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州是個很複雜的省份。


    數千年來,西南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都是在川省。


    川省也在默默的影響著整個西南。


    滇省還好,黔州是受到川省影響最嚴重的地方。


    因為一些曆史原因,曆史上出現過大規模的兩湖填川省。


    導致川省和黔州跟湘省與鄂省的許多方言,某幾個詞匯幾乎是一模一樣。


    比如堂客,湘省用得最多,但川省,黔州,鄂省等部分地區,也有人用。


    李如來是一個出生在鄂省,生長在川省,最後在黔州蹲大牢,殺社會的一人。


    就跟南城一樣,夾雜了太多地方習俗、語言,一樣複雜。


    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他這麽雜。


    那是1993年的臘月,距離過年還剩十一二天的樣子。


    許仙林確實沒有死,隻是留下殘疾,左邊半個肩膀差不多被打爛,左手成了個擺設。


    具體怎麽樣我不是很清楚,因為我也不可能買幾個蘋果花籃去看看他。


    別說關係惡劣,就是關係好也不可能去。


    因為當時我和王大祥是真正意義上的麻煩纏身,先是我們剛剛做起來的建材生意垮了。


    趙三先生沒有繼續弄那個林場,而是在羅閻良的幫助下,開始給湘省那個老板供建材。


    湘省那老板能拿下這條路,羅閻良出了大力。


    所以即便之前我勸退大部分材料商,最終還是為趙三先生做了嫁衣。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王大祥那邊全軍覆沒,我這邊隻有老林,周申一還有文闖。


    加上承包這條馬路的人和羅閻良關係匪淺。


    我爭都沒有爭,直接就放棄。


    第二個就是南城將要修建第二個客車站,區別於王大祥承包過來的那個車站,這個車站是與臨近的幾個縣城通車。


    那時候南城稍遠的班車,一天有三班,一班車直接去省城,還有兩班是去市區。


    去周圍縣城大多是順著烏江坐船,或者自己開車,坐摩托車等等。


    這個客車站剛剛有消息傳出,王大祥傷都沒有好利索,就開始為這件事活動。


    但在南城經營這麽多年,與許多場麵人都有關係的王大祥碰了個軟釘子,完全連談的機會都沒有。


    公私合營,那個私是李如來和趙三先生剛剛成立的一個公司。


    王大祥心有不甘,但在我和宋毅明他們那些的勸阻之下,也隻能無奈選擇放棄。


    那個時間段我們全麵收縮,別說擴展生意,就是原本許多不輕不重的生意也都在逐步放棄。


    裏子用來掙麵子,有了麵子自然能掙錢。


    這一次麵子和裏子都折損得這般慘烈,該我們倒黴。


    南城不可能每個二流子都是我和王大祥的人,也有三五成群,自己玩自己的。


    他們不做什麽大生意,大多就是在某個大哥地盤上做點小生意。


    比如放貸,組織賭局,自己帶幾個小姐等等。


    每個月給提供地頭的大哥,或者他手下的人一點抽成。


    這些人原本都是依附在王大祥那個菜市場中,如今趙三先生強勢崛起,一時間如日中天,像這樣的人大多到了他麾下。


    錢沒有多少,但這關乎到麵子。


    麵子掉地上,別人就會認為你裏子不行。


    今後再有什麽生意,大家都會找名氣實力更強的人來合作。


    長此以往,也就真正日暮西山了。


    那段日子雖說很緊張,但卻異常平穩,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我和王大祥手下的人在養傷,完全蟄伏起來。


    趙三先生和李如來忙著瓜分南城的各種生意,一時半會沒有和我們再起衝突的念頭。


    徐林迴到黔州,在省城落腳,許仙林出院,羅閻良估計自顧不暇,也沒有管我們。


    平靜打破在過年前夕。


    那天王大祥來找我喝酒,他本就受過傷的左手,又折了一次。


    如今幾乎是稍重一點的東西,稍微精細一點的活都幹不了。


    我場子剛剛重新裝修完,還沒有再次開業。


    如同我們兩人現在的處境一樣,頗為冷清。


    我和他坐在迴風爐兩邊,我給他卷著旱煙,說著些有的沒的。


    爐火暖洋洋的,烤得人有些犯困。


    我兩隻眼睛的眼皮,一直在不停打架。


    但王大祥是個老男人,要是個老女人我都認了,問問想不想睡覺。


    一個老男人我實在是開不了這個口,所以也隻能陪著他繼續往下聊。


    就當我腦袋一點一點,困得直打哈欠時。


    孫立陽頂著一身風雪衝了進來。


    他先是將帶雪的大衣外套抖了抖,隨後跳腳朝著手心哈了幾口熱氣。


    快步走到爐火旁邊坐下。


    “大王,老癲,告訴你們個消息。”


    我神情一震,最近聽到的壞消息實在是太多了。


    “老孫,你不要告訴我,我們肉食廠被搞了。”


    場子被砸,建材生意做不下去,如今這個肉食廠是我最大的經濟來源。


    要是肉食廠也被搞掉,那我找根繩子套吧套吧去死好了。


    孫立陽擺擺手,“你不放心我就算了,還不放心文闖兄弟嗎,那邊他鎮著呢。”


    “我是來告訴你們,徐浩死了。”


    我和王大祥對視一眼,各自眼中都閃過一抹驚駭。


    當時徐浩該配合都已經配合了,我們又不是殺人狂,更沒有無能到事情沒辦好拿他撒氣。


    在動手那天晚上,結果出來之後,老林準備跑路,沒有工夫管他就放了他。


    事後趙三先生得勢,他跟負荊請罪一樣,上門給趙三先生跪地請茶。


    這種事不好說,人這東西,許多時候許多事情都是自己做可以,別人做不行。


    當然徐浩那種境地,落在我們手裏,換我,換王大祥,乃至趙三先生自己都肯定扛不住。


    最多也就是早晚的問題。


    可出賣這種事情,即便能換位思考也不能忍受。


    不過最終趙三先生還是喝了茶,隻是告訴徐浩,今後不要出來玩。


    他已經不適合繼續混。


    徐浩也很聽話,最近這兩月中,幾乎沒有任何消息。


    就連他原本鎮上那些爛兄爛弟,也都有了新的頭兒,沒人再搭理他。


    按理來說事情到這兒也就算了,畢竟茶也喝了,徐浩也老老實實聽話,沒有再出來混。


    趙三先生多少也是個叫得出名號的人,不至於背後再下手。


    王大祥接過我手裏的旱煙卷,輕聲問道,“怎麽死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西南往事:三十年江湖風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治愈係的鬥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治愈係的鬥啊並收藏西南往事:三十年江湖風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