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十分著名的抗日電視劇中,有位姓楚的國軍將領說過一句話。


    晉省菜不入流,上不得台麵。


    其實這句話用在黔州也十分合適。


    黔州沒有什麽特色菜,倒是小吃特別多。


    比如鬆縣鹵鴨,絲娃娃,雷家豆腐園子,江口米豆腐等等。


    1994年農曆七月初,我和王大祥去了一趟鬆縣那邊,那是我第一次吃鬆縣鹵鴨。


    也叫做蓼皋鹵鴨,傳說這鹵鴨起源於清末,蓼皋是個苗族人,清末曾率領鬆縣人民抵抗清朝。


    最後為了紀念他,不僅有個蓼皋鎮,還有了以他為名的小吃鹵鴨。


    當然,這些都隻是我買鹵鴨的時候,那店老板跟我說的。


    具體是不是,我無從考證,要是看過縣誌的朋友可以說一下。


    當時我們吃鴨子的地方,是在楊芳路,算是老鬆縣城區的中心。


    鬆縣和南城距離很遠,與文縣,江縣那些比鄰的不同。


    在此之前,我僅有的幾次和鬆縣有關的牽扯。


    第一次是五年前,六七,李林他們在這邊搞了槍,要迴去辦梁博文。


    那時候我正從賣菜小販,向著如今狂飆的這條道路邁步,跟在梁博文身後混。


    第二次是去年,王大祥帶著我和他全部家底去賭一把,然後輸得傾家蕩產。


    人雖然迴來了,但我們手中那些長短火器全丟,我安排劉寶和皇叔來這邊買槍。


    真正意義踏上鬆縣,是在今天。


    老林夾了一筷子鹵鴨,“老板,王大哥,事情再麻煩,飯還是要吃瑟。”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沒有多少動筷子的心情。


    王大祥臉色比我更差,從相識到如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臉色這麽差勁。


    李達很可能死了。


    死在這鬆城縣。


    自從劉局邀請我和趙三先生吃飯後,這將近四個月的時間,我們一直都相安無事。


    即便手下人有摩擦,我和趙三先生都還算清醒,保持了克製。


    王大祥更是沒有半點動靜,許多事情都是在不知不覺之中發生改變。


    自從他在市區吃虧一次,我後麵通過辦李如來,把麵子撿了迴來,裏子也沒多大損失。


    所以對我的影響沒有多大。


    王大祥一直沒有任何動靜,導致南城許多人,如今都快要把他忘記。


    隻覺得是我和趙三先生當道。


    反正他自己也有洗手的想法,樂見此番景象,最近幾月,有事都是李達替他出麵處理。


    從生意以及各方麵,都在慢慢接手。


    李達對王大祥的稱唿,也從大哥變成了師父。


    就是這麽個王大祥寄予厚望的人,很可能死了。


    原因在於一車大米上。


    黔州別說在當時,即便是如今,都算不上是工業省份。


    隻能算個農業省份。


    作為農業省份,不少地區的稻穀都是一年兩熟。


    最有名的稻穀,是一種黑糯米。


    米皮紫黑,內裏皎白,煮熟後顆顆飽滿晶瑩,被譽為黔滇高原上的黑珍珠。


    自宋朝起,就是皇家貢品。


    這種糯米不是產自南城,但王大祥手中有一批。


    那是他一個朋友,問他借錢過橋,最後沒有還上抵債給他的。


    縱然這黑糯米再是珍貴再好吃,王大祥頓頓都能幹三碗糯米飯,吃到長蟲也吃不完啊。


    最後是李達聯係了鬆縣這邊一個開酒樓的人,才將這米賣出去。


    米在一個多月前就送了過來,但錢一直沒有收到。


    四天前,李達帶著一個人來鬆縣,隨後一直沒有音訊傳迴來。


    直到昨天,跟李達來鬆縣的那人迴來,王大祥知道了李達的消息。


    李達在前天夜裏,被人帶走了。


    當夜找上我,以我和王大祥的關係,這種事是肯定不能推脫。


    我帶著老林,還有判官跟李酉,留下老一和文闖看家,連夜跟著王大祥趕來這鬆縣。


    “大王,你在這鬆縣有仇人嗎?”


    我吃了幾口鴨子,將筷子放下,沒有再吃的心思。


    王大祥一直沒有動筷子,旱煙的味道將周圍熏得滂臭。


    “在你出道混之前,我一直窩在南城菜市場,我也是最近幾年風頭比較盛,怎麽可能招惹到遠在鬆縣的人。”


    我有些頭疼的長出一口氣。


    王大祥說的是事實,我出道混之前,他做的是殺頭生意,一直很低調。


    與人相交,都是抱著交朋友的目的去。


    得罪人也不至於得罪到這麽遠的地方來。


    “難辦啊,大王,跑迴去那個人,隻說李達大半夜被人用槍頂住腦門抓走。”


    “他沒看到人長啥樣,如今我們一腳踩進這鬆縣來,該如何下手去找啊。”


    王大祥眉頭緊鎖,他同樣知道不好辦。


    一旁吃飯的老林也放下筷子,“老板,王大哥,這件事有點古怪啊。”


    “按理來說,李達做事不像皇叔和判官那樣莽,這次也不是來收爛賬,正經生意正經錢。”


    “怎麽就會被人提走呢。”


    我和王大祥看向老林,示意他有話就直接說。


    “會不會是李達自己惹了人?”


    老林話音剛落下,王大祥立馬搖頭,“不可能,李達這幾年一直沒有來過鬆縣這邊。”


    我搖搖頭,我們不是公安,破案沒有什麽天賦。


    要是李達無緣無故失蹤,我們肯定報案。


    但李達是被人用槍頂住腦袋帶走,這種手段我們經常用,太了解是一群什麽樣的人。


    (要是悍匪,不是我們這樣的坐地虎,大概率不會把人帶走,而是當場處理掉)


    而且難保帶走李達的人,在這當地有沒有過硬的關係。


    每年失蹤的人太多了,除非把屍體擺在公安門口,不然沒人搭理。


    所以我們親自來這鬆縣,處理這件事情。


    活要見人,死要殺人報仇。


    我招招手,示意旁邊一桌跟判官他們吃飯,有些畏畏縮縮的小年輕過來。


    他頭發微卷,看上去剛剛二十歲那樣。


    “你叫什麽名字。”我遞給他一根煙,同時開口問道。


    “大哥,我叫毛毅。”


    我輕輕點頭,“毛毅,當時李達都過來四天了,欠的錢有沒有收迴來。”


    昨晚著急忙慌趕過來,到現在才吃上一口飯,錢的事一直沒有問。


    毛毅搖搖頭,“還沒有,那邊老板說在等迴款,寬限幾天,初十那天在醉太白酒樓請他吃飯,再把錢給他。”


    我看向一旁的老林。


    “今天初八,後天。”


    我長出一口氣,一旁的王大祥眉頭緊鎖,跟死了兒子一樣。


    估計他此時也是心亂如麻,根本沒有做決斷的心思。


    這一刻我突然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來。


    王大祥好像真的老了。


    “毛毅,後天和我們一起去,會一會這個欠錢的老板。”


    沒辦法,目前隻知道這老板和李達有聯係。


    不管是不是他,都需要先試試看,能不能從他口中知道一點什麽。


    窗外風雨飄搖,一陣白光閃入眼中,隨後又是驚雷聲響起。


    我嘴角浮現一抹苦笑。


    還真就是風霜入命,半日不得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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