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蠱,把幾種蟲子餓急眼了扔在一起。


    最終活著吃下其他蟲子那隻,拿出來在喂養其他東西,由蟲變成蠱。


    我是苗族,但我不會養蠱。


    從清中期就跟漢族混在一起,一兩百年下來,除了戶口本是苗族外,其他的一點也看不出來不是漢族。


    不知道真正的養蠱,是不是這樣。


    但許牧野現在要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


    我吸了吸鼻子,“那你現在投資有點晚了,我最難的時候你不在啊。”


    許牧野沒有迴頭,他雙手搭在欄杆上,身體微微向前傾斜。


    “人一旦有了野心,為了他的野心能得以實現,總有困難的時候。”


    “什麽時候都不算完,就像剛剛說的那樣,人和人能力不同,麵對的困境也就不盡相同。”


    “你羅平走過這一關,以後就沒難事了?”


    許牧野說的這句話很有道理。


    隻是我不想聽,拿到許仙林的一切生意,我能少走好幾年的道路。


    但沒有這些,給我一些時間,我依然能把趙三先生掃除。


    誰都能看出來,趙三先生已經日暮西山,皇太極想借著出租車公司在南城冒頭,隻是幾天就被摁下去。


    他們在還是不在,於大局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要動他們,隻是私仇。


    或許是我沉默太久,許牧野目光從陽台外收迴來,轉而看向我。


    我雙手交疊放在小腹處,大拇指繞圈轉動。


    和許牧野的目光對視上,我收迴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牧野大哥,你先前說那麽多,我聽進去的隻有那句:這世上有因果。”


    我聲音有些疲憊,“我一直以為,我在牌桌上連包煙錢都贏不迴來,是把運氣轉移到事情上。”


    “所以每次在我最難,甚至必死的時候,都能出現轉機。”


    “我還是個小混混的時候,一個叫小達的人,給我上了一樁生意,讓我有了起家的資本。”


    “最後也是小達和他老板那群人,半夜殺到我屋頭來,用槍逼著我放梁博文一馬。”


    當時文闖說,他找過小波,小波說殺春彩,是馬三自己的主意,跟梁博文沒關係。


    殺馬三就好,可以放梁博文一馬。


    實際上,那隻是一句托詞,當時那情況下,文闖給我的台階。


    他不答應能怎麽辦,我硬著頭皮死頂去死啊。


    “後來是和許仙林翻臉,我大哥在那座已經成為過去式的盛唐酒樓,指著許仙林鼻子威脅,給了我一口喘氣的工夫。”


    “最後我在菜市場,付出自己左手殘疾,手下死了一個人去還。雖然事情沒有辦好,但我也還了。”


    頓了頓,我長出一口氣。


    看向許牧野,“再然後便是徐林,在莞城我近乎全軍覆沒的必死情況下,他抬了我一手;最後分道揚鑣,也把物流站給了我。”


    “你看,在市區我想明白那些事情後,我身上有徐林乃至是你許牧野的標簽,我不得不去,你連說都不用說,我也要去拚命。盡力把對方那些人按死在市區,沒有任何辦法。”


    我重重歎了一口氣,“牧野大哥,你看,這些事情最開始的時候,怨得著誰啊?”


    小達年輕我也年輕,我們以為這輩子都是兄弟,所以他把生意給了我。


    誰曾想我會和梁博文走到那種地步。


    王大祥出於自己的考慮,關鍵時候選擇我,沒有靠攏許仙林。


    他不曾求過迴報。


    但最後關係到那種地步,他不求迴報我也要迴報。


    即便如今他死了,清算皇太極依舊是我最重要的一件事。


    徐林幫我,是羅閻良先一步燒了他倉庫,幫我也是他要介入這件事來。


    這個物流站我當時都想好放棄,最後還是到我手中來。


    但我在安嶺山莊,也還了。


    我真不是個有運氣的人,沒有任何一份利益,是白來的。


    我鬆開交疊在小腹處的手,直勾勾看著許牧野。


    “許仙林拚這麽多年,說把他的一切給我就給我。”


    “牧野大哥,我不懷疑你有這個能力,不懷疑你承諾的那些東西,我隻是在想。”


    “今天我拿了,他年他月要我還的時候,我怎麽還?”


    “抽筋扒皮,敲骨吸髓恐怕也不夠吧。”


    許牧野看著我良久沒有說話。


    他拿出煙盒,給自己墊上一支,隨後遞給我一支。


    我沒有跟他客氣,抽出一支吸上。


    二人煙霧繚繞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許牧野從來沒有掩飾過,他幫我,將來要用我的意圖。


    大家都不是傻子,無緣無故的好,讓人頭皮發麻,心驚膽戰。


    沒人敢要。


    我要是拿了他現在許諾給我的東西,那以後他要我做的事,可就不是敲敲邊鼓那麽簡單。


    而是和徐林一樣,成他的主力。


    他處處謙虛,但行事張狂,迄今為止我還不想不到有什麽事是他不敢做的。


    徐林當年都心有餘悸,說要離他遠點,太近了他沒事其他人可能連個名字都留不下。


    徐林彼時彼日是不是也和今時今日的我一樣。


    明知道靠近許牧野,隨時會人頭落地,依舊選擇靠近。


    香煙燃燒到盡頭,許牧野那張臉在煙霧散去後,變得沒有半點表情。


    反而有一種深深地疲憊。


    “徐林馬上要來省城,市區那邊他鋪這麽多年,你走起來好走很多。”


    我苦笑一聲,“牧野大哥,我今天有拒絕的餘地嗎?”


    許牧野表情十分認真,點了點頭。


    “有。”


    “你可能覺得我行事張狂,霸道,給誰是看得起誰,把自己當個皇帝一樣。給和不給都跟恩賜一樣,不容別人拒絕。”


    “但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原來的我更霸道,那時候是外在親和,內心霸道,真有一點看不起所有人,覺得給,別人不要,那就是不識抬舉。”


    不知道許牧野想到了什麽。


    臉上浮現一抹苦笑來。


    這種表情會出現在他身上,當真是難得。


    “但我已經做錯過一次了,不會再錯第二次。”


    “你不想要,現在就走,隻是這幾年不要把生意往市區外鋪就好,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今後都不會有來往。”


    我眼神一凝,“方便問一下,你做錯的那一次?”


    許牧野神情複雜,坐迴到原先的位子上來。


    目光遠眺。


    “以前我也強求過,覺得有些人我看得上是他的榮幸,必須跟我做事。”


    “結果就是,在市政大樓對麵,青天白日人來人往,他槍殺小波。”


    “羅平,你信不,要不是他還有在意的人,很可能那天他連我一起殺。”


    我唿吸一窒,許牧野還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有人能把他逼到生死一線的地步?


    “那人是誰?”


    許牧野咬咬嘴唇,“林冬夏,他有個外號,是我八二年給他取的。”


    “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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