做。


    注意自己另外一條腿,算是客氣的了。


    原本要是個正常人,我不應該站在人家的地盤上說這種話。


    但這家夥有些不正常。


    我都做好楊新海有下一步動作,比如直接把茶水澆在我臉上,或者翻桌子給我一巴掌。


    讓我沒想到,他隻是將茶水送入口中。


    下一刻換上一臉笑眯眯的神情,“哎呀,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著急。”


    “生意都是你一句我一句談出來的嘛,哪有你這樣,一言不合站起身就要走的啊。”


    “坐下坐下,慢慢談嘛。”


    我眉頭一下緊皺起來。


    當然不會傻到,認為楊新海看到毛毅和李酉下車,他們掏槍這個動作。


    震懾住了他。


    他要是這點膽氣都沒有,許仙林早就把他吃得一幹二淨,骨頭渣滓都不剩,還能屈居他之下,做他的下遊。


    許仙林這人我算是了解,所以這個楊新海,絕對不是被嚇住。


    很可能他就是這樣,喜怒無常,翻臉如翻書的角兒。


    我舔了舔嘴唇,重新在他對麵坐下。


    “你們那破地方出來的人啊,真的是,動不動就想著搞死人。”


    “剛剛那邊那兩個,是不是準備開槍打我啊?”


    我沒有正麵迴答他這個問題,隻是重新提起茶杯,輕輕抿一口。


    “我們那邊窮山惡水,但也比不上你們這裏,殺個人跟殺個蟲子都沒有區別。”


    “那楊老板你呢,你剛剛是不是也打算,讓我迴不去啊?”


    爭鬥往往是為了利益。


    叢林法則任何社會,任何群體都適用。


    吃口飽飯,獲得金錢,權力。


    這是個特區,金錢,利益遠勝南城,市區等我熟悉的地方。


    這裏的叢林法則,隻會更加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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