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權力往往帶來絕對的腐敗。


    縣長和書記,在十多年前,他們的權力比如今大得多。


    因為縣這一階段,一把手的手裏,是有武裝力量的。


    武警。


    在很多年前的權力架構下,地方一把手,有著隨時調動武警的權力。


    在昨晚,我準備辦四王爺的時候,那位在林山縣做了七年縣長的土皇帝。


    不僅讓整個公安係統動了起來,更是連林山縣武警中隊都吹了哨子。


    按照道理,我們身上這些家夥什,直接亂槍打死我們都沒得話說。


    這是準備直接把我們,全捂死在林山縣。


    背後已經不是,我和那個狗屁四王爺之間的交鋒。


    是林山縣的坐地虎,和謝天雲這個,即將到任一把手之間的交鋒。


    但我們能夠離開林山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最後沒有對那個四王爺下狠手。


    要是真把那四王爺弄死,折了那土皇帝的臉麵,估計即便到了首府這邊,也不會放過我們。


    給我們報信那人,姓孫,是林山縣公安局宣傳科科長。


    一個略微有些發福,煙癮還有點大的中年人。


    在黔南州首府,他下車後一口接著一口抽煙。


    我把手槍交給文闖,自己拿了兩條煙下車。


    這車是劉寶開來的,在社會上走的人,車上大概率都會有現金,香煙,水,防身的利器或者火器。


    特別是煙,難保什麽地方,會需要應酬一下。


    煙搭橋,酒鋪路。全國各地少數幾個,不分南北的幾個習俗之一。


    劉寶和我不同,他有錢之後抽煙隻抽中華。


    不為別的,就為了發出去有麵子。


    我將兩條煙遞過去,“孫科長,這次真的是兇險啊,麻煩你了。”


    孫科長沒有客氣,接過我手裏的兩條中華煙塞進自己車裏。


    “談不上麻煩,畢竟大家都是給謝書記辦事。”


    我咬了咬嘴唇,這次事情是真的操蛋。


    我和文闖一開始來,都抱著看看這邊有什麽東西,直到運送出去的。


    畢竟不是直接運錢,什麽東西都需要聯係個買家才能變成錢。


    恰好因為文闖的名氣,在南城那邊,許多湘省乃至外地老板都和我認識。


    確定好這邊有什麽可以賣,通過這些老板人托人,也就把生意做起來了。


    沒想到可以拉出去賣的東西沒有找到,連文闖口中老婦人麻批也沒下得成,還差點把自己命給搭上。


    “謝書記在你們來之前就給我打過電話,隻是那天晚上我等了一下,沒等到你們。”


    “誰知道你們深夜到,還在當晚就被搶了。”


    我扯動嘴角勉強笑了笑。


    “孫科長,這些人就這麽惡作,直接端著步槍搶劫啊?”


    他嗬嗬一笑,“這算是好的了,前麵幾年,隻要從林山縣那幾條馬路過的汽車,都得被攔下來過一道。”


    “甚至都流竄到周邊幾個縣城搞,要不是差點把事情鬧大,估計都不知道收斂。可能早幾年你們來,車都進不去林山縣。”


    我咂咂嘴,車匪路霸這東西,最多見於八十年代。


    幾番嚴打下來,不能說沒有。


    隻是大多都不會在自己所屬縣市犯案。


    風險太大,有一點腦子的都是到外地,在比較荒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國道段,做這種生意。


    孫科長謝絕我給他開個酒店,讓他等謝天林的提議。


    他要直接去省城,和謝天雲匯合。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鬱鬱不得誌的氣息。


    這世上的一切,都是0和博弈。


    共同富裕隻是一個詞語。


    有人得到,就需要有人犧牲。


    看孫科長這個樣子,在那位縣長得權勢的這幾年,他應該是被犧牲的一方。


    謝天雲這個強勢人物的到來,讓他看到了一點希望。


    準備試試看,能不能從犧牲那一方,轉變成得到的一方。


    把原本自己心裏,該屬於自己上的位置坐上去。


    送走孫科長後,我在黔南州首府一個大酒店開房住下。


    我平常喜歡住小旅館,房間越小越能給我安全感。


    但這次被折騰得夠嗆,所以直接在大酒店開的房間。


    配套設施齊全,能好好休息。


    安頓好皇叔等人後,舒舒服服泡了泡澡。


    隨後在床上睡了個昏天地暗。


    我沒有做過書記,不知道謝天雲為什麽會在省城待那麽多天,要一直到月底。


    需要耽擱這麽久。


    睡醒之後,我和老林通了個電話,告訴他劉寶他們來後,所發生的一切。


    同時問了問,南城最近什麽情況。


    老林的說法是一切平靜。


    趙三先生和皇太極就跟失蹤了一樣。


    就連皇太極手下的毛弟和大發,趙三先生手下殘疾的劉華父子,以及羅公湘,都消失在南城。


    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這讓我隱隱有些擔憂。


    我不會單純到,認為趙三先生怕了。


    手下頭馬七零八落,他帶著錢帶著人去了其他地方。


    文闖那句話說得很對。


    他還是個教書先生的時候,就能以幾年為圖謀,想著去殺林家兄弟。


    我腦門又沒長幾把,還能把他嚇住。


    他現在的消失,絕對是憋了泡大的。


    搞不好還帶著稀湯。


    我拿著話筒半晌沒有說話,良久,才輕輕一歎。


    “老林,你看好南城那邊 一開始誰都沒想到,連謝天雲都沒想到,林山縣這邊情況這麽複雜。”


    “一時半會,我肯定迴不去。”


    “你一定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還記得當年我們在市區栽的那個跟頭不,趙三先生也是消失在南城半年,最後險些殺了許仙林。”


    “連帶我們做黃雀的都栽倒在小關村,要是當時真栽了,後麵也就沒有這些事,他趙三先生南城清一色。”


    老林輕笑一聲。


    “老板,他趙三先生兩刀插肚子上沒死,運氣已經在那一次用完了。”


    “你放心,我會穩妥處理。”


    我最後再叮囑一句,得到老林的保證後,我才放下話筒來。


    林山之行,確實魯莽。


    原以為到這種地步,林山這一趟不說畫個句號,起碼也能畫個逗號。


    暫時告一段落。


    說來說去,仍舊是那句話:


    能夠被稱之為故事的過程,從來不是平鋪直敘。


    我在林山即將栽一個大跟頭,與這個大跟頭相比。


    在這黔南州首府我遇見了一個人,更加讓我後悔。


    我向來不喜歡用,大戰,打仗這種詞來形容我們辦事。


    因為我們是黑社會,不配用這種字眼。


    也不喜歡用猛將,大將,小兵這種來形容劉寶,判官和他們手下毛毅些人。


    因為這和樸實無華,發生在現實的故事不相符合。


    我頂天算個黑惡勢力頭子,官家槍口過來的時候。


    喊我抱頭蹲下別動,我幾把癢了都不敢撓一下。


    能稱一聲蜀王都不過分的人物,不也被整得在法庭大哭。


    何況我這等小角色。


    我對官家畏懼害怕,這是從未否認過的事實。


    還幾把大將猛將,自己都替自己尷尬。


    我隻是個黑社會,不需要給自己臉上貼金。


    同樣的道理,和人起衝突,也不願意冠上地名或是時間或是人名,將其稱之為某某之戰。


    但有一件事,我願意也覺得,配得上這樣的描述。


    千禧年是個十分重要的時間節點。


    那一年風雲際會,各方勢力入場,神仙下凡,省市大能各顯神通。


    連帶我們這些不黑不白的人,也在其中亂戰。


    局勢糜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是一場浩劫,也是一場越過龍門的天大機緣。


    亂戰之中,我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對手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所知道站在身旁的盟友,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盟友。


    有人借此一步登天,有人被打落神壇。


    那一年死去的人很多,不一定是物理生物層麵上的死去。


    混亂的局勢,以至於如今我都不清楚,多少人參與其中。


    那一年,一共有四個人獲勝,卻隻能算作兩個半勝利者。


    一個,半個,半個,半個。


    我將整個事件,稱之為千禧年之戰。


    在省會,我去找徐林時,曾遠遠見過一個人一麵。


    我記得他。


    意外的是,他居然也記得我。


    命運使然的情況下,我們相遇在這黔南州首府,這座名不經傳酒店中。


    千禧年之戰,三位半個勝利者之一,


    許牧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西南往事:三十年江湖風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治愈係的鬥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治愈係的鬥啊並收藏西南往事:三十年江湖風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