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的黑暗起來,周圍的能見度也在慢慢降低。


    喜鵲走出灌木叢一言不發的幫我們警惕周圍的情況。


    灌木叢中,隻剩下我們三個傷心欲絕的男人。。


    昏暗的空氣開始慢慢的彌漫在叢林之中,為此時悲憤的氣氛中增添了更多的傷感,樹木搖曳,像是在訴說一種悲涼,那種情緒就如同一根絲線將我的心髒一道一道繞繞起來慢慢收緊。


    二成還在抽泣,遠處的鳥兒在哀鳴,樹上時不時的傳來一些鳥類拍打翅膀飛過的聲音,這一切我看在眼睛裏,聽在耳朵中,隻覺得這是不真實的,這像是一場大夢,一場無法醒來的大夢。


    小五,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才二十歲,是大部分男孩正在學校裏暗戀學姐的年紀,今天,位於祖國西南邊境線後的四十公裏處,他躺在我的懷裏,徹底沒了聲息。


    他和李小一樣,都犧牲在這片異國的土地上。


    小五還很年輕,這是他第一次參加任務實戰,結果很明顯,他很出色,很堅強,他是個合格的特種兵,他對得起國家對得起部隊更對得起戰友!他無愧於任何人!


    但是他再也無法醒過來了,他所獲得的榮耀也無法戴在身上跟我們炫耀了,他很可能會獲得二級軍功章,那枚軍功章卻隻能交到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中去。


    這又有什麽用呢?小五迴不來了!


    我擦了擦眼淚,收拾起悲傷的心情。


    二成很快停止了抽泣,擦了擦眼淚,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聲說道:“塵哥,我們得走了。”


    我慢慢的將小五放在地上。


    楊遠伸出手將小五的眼睛合上,然後歎了口氣。


    隨後楊遠掏出地形圖,找了找大概坐標,在地圖上做了個標記。


    現在的情況帶上小五是不可能的,我們雖然剩下四五十公裏的路程,但是敵人的追擊隻會越來越緊。


    這一趟的敵人來了至少一百多人,指揮官巴克被擊斃,隻能暫時性的讓敵軍的士氣受到嚴重打擊,他們會將情況上報,然後他們的領導隻能派遣更多的部隊更多的武裝來將我們徹底消滅在邊境線以內,巴克都折在這片原始森林中,他們的領導不可能在有那個耐心陪我們耗下去了。


    邊境線的27度線離我們離我們現在已經近在咫尺,短短四五十公裏,我們隻要不再出現任何意外,我們就能到達。


    ----我擦了擦眼淚,將這個物件放迴那個包裝盒中,起身將它放置在櫃子中的隔板下。


    我打算短時間內不會再去觸碰它們,隻能留在心裏當做一場真實發生過的過往,隻有快速粗略的一眼看完,卻不能細細的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


    現在是淩晨一點多,我穿好衣服推開門走下樓。


    十月裏的天氣還沒有擺脫夏季的炎熱,夜裏的這個點仍然能感覺到一絲絲的悶熱,更多的則是空氣中的風帶來的涼爽。


    我租住的這個房子位於這座城市的一個拐角,好處就是出租的價格比較便宜,附近的生活設施什麽的也比較方便,自打我迴來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怎麽方便怎麽來,畢竟我本來就是一個比較懶的一個人,這沒辦法。


    我看到一邊的24小時便利店還在亮著燈,於是我走進去買了一包煙和一罐啤酒。


    我經常來這裏,不過這麽晚來這裏還是沒幾次,收銀小妹好像比較害怕我。


    也是,我的模樣確實比較邋遢,亂糟糟的頭發,還留著胡渣,雙眼發紅,目光呆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吸毒的癮君子,這會毒癮犯了出來買煙解解癮。


    加上我當時的語氣比較生硬,收銀小妹畏畏縮縮的將找來的錢遞給我。


    我看她一眼,她瞬間將目光移到別處。


    我有點尷尬的接過錢轉身就走,如果我要是在呆一會怕這姑娘直接就報警了。


    奇怪了,我摸著我的臉,我的形象就這麽令人害怕嗎?


    街道上的非常冷靜,路兩邊的商鋪很多都關上了大門,隻有一個清潔工在彎著腰一下一下的清掃著路麵上的垃圾。


    我呢,我就叼著煙,時不時的仰頭喝一口啤酒,漫無目的的朝著街道的盡頭走去,那裏是一條主幹道,連接著市區中心。


    路邊的路燈散發著明亮的光,我孤獨的走在這條街道上,那個清潔工隨著我的腳步而慢慢變近接著慢慢被我甩在身後。


    略過他的時候我注意到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沒有抬頭看我,似乎一切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他也不會在乎我為什麽走在街道上。


    偌大的一個城市中,誰會去在意你做過什麽,為什麽在這裏呢?


    沒人在乎你,實際上何止是他呢?誰都一樣,沒人會關心你,沒人會在乎你。


    就像我的這些故事,我不說出來,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夜間迎麵吹來的風確實讓我舒服了很多,整個人都清醒了一些。


    我很快就走出這個街道,然後擺在我麵前的是一條很長的主幹道,時不時有車輛唿嘯而過。


    我停下腳步,木訥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何去何從。


    於是我走到一邊坐在路牙上,拿出手機開始胡亂的翻看著。


    這個手機我用了三年多了,很便宜的手機,這個時候已經非常的不流暢,就算是想打個電話都非常麻煩的等它一會。


    朋友們都勸我趕緊換個手機,這破玩意早就該換了,但是我就是懶得換,因為我對手機沒有任何要求,無非就是打打電話或者看看新聞,這兩樣可以滿足就好了,幹嗎要換手機呢?


    我開始不自覺的翻著手機中的聯係人,我劃過手機,很多人,家人的,朋友的,親戚的,還有很多很多亂七八糟修水管的開鎖的。


    我在幹嘛?不知道,可能我就想找個人說話,但是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半快兩點了,基本上都睡了,我打給誰呢?又能打給誰呢?


    想著想著手上已經不自覺的點開了喜鵲的聯係方式。


    我幹笑了一下,喜鵲這個時候也該在睡覺才對啊,還是不打了,迴去吧。


    雖然腦子裏這麽想著,但是手上卻還是點了撥打的選項,看著界麵上正在撥打的頁麵,我有點慌了起來。


    感覺這個時候的我完全已經不受控製了一樣。


    她不可能接吧,這會怎麽可能會接呢?


    我慢慢的放到耳朵邊,聽著傳來的訊號聲。


    大概過了十秒鍾的時間,我就放下手機,打算掛斷。


    這個時候手機卻忽然震動了一下,然後電話被接通。


    “喂。。這個點打我電話幹嘛?有什麽事?”


    喜鵲的慵懶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應該是被我吵醒的,但是她並沒有生氣,而是很意外我會打電話給她。


    “喂?嘯塵?人呢?喂?”


    我放在耳邊磕巴的說到:“啊,,還沒睡呢?”


    “嗯?什麽還沒睡,我是被你吵醒啊大哥,什麽事啊這大半夜的?”


    她的語氣恢複了正常,開口問道。


    我也覺得我這句話有點可笑,但是我實在找不到什麽話題,於是問道:“額,你迴去了沒?”


    “沒有呢,我在這裏還有很多事處理,過兩天迴去,怎麽了?”


    我站了起來,不知所措的原地亂走。


    “哦,哦,其實沒什麽事,今天的事,謝謝你啊。”


    電話裏的她先是咯咯笑了幾聲:“我說你就是為這件事給我打電話啊?淩晨,一點鍾,給我打電話就為了道謝,你沒事吧你?”


    “當然。。不是。。我還有一件事。。”


    “啊,你說,什麽事?”


    我焦慮的蹲在地上擺弄石頭,我到底說不說?媽的嘯塵啊嘯塵,再不說出來你還是個男人嗎?


    我把心一橫,怕個錘子!說!


    我剛準備好措辭。


    那副畫麵就快速的在我腦海中閃動了一下,那種強大的壓迫感立馬使我快速的冷靜了下來。


    剛想說出口的話硬是被我咽了迴去。


    “算了,要不。。下次再說吧,你先睡吧。”


    電話裏先是停頓了一下,接著就是喜鵲的抱怨:“我說~有你這麽玩人的嗎?大半夜說話說一半我還怎麽睡得著啊?趕緊說什麽事!”


    “真沒事,對不起這麽晚吵到你,下次再說吧。”


    還沒等她說話我就掛掉電話。


    我氣餒的歎了口氣,接著拿過那一罐啤酒一飲而盡。


    空蕩蕩的街道邊,我一個人蹲在路燈下,孤獨的像一個無人問津的流浪漢,被整個社會徹底的拋棄。。。


    ------二成找來很多樹葉和枯樹枝將小五的遺體隱藏了起來。


    楊遠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切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喜鵲走了過來:“天已經黑了,我們得走了。”


    “嘯塵,你還可以嗎?”楊遠看著我問道。


    我點頭:“沒事,我沒事,我們走吧。”


    “嗯,帶上夜視儀,我們得抓緊迴去了,今晚一晚上,我們就能迴去。”


    我將小五給我的那個物件收進戰術背心裏,然後輕輕的拍了拍,我會把它帶迴去的。


    我坐過去蹲在小五的旁邊上大喊:“小五!你先踏實睡個安穩覺!等著塵哥!你會迴家的!”


    喊完這幾句話我的心裏算是有了些告慰,起身後我將夜視儀戴在頭上,將槍端在手中:“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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