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放梁博文,反而是將槍又往前麵送了幾分,趙公安挑了挑眉頭。


    似乎是對我的忍耐到了極限,但又擔心我真的開槍打死梁博文,他揮揮手讓老林進來。


    那幾個公安剛鬆開老林,他立馬手忙腳亂的往裏麵衝,跑到我身旁掰我拿槍那隻手。


    “活著,活著,真的活著,許老板打電話親自說的,讓你別亂來,真的活著。”


    我強提著的那口氣終於鬆了下來,由著老林將和老黃拖著我往外走。


    路過趙公安旁邊時,他叫住我我們。


    當時有個笑話是,時髦爆炸頭進局子,能被警察的大頭皮鞋直接熨平。


    我第一次嚐到大頭皮鞋的滋味,就是趙公安叫住我後,他一腳踢在我肚子上。


    “滾!”


    這一腳我感覺都把我肚子裏麵的內髒給踹移位了,要不是老黃和老林架著我,我很可能直接就得倒在地上。


    走到外麵時,我看到了宋毅明。


    他目光冷淡掃過我和老黃,最後看著老黃說道。


    “文闖迴來了,春彩沒迴得來。”


    旁邊的老林死死按住我肩膀,不讓我動彈。


    梁博文被公安從裏麵抬出來,他嘴巴周圍糊了一大圈血,看上去十分淒慘嚇人。


    被老林和老黃架住的我,閉上眼睛。


    “梁博文,你記好了,我這輩子什麽都不做,專門對付你。”


    “以後有你沒我。”


    梁博文像是咳嗽又像是喘氣,發出一聲吭哧,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我這句話。


    趙公安讓其他人上車,自己走到我們這群人麵前來。


    “宋毅明,迴去給王大祥說,讓他老實一點……”


    趙公安話還沒說完,一直垮著一張臉的宋毅明突然臉色一變。


    “老實你家媽,平時給你點麵子,你還真當是我們屋頭活老子了啊。”


    趙公安伸手準備去摸槍,旁邊的老黃先他一步,將我手中的手槍拿過去。


    他倒是沒有拿槍對著趙公安,隻是在手上晃了一下,示意他手裏也有槍。


    這個先前罵我們神經病的人,在此時表現得無比硬氣。


    “趙公安,你們是能把馬三抓去槍斃還是能灌他在牢裏麵一輩子?”


    老黃冷笑連連,“你莫要太裝,當心夜路走多見到鬼。別人把我腿打斷了,你把我嘴巴縫住我不喊冤枉就是解決事情啊?”


    “事情出在馬三身上,你不想著去辦真正犯案的人,要叫我們老實點,你媽那張臭逼有多大,生給你這麽一張臉?”


    趙公安臉色一陣青白,一邊從槍套當中拔槍,一邊要喊人過來。


    甩開老林的手,伸出手點在趙公安胸口。


    “趙公安,你是外地人,但你媳婦老婆孩子都在南城吧。”


    “事情到這種地步,不是你能管的,記好,不要裝你官老爺的架子。”


    “當心你沒死,你全家出門出意外死在你前頭!”


    說完後我轉身就走,趙公安站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


    黑社會在進入千禧年後十分兩極分化,最頂尖的一群人是各種代表,關係直達省部,市工商局局長都敢一巴掌過去。


    最底下的一群人,算不上黑社會,隻是我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黑社會,隻有黑社會性質勢力組織,也將他們歸類到黑社會中來。


    他們在大眾麵前耀武揚威,卻又被普通人嚇唬住。


    但不管是哪種人,都有出於對自身的考量,不會去做與自身的實力不符合的事情。


    但在九十年代初期,法律意識淺薄,對於國家各種機構的認識不夠深刻。


    反倒是混得很一般的人,不把官家放在眼裏,脫離底層混混這個階層後,才會知道畏懼。


    我和老黃,乃至老林和宋毅明,都不是一般的小混混。


    但在那天做了一件隻有在毛躁的小混混身上,才會做的事情,直接威脅趙公安,讓他不要多事。


    迴到賓館後,我洗了洗臉,給許仙林打一個電話過去,對他表示了謝意。


    原本隻是想簡單敷衍幾句,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真的讓我煩躁,甚至是疲憊,想要什麽都不做,躺在床上什麽都不去管。


    不曾想剛要掛斷電話的時候,許仙林突然在電話那邊笑了一聲。


    “老癲,這個梁博文我聽病猴子提起過,他真是個有手腕的人啊。”


    我拿著電話愣了一下,有些茫然,我一直知道梁博文是個有手腕的人,隻是不知道許仙林為什麽這樣說。


    許仙林在電話那邊繼續說道,“你想一想,為什麽會有場麵上的人給你們打招唿。”


    我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後迴答道,“我那次在包廂請小達和梁博文兄弟梁小波吃飯,小達你熟悉……”


    說到這兒,我突然明白過來,許仙林為什麽會說梁博文手腕不簡單。


    許仙林的聲音繼續從電話那邊傳過來,“他和那個王大祥都帶著人出南城藏起來,證明情況十分惡劣,擔心被找到晚上睡瞌睡第二天就爬不起來。”


    “這種情況下,他堂弟突然來找你喝酒。然後出了那麽一檔子事,讓場麵上的人都給你們打了招唿,不敢鬧出其他大動靜。”


    “然後你那個兄弟就出事了。”


    我已經聽懂了許仙林話中的意思。


    春彩是王大祥的財神爺,雖然沒有我和許仙林這般上下關係明顯,但起碼也是十分重要的合作夥伴。


    文闖和我的關係更不用說,沒他就沒我。


    要是沒有那麽一檔子事情,場麵上的人給我們警告,讓我們不要鬧出動靜來。


    他動春彩,王大祥和我不找他拚命才怪。


    隻有在我們都被警告後,才有可能不敢亂來,給他辦這件事的契機。


    許仙林在電話中笑了幾聲,“老癲,這種人手段陰狠,算計太精,心思過毒。和天爭成事之功,命不會長的。”


    掛斷許仙林的電話後,我站在櫃台邊良久。


    正如許仙林所說,接連在南城鬧出這麽多動靜來,他梁博文反倒安全起來。


    辦事的是馬三,而馬三那群人我想大概率短時間不會在南城出現,甚至要等到梁博文拿下汽車站,穩住局麵後三五年後,才會再迴來。


    我們要動梁博文,現在要麵對的還有場麵上的阻礙。


    這些我都沒有過多去想,唯一在想的就是,梁博文真的一點也將小波放在心上。


    他就肯定我不會讓小波死?


    要是那天在包廂,我慫了,任由趙振和李達他們將小波帶走,小波必定是個死。


    原以為我已經足夠了解梁博文這個人,認識到了他的冷血。


    如今來看,我認識得還是不夠。


    小波和他可是一個爺爺,屋頭自家老弟啊。


    他拿小波的命在玩。


    老林輕輕走到我身邊來,“老板,王大祥和老黃來了。”


    ————請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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