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這麽一鬧,吸引了所有鹿人。


    同時也轉移了鹿人所有的注意力。


    現在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她比那個少年能打,戰鬥力驚人,哪怕她最後還是戰敗了,依舊引起了所有高階鹿人的重視。


    因為她單打獨鬥,完全有可能打過他們。


    少年冒著煙霧,但沒有燃燒。


    她不僅當著眾人的麵燃燒,渾身還都是詛咒,嚇壞了虔誠的鹿人。


    他們相信邪祟是神明的敵人,他們的神鹿又是神明的使者,他們有義務替神明清除獸世大陸的邪祟。


    她又說少年是她的人。


    那她自然成了比少年更令鹿人在意的邪祟。


    她確實不應該管太多人的事,因為一旦管了,她就不會輕易放任,她害怕背負他人命運,又牢牢捆綁。


    初遇什勒,她便有意保持距離。


    在察覺到他深陷泥潭後,又多次無視,冷漠看待。


    可當命運真的將他係縛在她身上時,她的手便再也無法鬆開。


    人總是逃不過感情。


    感情也不止於愛情。


    他們之中很多人與的她感情,甚至都不法厘清,難以分類。


    卻一個個的,成了她不忍舍棄的存在。


    雄性也好,雌性也好。


    一旦跟她建立關係,她都很難舍棄。


    詭娘一聲哀求,她便來了。


    就像詭娘當初在胎盤前埋在她肩上失聲痛哭,自責自己吃掉哥哥的時候一樣。


    她於心不忍。


    要是早點遇到樊籟地的大祭司就好了。


    把他的話聽進去,變得更冷漠一些,拒絕的時候再強硬一些。


    或許就不會有這麽多事了。


    “咣當”一聲,鐵鏈被打開了。


    緊接著,牢門也被拉開了。


    隨著雄性的胳膊用力一甩,那個弱小的少女被丟了進來。


    “好疼……”


    少女輕語。


    熟悉的聲音灌入耳中,少年驚覺。


    那雙金紅色的豎瞳猛然睜開,看到地上的她,他的心猛地揪了起來。


    他失魂落魄地衝到她身邊,慌張地將她抱起。


    他一臉驚恐和難以置信,她卻笑了。


    果然,在鹿人眼裏,他倆就是兩隻小菜雞,他們甚至不削把他們單獨關押。


    也是,反正要一起燒死的,關一起也方便一起抓,省得兩地跑。


    “幹嘛這麽驚訝地看著我?你感應不到我嗎?”


    艾巒笑。


    什勒卻不敢迴答。


    他自然是能感應到她的,知道她在附近。


    但他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狀態,出現在他麵前。


    艾巒想到了什麽,連忙坐起身,隨即掏出一把黑色的長劍。


    “快收起來,別讓他們發現了!”


    艾巒一邊催促,一邊將鉉洺塞給了什勒。


    鹿人不知道鉉洺在艾巒手裏,他們還以為在雪狼手裏。


    雪狼是當著他們的麵搶走的。


    衝這一點,艾巒還是認可雪狼的。


    雪狼得知鉉洺跟艾巒的關係後,二話不說就還給了艾巒。


    鹿人要是知道鉉洺在艾巒手裏,肯定跟她的長槍一樣,一並繳獲。


    隨著艾巒起身,什勒才看到他落空的手已經沾滿了血。


    他剛剛抱了她,這是來自她後背的血。


    艾巒卻像沒事人一樣。


    她熟練地掏出藥,遞給什勒,同時轉身,“快給我擦擦!”


    “那個男人下手真狠,差點把我骨頭都砍斷了,看我迴頭不砍死他!”


    艾巒還吐槽起來。


    什勒卻低著頭,擦藥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


    他不忍直視,卻又不得不麵對。


    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她擦藥。


    以前都是她給他擦。


    他不在意身上有多少傷,最可怖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具屍體。


    可是她不一樣。


    她身上的傷,可以要他的命。


    他不僅沒有保護好她,還讓她因為自己,變成了這樣。


    除了後背猙獰的刀傷,她身上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傷痕。


    也一定是因為他,她才把自己搞成這樣。


    傷痕的周邊還有明顯的燙傷。


    原來不是鹿人看見的那樣,這種火其實還是會傷到皮肉的。


    隻是沒有普通火那麽明顯而已。


    艾巒煮了一鍋藥,加了用於著色的草藥,起到了紋身的效果。


    藥涼了以後她就加了磷粉。


    一並混進皮肉。


    磷粉的燃點低,在她打鬥的時候可以自燃。


    她又嵌了一身,量多,燒的時間也長,燃起來確實挺像一迴事的,嚇得鹿人都以為是什麽妖火。


    把她當成了邪祟。


    艾巒察覺到什勒在自責,連忙道,“我這個沒關係的,皮膚二十八天就能輪換,到時候每個細胞都是新的,這些東西不會在我身上待多久。”


    她現在又不是單純的人類,人類一個月就能煥然一新,更何況她現在是獸人。


    還是一隻絕版的翼麟獸呢!


    慘了……


    他又開始emo了。


    他本來就是心事重,他一定認為是自己不夠強大,還害她變成這樣。


    看來關一起也不是件好事。


    艾巒安撫道,“這事不怪你,我們是森林獸,他們是極地獸,他們屬性克製我們才占了優勢。”


    屬性也好,力量也好,都沒有最強的。


    獸世大陸不允許誰成為唯一的強者。


    再強的力量都會被另一種力量克製。


    而且克製不一定誰比誰強,有的力量它本就很弱,但天然克製某種力量。


    屬性也是一樣,寒冰係也會被其他屬性克製。


    “你已經很厲害了,他們人多勢眾而已,單打獨鬥也不一定打得過你,不要自責,你沒有錯。”


    “嗯。”


    什勒應了。


    但也隻是應給艾巒聽。


    他還是覺得是他的問題。


    可他不希望她在這種時候還要在意他的感受,他的感受不重要。


    “我們有七天時間,摳掉今天,還有六天。”


    艾巒數著日子。


    初見的事情結束了,什勒也在她跟前,她現在可以安心休息,就算隻有六天,她也很滿意。


    哪怕她並不知道後麵該怎麽辦。


    對方人確實很多。


    逃出去也不容易。


    搞不好可能真的會燒死他們。


    “什勒,我想睡會兒。”


    艾巒現在有點累,一晚上沒有休息了,又受了傷,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好。”


    艾巒躺下的同時,什勒也伸出腿,讓艾巒靠。


    280、鹿族需要重塑


    什勒聽到腳步聲靠近,卻沒有抬頭,那雙金紅色的瞳,隻專注於他身上熟睡的少女。


    長著鹿角的影子緩緩地蓋上少女的身。


    又是那個長了五個犄角的家夥。


    原來在艾巒沒來之前,頃璵就來看過什勒。


    看這個即將被鹿族拿來做淨化儀式的邪祟。


    他確實很邪氣。


    哪有正常獸人長得像他這樣的,好像身體裏真的住著一個邪靈,在這具篩子一樣的獸體裏蠢蠢欲動。


    好像隨時會衝出來。


    鹿人似乎也沒有冤枉什勒。


    他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裏,確實被一隻充滿邪氣的巨怪填充著,就連他的兵刃都是隸髡的脊柱。


    偉大而聖潔的神鹿大人,豈能被這些肮髒的邪祟,絆住通往與神明連接的腳步呢。


    可為什麽他一點都不想成為神鹿呢?


    他也根本不想淨化他們。


    “你是她的誰,她為何如此在意你,明知是條死路,也要闖進來跟你待在一起?”


    頃璵的聲音很輕。


    就像初見艾巒的時候一樣。


    輕柔的就像極地經常飄在半空中的雪花。


    “我騙她,我說你不在這裏,她很聰明,很快就發現我在撒謊。”


    就像他替老虎誘騙她的時候一樣。


    她其實不是半路才察覺的,她是在衣裳鋪子前,見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經在懷疑他了。


    “我跟她說,你還有七天,我以為,她會等到第七天來救你,沒想到她今晚就直接來了。”


    頃璵有些羨慕這個渾身散著瘴氣的少年。


    她就像一團火,明亮而溫暖。


    被她照耀的人,何其榮幸。


    尤其是他這樣孤獨寂冷的獸,常年被夾在各種勢力的縫隙裏,任何人都可以要挾他,命令他。


    甚至塑造他。


    什勒沒有說話,他隻是平靜地看著她。


    好像根本就沒有第三個人。


    鹿也好像在自說自話。


    “我救不了你們……”


    頃璵無力道。


    一個人,已經讓他很難受了,現在,她還來了。


    哪怕他真的很想救他們,他也救不了。


    他還會成為那個主導他們赴死的人。


    在他正式成為鹿族的神鹿以後,像他們這樣的人,還會有很多。


    隻要鹿族覺得是危險的,邪惡的,與聖潔的神明衝撞的,都會以淨化的方式,奪走他們的生命。


    化為灰燼。


    了於天地之間。


    看似在替神明清除邪祟,維護獸世大陸的聖潔,庇佑鹿族安康太平,實則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戮。


    而這種罪惡,隻需要主持這些儀式的人來承受。


    就像那日為鉉洺做淨化一樣,祭圈裏的頃璵也不好受,他也是獻祭之一,成為神鹿以後,一生都要被這樣的事填充。


    然後變成一個麻木的人,將神祗視為全部。


    “既然這麽不忍心,為何不改變這種現狀呢?”


    女人倚著牆壁,笑著看著牢房前的少年。


    像這樣的橄欖枝,她也沒少遞。


    但少年始終不接。


    也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背叛族長,那是他的祖父。


    “鹿族又不弱,為何要一直屈居於這片針葉林?擴建領地不好嗎?鹿族這些陳年舊規,早就該改一改了。”


    女人顯然是鹿族分裂的第二股勢力。


    與族長對立。


    頃璵並不想跟女人談這些事,他起身離開。


    “你總是這樣,隻會逃避。”


    女人以一個長輩的口吻勸說著鹿少年,“猶豫不決,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你已經長大了,你的祖父也老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不是不懂,隻是裝不懂而已。


    女人卻沒有給頃璵留餘地,繼續道,“我不妨跟你直說,我是看在你死去父母的麵子上,才一直容忍你的祖父,等你祖父死了,我就動手,我不會管你,麵子,我隻能給一次,給了你祖父,就沒法再給你。”


    女人的話已經說的很直白了。


    她要麽現在就動手,直接殺死現在的族長,自己成為鹿族的統治者。


    要麽再等一會兒。


    等鹿老頭自己死。


    他已經快不行了,不會超過一個月。


    等他的孫子繼承他的位置,成為族長,兼顧鹿族的神鹿,她再動手,也是一樣的。


    不管是誰,對女人來說,都輕而易舉。


    這件事,她做定了。


    困在這林子裏的日子,她實在是受夠了。


    跟她一樣的人,也不再少數,她不是那個唯一產生異心的鹿人。


    “站我這邊,重塑鹿族,並吞垣卯山也不是不可能,雪狼是兇猛,但也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厲害。”


    女人走到頃璵的跟前,笑著繼續道,“我知道你一直受控於那隻老虎,但鹿族不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守護的,鹿族的雌性也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弱。”


    女人的話,就像一把利劍,狠狠地刺在頃璵的心裏。


    確實,她就很強。


    他守護她們的方式,也非常愚蠢。


    “畏懼強者,隻會讓強者變得更強,隻有成為強者,才能免受強者的侵害,生存也是一樣的道理,不是藏在這片林子裏,祈禱神明庇佑,鹿族就能永世長存,鹿族需要走出去,變成正真的強者。”


    女人說得對,艾巒非常讚同。


    什勒愣了一下。


    原來她醒了。


    隻是沒有睜開眼。


    女人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艾巒就認出了女人的聲音,女人嘲諷過她,說她不會數數。


    女人也是圍剿她的高階之一,甚至還撿走了她的長槍。


    不對,不是撿。


    女人是正大光明地繳獲的,就是女人擊飛了艾巒的長槍,被女人拿走很合理,那是她的戰利品。


    “我不會逼你,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做主,坦然地接受心之所向,然後義無反顧。”


    女人說著還將一對配飾遞給了頃璵。


    頃璵看到配飾,目光濕潤。


    “我還以為你不認識了呢?”


    這是頃璵父母的東西。


    他為何做不了主,為何猶豫不決,因為連他的父母都是邪物,被祖父親自主持了儀式,化為灰燼。


    “我不會說是你祖父害死了他們,他們也確實是自願被淨化的,還是主動要求的,神祗高於一切,他們覺悟高。”


    女人嘴上這麽說,眸裏卻是輕蔑。


    那是她曾經最好的朋友,她至今都懷念他們。


    如若不然,她也不會顧及他們的麵子,還保留他們的遺物。


    但很顯然,女人也打心裏覺得他們愚蠢。


    “你若真是同你父母一樣有覺悟,我便也隨你,都是個人的選擇,可你若是因為妥協,然後陪著你祖父死,真的大可不必。”


    女人說著便轉身而去。


    看來,她還是多給了一份麵子,給了這小子開了一條生路。


    當然,最後聽不聽,還得看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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