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集魂,千年聚靈,無非就是想你日夜在我身邊,你怎麽還不醒來?”


    “清越,昭華山虛無園的花開了,你怎麽還不醒來?”


    “清越,昭華後山的司風鳥,又生了一窩小司風,你怎麽還不醒來?”


    “清越,你怎麽還不醒來……”


    是誰在喚我,是誰在等我醒來,你是誰,夢中虛無一片,隻有一個聲音,從空洞的四周發出來,探不清虛實。


    樓清越循著聲音,走進虛無中,忽然抓住一隻手,是你在唿喚我嗎?


    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眼前是雲和,而手中握著的這隻手正是雲和的,她下意識地鬆開。


    “小姑姑,又做噩夢了?”雲和莞爾道。


    “你怎麽在這?”樓清越冷冷的,起身理了理衣裙,她向來不喜歡有人親近她,哪怕是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的且為她擋過一劫的雲和。


    “我聽見小姑姑的聲音,怕您出什麽事,便過來看看。”雲和道。


    樓清越依舊沉浸在那個夢中,剛才夢裏的聲音還迴蕩在耳邊,那個聲音到底是誰的?她自張開眼睛起,便是已有上千年的修為,但是她的記憶卻隻有百年不到,那在這百年前到千年的這段時間裏她究竟在做什麽,沉睡嗎?


    忽地憶起睜開眼睛的那一日,她憶起,是雲和告訴她,自己是昭華山的主人,負責守護人界的安寧。


    “雲和,我為什麽沒有醒前的記憶?”


    雲和緩緩道:“小姑姑,在千年前,昭華山曾遭魔族入侵,你以一己之力打敗魔族,但是靈識受損,沉睡近千年,而今才醒。”


    “那我可有故人?”


    雲和頓了頓道:“小姑姑遺世獨立,從不結友,故無故人。”


    “當真?”


    “當真。”


    樓清越自認為雲和是不敢欺騙自己的,但是既無故友,究竟是誰在等她,她想起那日兩個黑色鬥篷之人說的話,半天道:“那我可有認識魔族之人?”


    “也無。”


    “那為何他們識得自己?”


    “小姑姑降妖除魔,自是震懾妖魔兩界,有人識得那是自然,但是是敵非友。”


    雲和的話讓樓清越不安的心暫且平靜了些,夢境往往都是相反的,也做不得真。


    但是當天晚上,樓清越又做了同樣的夢,夢裏依舊是那個聲音,這次她看清了那個人模糊的輪廓,是一個男人。


    “清越,你看到山腳下那星星點點的火光了嗎,多漂亮啊,今天是人間的花燈節,你之前一直想去看的,怎麽還不醒來。”


    “清越,白團子再不久就可以幻化成人了,你不想親自看看他化成人後,是什麽模樣嗎,你怎麽還不醒來?”


    “清越,你怎麽還不醒來……”


    那個模糊的身影,樓清越追了一路,明明近在咫尺,卻怎麽也觸碰不到,“你是誰?”


    那人不迴答,隻顧著一直往前走。


    “等等,停下來,你究竟是誰?”任憑樓清越怎麽唿喊,那人都充耳不聞,直到在一處,化為漫天碎裂的金光,隱於虛無之中。


    “不要……”樓清越隨即在一陣莫名的心痛中醒來,加上之前大戰中受傷,隻覺得心中鬱結,胸腔中一陣翻湧,嘔出一口血來。


    如果不曾相識,為何這個聲音、這個身影連續兩次出現在夢境之中,雲和到底隱瞞了什麽?


    雲和端了一碗白粥來到昭華殿,門口碰見白團子,白團子睜著好奇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雲和,然後開口道:“你和笑笑換活幹了?”


    原本這種端茶倒水的活都是笑笑幹的,自己隻負責傳遞消息,雲和思量道:“最近人界安寧,我正好閑來無事,這種事就順手代勞一下。”


    白團子眼珠子一轉,“那典籍房的活要不你也順便代勞一下?”


    雲和笑了笑,然後一臉嚴肅地拒絕了。


    “重色輕友的家夥。”白團子於是罵罵咧咧地走了。


    白團子走進昭華殿,樓清越不在殿內,隻見榻旁落了一塊帶血的手絹,他目光緊鎖,麵露悲色,放下白粥後,瞬間化作一縷白光,消失在殿內。


    昭華後山,她從不曾來過,或者說,這百年來,昭華山除了昭華殿和太極淵,她不曾走動過。


    望著滿地的碎石和雜草,夢裏的虛無園無跡可尋,滿目盡是荒涼,花開花落,白鶴齊飛,這種場景真的在昭華山存在過嗎?


    秋風蕭瑟,旁邊一棵古樹的落葉紛紛落下,像漫天飛舞的蝴蝶,忽然身上落下一件白色的披風。


    樓清越轉頭,是雲和。


    “我不冷。”


    “這裏風大,不比昭華殿擋著。”


    “這裏以前是怎樣一副光景?”樓清越再次看向麵前的荒蕪景象。


    “一直都是這樣,人各有命,這些花花草草也是一樣,生死各安天命。”雲和迴答道。


    “這倒像極了自己的性子。”樓清越淡淡的,雲和看了她一眼,竟瞧不出任何思緒來,“不過倒是浪費了一處靈力充沛的好地方。”


    “小姑姑的意思是?”雲和揣摩道。


    “那便依舊如此吧!”說完,樓清越一晃身,已經不見了身影。


    雲和一揮袖,滿地碎石飛起,迴歸原位,雜草起死迴生,鬱鬱蔥蔥,偌大的古樹上落下一根秋千,在枝幹上獨自蕩來蕩去。


    入夜,昭華山,明月高照,流光徘徊,一個黑影越過月盤,落在昭華山巔。


    正欲進入昭華殿內之時,一個白影落下,擋在其麵前,他衣袖一揮,背後整座昭華殿籠罩在一道銀光之中。


    來人震驚,眼前之人戴著麵具,看不清麵貌,昭華山除了樓清越之外,竟還有靈力在她之上之人。


    “你是何人?”


    “這些天她夜夜夢迴,原來是你在搗鬼!”


    “是我又如何?”


    “哼?如何,之後你便知曉了。”來人周身突然散發銀光,源源不斷的靈力從周身散出,聚集在周身,幾即便是沒有出招,就已經讓來人感受到了壓迫。


    來人感覺不是敵手,預備逃跑,沒飛半裏遠,就被那道金光給追了迴來,打倒在地,口吐鮮血。


    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隻手已經鉗製住了她的脖頸,似要致她於死地,這時一道黑影如同無人在旁落下,一個冷冽的聲音響起。


    “你不該來。”


    就在這轉瞬間,兩人已經不見。雲和摘下麵具,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自己究竟是怎麽迴事,剛才為何好像不受控製似的。


    他昂首看向空寂的黑夜,心底生出一絲懼意。


    同樣的夢境,第三次。


    “清越,我終於找到能讓你複活的辦法了,你再等等。”


    “清越,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守候在你的身旁了。”


    “清越,我走了……”


    “別走,不要走,大人……”樓清越猛地睜開眼睛,依舊是滿腔的心痛,比上次更甚,難過地喘不過氣來。


    她一掌擊開昭華殿的大門,一陣涼風吹了進來,稍稍緩解了她窒息的感覺。


    再而三的夢境告訴她,她一定忘記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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