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我有多想獻殷勤,覺得那個女孩子漂亮,就想要對和她一起,好像是她長輩的人留個好印象。


    而是皇叔那個語氣,和那聲老太婆。


    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不是正經人,是個二流子一樣。


    在這農村大家都沾親帶故,誰願意跟一看就不是正經人,來者不善的一群人說自己村上誰誰在那座房子啊。


    不過這老太太應該是年紀太大,耳朵並不好。


    皇叔那句話沒有聽得真切,等皇叔做出取她背篼的動作時,他才反應過來。


    “不用不用,小夥子,你們找誰啊。”


    老林上前薅住皇叔的後脖頸,將他扯到一邊去。


    “老太太,我們是來找呂濤,呂濤知道吧。我嫩是他在縣城裏麵的朋友,過來找他玩。”


    這次沒等老太太說話,那個梳著麻花辮的女孩子不樂意了。


    瞪了我們一眼,悶著頭就往前麵走。


    社會是複雜的,作為社會的一部分,農村也是複雜的。


    有些農村沾親帶故都能做出吃絕戶的事情來,有些農村比沒下過農村的詩人記者,筆下所描繪的更加淳樸。


    我們運氣還算不錯,今天碰到的這個老太太十分淳樸。


    老林接過背簍,不由分說直接套在皇叔背上後,我和老林一左一右跟扶著這老太太下去。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哎呀,小夥子,我這外孫女你不是跟你們發脾氣,你們不要放在心上啊。”


    這次來的人都是能夠辦事的老流氓。


    不是街麵上那種咋咋唿唿的小混混,沒有人去在意一個小姑娘對我們的態度有問題。


    皇太極開始發瘋後,整個南城最正常的是老林。


    和老太太交談這種事得他來。


    “老人家,實話和你說吧,這個呂濤欠了我們錢,我們是來追債。”


    “你能不能給我們指一下,他住在什麽地方啊。”


    老林很敏銳的發現那個女孩子的態度轉變,所以直接從朋友變成了追債的。


    奈何這個老太太耳朵是真的不好,老林的話她聽在耳中,就跟斷斷續續的一樣。


    迴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最後前麵那個女孩停下來,迴頭直勾勾的看著我,“你是他們的頭兒。”


    我不是個很愛笑的人,真正意義上的笑。


    平時笑大多也是陰陽怪氣或者冷笑。


    她問我話的時候,我隻能努力表現出一個親和的笑容。


    “算是,呂濤就是差我的賬,我帶著他們來收錢。”


    她猶豫了一下,問了一個在我看來十分幼稚的問題,“你會打他,教訓他嗎?”


    我這下是真的被他逗笑了,強忍著笑意點點頭,“會,我會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以後知道不是誰都賬都可以欠。”


    她半晌沒有說話,好一會後,才細若蚊聲的說道,“好,我帶你去找他。”


    事情會這麽順利,讓我有些欣喜。


    “老林,給這老太太一百塊錢,讓她別背包穀了,先迴去。”


    我自己也不由分說,將包穀從這女孩背上拿下來,隨意傾斜倒在路邊。


    手裏提著空背篼,“我收迴這筆賬,再給你一百塊錢。”


    苞穀在我們那個市下麵的縣城鄉鎮並不值錢,黔州與桂省許多地方的人會吃苞穀飯。


    雪白雪白的苞穀飯。


    我沒吃過,在最艱苦的年代,要上交公糧吃不起純米飯,也是吃紅薯飯。


    把紅薯切成一粒一粒的混著米煮。


    包穀一直是喂豬雞鴨鵝等。


    兩百塊錢夠買許多苞穀。


    見我要拉她的手往下麵趕,她急忙說道,“等下,我先和我外婆說一聲。”


    等她貼著那老太太的耳朵,簡短說了幾句後。


    才跟著我們往下那幾座木屋趕,留下老太太一個人在後麵收拾苞穀。


    在村子外麵,有一個稍高幾分的山包,站在上麵可以看清這幾座木房。


    說幾座有些誇張,應該有十來戶不足二十戶人家。


    她伸手指向其中一座比較老舊的木屋,“這個那個呂濤姑婆的房子,沒人後他偶爾會來住一段時間。”


    我輕嗯一聲,將手拿包中的手槍拿出來,遞給文闖。


    見到槍,這個女孩子明顯被嚇到了。


    “你們是公安?”


    我強忍著笑意沒有迴答,等文闖帶著人氣勢洶洶過去後,才問道。


    “你和那個呂濤有仇啊?”


    她扭了扭頭,似乎有些不想迴答,“他以前打過我外婆。”


    “你那些舅舅呢,再不濟你老漢(爸爸)這些做女婿的呢?”


    她低下頭,“我沒有舅舅,我爸媽在生我第二個妹妹的時候死了。”


    我愣了愣,有些出神。


    或許很多人以為隻有難產會死人,實際上許多政策執行初期,因為許許多多暴力的手段,也會死人。


    哪怕簡簡單單口罩封控期間,不過短短幾個月幾個月的封控,也有不少不能見諸於媒體的事件發生。


    1971年,長達數十年的計劃生育政策開始實施,她比我小一點,應該是在那個政策最如火如荼,需要成績的時間段出生。


    我抽了一口煙,“你現在是高幾啊,看你這打扮……”


    “我沒念書了,這衣服是別人的舊衣服。”


    “你妹妹呢。”


    “出去縣城打工了,我也在縣城打工,這幾天迴來照顧我奶奶。那個呂濤前幾天迴來又要欺負我奶奶。”


    我嗆了一口煙,不敢再繼續聊下去。


    再聊下去,我擔心她直接從這兒跳下去。


    我原以為我命算是苦的,但和她比起來好像又不值得一提。


    每個村一個這種個例,那麽全國上下的有以萬為單位的個例。


    而在當時,每個村中大多不止這麽一個個例。


    “你叫什麽。”


    “我姓林,林清鷗。”


    看樣子她老子比我老子有文化,這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本想再聊點其他轉移一下話題,但隨著一陣慘叫被打斷。


    文闖他們沒有動槍,但動了刀子。


    四個血唿啦的人,被他們架著出來。


    站在我旁邊的林清鷗像是被嚇傻了一樣,伸手捂住張大的嘴巴,才沒有驚叫出聲來。


    我在她旁邊蹲下,點燃了第二支煙,在其他幾家人戶的注視中,等著那幾人被拖過來。


    這幾人可能都是他村子上的人,有個戴帽子的老頭,走上前似乎想要把人要迴去。


    文闖一句多話都沒說,一手提著帶血的小斧,一手拿著槍頂住老頭的胸口,讓他滾開。


    其中有個人應該對這老頭很重要,即便被逼得讓開路。


    依舊跟在文闖幾人身後,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西南往事:三十年江湖風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治愈係的鬥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治愈係的鬥啊並收藏西南往事:三十年江湖風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