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怪了?”


    “必須的!”


    艾巒脫下襖子,跳了跳,抖掉身上的積雪,隨即拔出次雪怪的脊柱,顯擺道,“你看,我的戰利品!”


    “下水了?”


    “你怎麽知道?”


    說話間,落杉已經拿著幹布走來。


    給艾巒擦拭頭發。


    艾巒也反應過來,她走得匆忙,頭發還沒擦幹。


    就算淋了雪,也不至於裏麵也是潮濕的,更何況她還兜著襖子來的。


    說到襖子,艾巒連忙指著襖子道,“一小鬼的!”


    休想找她茬!


    “所以垣卯山真的連著海。”


    落杉去過垣卯山。


    對地形有大致了解。


    垣卯山隻有狹窄的冰川河,連像樣的湖泊都沒有。


    那怪長著腳蹼,是水裏的怪,看腳印深度,體型很大,不可能居住在狹窄的冰川河裏。


    唯一的解釋,可能有暗流,連著海。


    “……”


    艾巒黑臉。


    打怪是虛的,這家夥讓她去探路!


    “啊,又生氣了。”


    落杉捏了捏艾巒的臉,笑道,“你自己喜歡打怪的,順帶手的事,不能賴我。”


    “那外麵什麽情況?”


    現在都下大雪了,那些人還逛街呢!


    大晚上的,逛個鬼街!


    艾巒一路迴來,就西街這裏獸人多,而且就在客棧附近一撮獸人。


    肯定是落杉在搞鬼!


    “我可沒出去,外麵的事,與我無關。”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居家好丈夫,就等著媳婦打完怪迴來。


    “我信你個鬼!”


    老奸巨猾的。


    這種事就是他的基操。


    “今天有隻小雌性,莫名其妙地說要跟我打怪,肯定也跟你有關係!”


    衝怪的麵子上,艾巒沒有拒絕阿念。


    但艾巒又不傻。


    “是她帶你打的那隻水怪?”


    “昂,她帶我下水的,她是隻水獸。”


    說話間,艾巒已被落杉帶到火爐邊,她順勢坐下,落杉就繼續擦她頭發。


    “這就奇怪了,跟你去的是隻雄性,變成了雌性。”


    “你——”


    艾巒氣不打一處來。


    這家夥明明看到有人跟蹤她,竟然不管也不提醒!


    “別動。”


    落杉撥正艾巒的腦袋,繼續擦,“然後呢?”


    “然後打怪分贓,她要來一根胳膊骨,剩下歸我,但我還沒想到拿這脊椎做什麽。”


    七品,不上不下,有點難搞。


    做兵器,艾巒瞧不上。


    做藥又做不了。


    丟了又可惜。


    “給我吧。”


    “你邗澈那麽好,你要它幹嘛?”


    “這你就不用管了。”


    “……”


    這家夥拿她戰利品,還這口氣,真不拿她當外人。


    “那你還跟她玩嗎?”


    “她要是跟我打怪,我就跟她玩,她要是別的事,比如要弄你,我就……賣你!幫她下藥!迷暈你!”


    “啊——”


    “疼——”


    斜對麵的黑屋裏,窗口貓著一隻雄性,正樂嗬地看著對麵打鬧的小情侶。


    “啪——”


    一鼻竇落下,雄性被打蒙。


    “叫你盯著,你傻樂嗬?”


    來的是隻雌性,但看得出來,雌性的身份比雄性高。


    “真沒什麽情況,他一天什麽都沒幹,足不出戶!”


    雄性委屈,隨即靈光一閃,又道,“我倒是覺得那隻小雌性可疑,她總是進進出出的,肯定有問題!”


    “她沒問題。”


    黑暗裏,雌性的臉看不清,因為屋裏沒有點燈,但她腰側有傷。


    顯然,這是阿念。


    “看緊了。”


    阿念叮囑完轉身離開。


    離開屋子後,阿念沒入雪簾,穿街走巷,匆匆進了一家茶樓。


    她的主人正在包間等她。


    “怎麽樣?”


    女人低頭飲茶。


    “試探過了,她不知道靳漓的事,應該沒參與她結侶雄性的事。”


    “這麽說來,她身上探不出消息。”


    女人遺憾。


    同時嗅到了阿念身上的血腥味,她瞥向阿念的腰部,問道,“你怎麽了?”


    阿念雖然是低階,但很機靈。


    按理來說不會受傷。


    而且還是這麽重的傷。


    “她有點懷疑我。”


    阿念的兵器有彎鉤,她可以傷到自己的後背,假裝被虎鯊偷襲。


    原來是苦肉計。


    不虧是女人最喜歡的部下。


    沒白疼她。


    但女人還是歎了一口氣。


    她側過身,用手背撐著臉頰,看著阿念的腰傷,問道,“那你這苦肉計有什麽效果嗎?”


    “說不上來,她好像上當了,又好像沒有。”


    艾巒救了她,將她帶上了岸,還給她處理了傷口。


    離開的時候也帶著她。


    艾巒背她很吃力,卻沒有丟下她。


    後麵找了人幫忙,也沒有落下她。


    臨走時還叮囑對方不要傷害她。


    非常貼心。


    可阿念能感覺到,艾巒在跟她保持距離。


    “有必要嗎?把自己傷成這樣,你不是說她不知道她結侶雄性的事嗎?”


    女人有點心疼。


    “至少這樣,下次還能接近她,如果她知道些什麽,我也可以探到。”


    阿念雖然這麽說,但心裏卻沒底。


    對方不光是謹慎,她反應還很快,好幾次都把阿念嚇到了。


    “好像是有點道理。”


    女人輕“嗯”了一下,隨即又道,“你等級沒她高,小心一點。”


    “是!”


    阿念離開茶樓,走進巷子。


    忽然止步。


    她若有所思地仰頭,看向漫天飛雪。


    針葉林,主祭場。


    頃璵站在祭壇上,看向前方。


    戰場已經收拾過了,大雪也覆蓋了痕跡。


    頃璵的狀態也好了一些,可以自己走路了,雖然臉色還是很蒼白,但至少不像那日一般可怖了。


    小老鼠的藥送到了。


    他也收下了,包括賬單。


    “你要相信神明的存在,打從心裏相信,做神明虔誠的使者,否則儀式是無法開啟的,神祗會給你指示,讓你成為真正的神鹿。”


    耳邊縈繞著祖父臨終前的話。


    可是到底怎麽才算真正開啟呢?


    頃璵仰頭,迷茫地望著天空。


    沒有答案,沒有神明,隻有茫茫一片雪。


    顯然,祖父也沒有開啟過真正的儀式,沒人見過到底是怎樣的,即便見過的人,也早已死了。


    祖父的話,也隻是字麵上的傳承。


    每一任都會跟下任說這樣的話。


    他相信神明的存在嗎?


    他最接近的的一次,就是幾天前的戰役,他誠懇地祈求神明庇佑這些生命。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請庇佑他們……”


    這是頃璵當時的感受。


    是如果……


    所以,他其實還沒有徹底相信神明是存在的。


    在此之前,就更不信了。


    他是那個抵觸的人。


    雪很大。


    很快就在頃璵的犄角上積起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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