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賈迪大人許我一件事,我便承下鸞音這個責,爾等也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質問我,三日內,我必定給大人一個滿意的結果。”


    賈迪甚是詫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來的路上是想過她成年了,或許有些變化,但沒料到她會變得如此成熟理性,跟自己麵對麵談判,毫無畏懼之色。


    “……”


    眾人也麵麵相覷。


    這還是那個唯唯諾諾連句話都說不全的小雌性嗎?都以為她會喊冤,哭鬧,說自己沒有傷害同類,亦或是默默承受眾人的指責。


    艾巒麵不改色,隻是堅定地看著賈迪,耐心地等待迴應。


    是啊,說不是她,有用嗎?誰信?


    如今事情鬧這麽大,看來是脫不了幹係了。


    既然如此,不妨賭一把,賭輸了她大不了和以前一樣一無所有,賭贏了不僅自己可以升級,也能替原主了了一樁救命恩人的情。


    “我隻是來確定此事是否真的與你有關。”


    賈迪既能主事部落這麽多年,自然不同於這些莽撞的獸人,她既能這般從容不迫地迴應,並當眾立下軍令狀,顯然不可能是她加害的。


    然而賈迪卻沒有接話,一如既往地無視,在他的概念裏,雌性不需要做太多事,可他轉身之際,一個倔強的身軀卻忽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您為何不敢應承?”


    賈迪愣了愣,這股堅定,甚至熟悉。


    “沒必要。”


    賈迪毅然拒絕。


    鸞音若是自己離開,此事倒也不必糾纏,那是人家雌性的自由,更喜歡外麵的雄性,攔不得,也攔不住。


    可倘若真有人加害,那部落任何一隻雌性都將成為下一個鸞音,真升級為部落之事,自然得由他這個主事的負責,哪有讓這隻小雌性擔責的道理。


    “大人果然喜歡圈養雌性,生怕雌性強過雄性。”


    “放肆!”


    賈迪勃然大怒。


    眾人也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不是首領但勝似首領的男人,強壯能幹,明辨是非,成熟穩定,處理了部落大大小小無數事,百年來什麽風雨沒見過,誰會料到他會被小雌性一句話給激怒成這般。


    “不看了,我們走吧……”


    膽小的合雅嚇得直哆嗦,她慌張地拉拽玫辣。


    “那你便應承我。”


    艾巒的堅定一次又一次地激怒著賈迪,就像在他的傷疤上一遍又一遍地撒鹽,慈祥但不具表情的臉龐此刻早已怒不可遏。


    眾人哪見過這般場麵,膽小的紛紛退離,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阿鳳自然是不敢出聲的,隻能瞪著小綠豆眼,一個勁地跟艾巒使眼色:你這個邋遢獸,你是不是腦子壞掉啦!


    是啊,你是瘋了嗎?


    眼前這個憤怒的中年男人,雙鬢花白,本不該是他這個年紀會呈現的,但他為了部落殫精竭慮,勞心傷神。


    互迴部落就像一個動物園,收留了各種低品獸人,讓沒有容身之所的獸人都有了自己的家,原主這樣的撿來的幼獸,不計其數。


    這個哪哪都透著弱勢的部落,能在駁雜森林站穩腳跟,沒有賈迪,根本不可能。


    艾巒這是怎麽了,是他撿你迴來的,倘若不是他出手,當年奄奄一息的你,一場暴雨就能把你送走,如今你竟然跟他這般言語。


    “……”


    艾巒緊握雙拳,指甲嵌著皮肉,疼痛可以讓她保持鎮定,


    是啊,她的內心何嚐不掙紮,即便跟前這個人沒有救過自己,她也不該對一個類似長輩的人如此不敬,破釜沉舟,不破不立。


    玫辣噗嗤一聲笑了。


    還以為這醜八怪變好看了會替代鸞音在部落裏的地位,還有點擔心搶自己的風頭,哪裏曉得是個蠢蛋,她竟然直接頂撞賈迪大人。


    好一個不知好歹的小雌性!


    這迴就算沒有鸞音的事,也會被賈迪大人趕出部落了。


    “好。”


    他應承了。


    “什……什麽……”


    玫辣目瞪口呆。


    賈迪答應,但不肯多言一字,人們隻看到他離去的背影,卻看不到那布滿歲月痕跡的臉龐,飽經滄桑,憔悴中多了一份難以察覺的愧疚。


    “散了散了!都散了!沒別的事幹了嗎?!”


    一雄性大聲嗬斥。


    “……”


    艾巒心裏七上八下。


    她應該高興,至少第一關她闖過了,可那塊悶在心裏的大石頭,並沒有落下。


    那個高大而孤獨的背影,如同一座寂靜的孤島,強壯的雄性們圍著他,卻無人能真正靠近,原主不懂,但艾巒懂。


    是孤獨和淒涼深入了他的骨髓。


    他溫暖和救助了無數人,唯獨無法救贖自己。


    “你大可把事推給我,我才是最後一個見她的人。”


    落杉不知何時走到了身後,但艾巒還未緩過神,隻淡淡道,“與你無關。”


    額……


    她好冷漠……


    她怎麽一陣一陣的。


    “嗯?”


    艾巒察覺到某男不對勁,連忙安撫,“不是,我是說我知道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既然找我結侶就說明昨日你是拒絕她的。”


    “昨日你走後不久,我便也離開了,她當時還是好的。”


    話雖如此,但還是想解釋給媳婦聽。


    “是啊,所以我又何必將你推出去,你跟我的性質一樣,都是百口莫辯,倘若他們再知道咱倆結侶了,還會以為我們兩個聯合起來加害她。”


    鸞音那麽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她若是沒有計劃好下一步,斷然不會貿然行事,更不會莽撞地離開部落,連阿鳳都知道外麵獸道很亂,在沒確定庇護的情況下,她不可能出去。


    這說明她是真的出事了。


    “我以為……”


    嗚嗚,原來媳婦還是關心自己的,還以為她嫌棄自己沒用,連擋刀的機會都不給他。


    “你倆眉來眼去的是交配了吧!”


    阿鳳忽然串出。


    “你,你怎麽還沒走?”


    不是說散了嗎?怎麽這隻小野雞還沒走啊!那剛才那些話,豈不是都被她聽去了?!


    “事情沒調查清楚之前,你的嫌疑還是最大的,但看在你敢於擔責的這份勇氣上,我覺得你比鸞音更靠譜,所以我決定加入你的調查!”


    阿鳳昂首挺胸道。


    “你也不怎麽靠譜,口口聲聲替你的朋友出頭,最後還不是被一頓飯叫走了。”


    “那我不吃飽哪有力氣思考啊!”


    獸以食為天,天經地義。


    “那再吃點?”


    艾巒指了指洞口的肉塊道。


    “我來烤!”


    阿鳳箭步衝向肉塊。


    這雌性們的關係可真複雜,看不懂,看不懂,這眼睛還是瞎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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