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局長的心態有些崩。


    這幾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不過心態崩潰是正常的。


    好像是過完年,他就要退休,臨退休攤上這種事,他不崩潰誰崩潰。


    這些事沒出之前,劉局長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很佛係。


    跟個彌勒佛一樣,時常都是笑眯眯的樣子。


    基本上不和我們這些人打交道,對他來說,平安退休就好。


    即便上次喊我和趙三先生去吃飯,開口敲打我都沒有這麽嚴厲的語氣。


    “你要不老實,聽不進去我說的話。”


    “你現在就自己上車,我帶你迴去把你拘了。”


    我慢慢往後退了一步,讓自己臉不要那麽緊貼在車窗上。


    雙手舉起,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


    “劉局長,其他事情我肯定不喊冤枉,但這件事你就太冤枉我了。”


    “我巴不得離這些人幾坡田幾座山,怎麽還會摻和進去。”


    劉局長冷冷一笑,沒有迴話。


    我繼續往下說道,“劉局,您別嫌我說話冒犯,其實與其查我,不如查查趙三先……趙金輝。”


    “天子能藏這麽久,還能在國慶過後大家都在忙的日子跑出來,我不信就他一個人……”


    (當時已經開始實行大小周,而且加班現象遠沒有如今嚴重。大部分單位都還是正規單位,對各種律法十分尊重,國慶正式單位是五天還是七天假期,真正意義上的假期,不需要遠程處理工作)


    劉局長猛地拍打一下車座。


    “閉嘴,怎麽查案不用你來教我。”


    “你管好你自己,從今天開始老老實實,一點動靜都不要有,你再鬧出一點動靜來……”


    “就等著在班房裏頭過完下半生吧。”


    劉局長手在我胸口點了好幾下,然後示意司機開車。


    汽車掀起一陣塵土,揚長而去。


    上車後,不等老林和文闖問,我直接說道。


    “上麵給南城這邊的壓力不小,天子很可能又跑了。”


    老林有些錯愕,睜大眼睛看著我。


    “這還能跑,他會上天入地不成?”


    我搖搖頭,“不曉得,即便跑不掉,現在也還沒有被抓到。”


    “你們沒看到劉局長剛才那臉色,跟要把我生吃了一樣。”


    文闖搖搖頭,輕笑道,“不好搞,南城這邊四通八達,城外頭就是烏江,要是文縣那種被烏江穿過城中心,兩邊都有人還好。”


    “嗬嗬,南城這些……,一個個肚子裏麵肥油都不止三層,王天天往深山裏麵一鑽,順著水路跑,他們還真不一定逮得住。”


    我沒好氣笑罵道,“那你高興個幾把啊。”


    “他不被抓到我,你還高興上了啊?”


    文闖閉上眼,腦袋靠在後座上,“倒不是高興,隻是好奇這個王天天是不是真這麽日不死。”


    老林苦笑,“別想他日得死日不死了,我們是真的再折騰下去要死了。”


    “現在還在南城還好,要是從上麵派人下來查,到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有一個算一個我,我們個都跑不脫。”


    老林這話說得很對。


    即便沒有劉局長的警告,我也不敢再囂張。


    現在誰都注意不到我,才是最好的選擇。


    “老林,文闖,以後低調些,特別是你,文闖,明天去陳家壩那邊。”


    “老孫死了,肉食品那邊你撐起來。”


    頓了頓,我滿是惆悵的歎息一聲,“老孫家裏你看著辦,安排他老婆或者本家人進去,以前老孫拿多少,他們也拿多少。”


    我不是個好人。


    這麽做出於很多方麵的原因,一來隨著物流站開起來,還有王大祥留下來的生意,不差這一點。


    其次是這麽多年來,老孫對我沒有二心,他和文闖關係也很好。


    我沒有殺他,但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因我而死。


    這是他家裏人應得的。


    “老林,物流站今後你和老代來對接。”


    “我去忙沙場和盛唐酒樓的事情,現在南城就剩下我們,沒有什麽江湖,難得這麽安靜,就先把手上這些事做好。”


    文闖先是點頭,隨後又想到什麽一樣。


    “你呢,你就不怕王天天再迴來殺你啊?”


    我冷笑一聲,“他這次能不能跑得脫還不一定。”


    “再說了,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他還能殺迴南城來……那我們還混個幾把社會,造反算求了,他單槍匹馬還能來來迴迴殺啊。”


    短暫的恐懼過後,我也冷靜下來。


    這次天子沒有殺死我,他要是還那麽有種不跑,能繼續藏下去。


    別說我了,就是縣書記死他手上我都不會意外。


    文闖點頭答應下來。


    天子這次一動,等同於一巴掌甩在南城這些場麵人臉上。


    鐮刀和錘子認真起來,他能逃一次兩次,一年兩年。


    逃不了十次百次,十年百年。


    當然,我有這個底氣的原因,是因為王大祥和皇太極還沒死。


    這些人沒死,天子不舍得和我人命兌人命。


    拉著我一起去死。


    要是皇太極他們都死了,我是最後一個。


    那我肯定做不到這麽淡定,說這些大話。


    天子多少沾點變態,從他說要把皇太極留在最後就可以看出來。


    他有信心殺了所有人,然後從仇恨最淺的開始,慢慢到仇恨最深的家人,最後才是本人。


    這個思維完全是反人類。


    得有多不要臉,才敢自認為能殺那麽多人還不出事。


    天子事情發生的第四天,趙三先生迴到南城來。


    按照我聽到的消息,他迴來屁股還沒坐到自家的椅子上,就被劉局喊人‘請’走。


    在局子裏麵待了一天,最後羅公湘扶著他出來。


    很大概率是受了手段。


    我不由得一陣後怕,還好我沒有問王大祥在什麽地方,乃至於皇叔和判官他們在什麽地方我都不知道。


    現在場麵上負責這些事的人,都跟瘋了一樣。


    要是哪天逼得沒路走,一直找不到王天天,也找不到王大祥,把我這個‘受害者’請進去。


    我肯定是扛不住。


    那段時間,是南城最平靜的時間。


    高壓之下,我們這些所謂的黑社會,乖得跟家雀兒一樣。


    整個九月,我都在忙著處理沙場和盛唐酒樓的事情。


    特別是盛唐酒樓,我打算重新改一改,裝修裝修,換個名字。


    甚至不打算做酒樓,而是把我原先賓館改出來的場子搬遷到這酒樓中來。


    本打算和老林商量商量。


    結果趙三先生突然托人帶話給我。


    想和我吃個飯。


    這跟太陽從西邊出來沒什麽區別。


    我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1994年十月初三,我和趙三先生在南城一家小飯店中會麵。


    對麵是城北派出所,我和他都沒有帶人。


    說起來,想對方死想了好幾年,真正意義上坐下來吃飯說話,這還是頭一次。


    上次劉局長組局,我和他都全程沒和彼此說一句話。


    我很好奇,他約我吃飯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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