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凜夜訪昭陽閣,其言行讓孟青有了極大的衝擊。


    自成為“孟青”以後,她一直沿著原文的故事線,來對人物和事件進行摸索。


    但整個過程中,她都是立足於自己的規則之中,忽略了這個社會本身的規則。


    程雲凜所言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


    身處在這個時代,便要遵循時代的規則,或明或暗。


    尤其是在行事上,既然能以非常之法對待雲水觀主,為何不能以這些法子,來為自己和孟家討個公道。


    想明白這一層後,孟青覺得自己原本的束縛被解開了些許。


    李昌安去江南在李家不是什麽秘密,那麽些的東西要搬,那麽多的事要辦。


    那他帶過去的心腹也不會隻有一個。


    既然李婆子的兒子,可以在清風哪裏聽到隻言片語,那說不定也知曉還有誰是知情人。


    畢竟,自己第一次問話和第二次問話,還有不同的收獲呢。


    隻是,這一次孟青不打算使銀子,好處給多了,也會讓人覺得好說話。


    能出賣李家的人,自然也能出賣自己。


    “青黛……”


    孟青與青黛耳語幾句,叫她夜間去李婆子那邊,在不害人性命的前提下,看看能否問出些東西。


    青黛聽完後,半點猶豫都沒有,當即便應下。


    卻在她轉身要去準備的時候,孟青張口,問了一句:


    “青黛,這樣算不算不擇手段?”


    她不是矯情,隻是現代人的思想占據了主導,需要一點點肯定。


    青黛自是不知道姑娘內心的想法,隻認認真真迴答:


    “姑娘,李婆子母子收你的銀子,賣李昌安的信息,這本質上便是背主。”


    “對於不忠之人,不需要再去講道義。”


    青黛這個答案,孟青倒是沒想過,可顯然她要問的不是這個。


    “你且去準備吧。”


    在青黛下去後,孟青叫來荷香。


    她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相處最久的人。


    “荷香,你有沒有覺得,我變了?”


    荷香聽到姑娘這樣問,有些不解。但還是仔仔細細開始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


    良久,才猶豫著說道:


    “其實,很早之前,荷香便覺得姑娘有些不同了。”


    到底是什麽時候呢?荷香在迴答了這個問題後,也在迴溯,具體的時間點。


    “我答應這門親事的時候吧。”


    今日外邊竟然起風了,孟青看著被風帶著而無法停下的枝條,緩緩開口。


    荷香恍然大悟般:“對,就是那個時候。”


    “自我們來了京城後,姑娘在李家格外艱難,性子也斂了不少。”


    “可舅夫人與表小姐,卻處處為難,連帶著李家的下人,也格外放肆。”


    荷香說著又小心打量姑娘的神色,在李府的日子過得著實不好,也怕引起得姑娘難過。


    “那你覺得,如今的姑娘,可還好?”


    孟青收迴目光,轉而看著荷香。


    “姑娘在荷香心中,永遠是最好的。”


    “無論變或者不變,都是最好。”


    或許是怕孟青不信,她說這話的時候,盯著孟青,十分真誠。


    孟青心底那點別扭,在這一刻蕩然無存,直接笑開。


    “傻丫頭。”


    “姑娘,今日我遇到哥哥,也問了他婚配之事。”


    “哦?那他如何說?”


    孟青也想知道,晏清的答案到底是什麽,若是難以掌控,那邊需要再培養人手了。


    “哥哥說,多謝姑娘好意,隻如今工坊、鋪子、莊子等才做起來,待生意好些,再請姑娘為他相看。”


    得了這話,孟青才算是心中踏實。


    “也不知哥哥是如何想的,要我說,如今便尋個好嫂嫂,也能幫著姑娘做事,再好不過呢。”


    荷香卻沒有意識什麽。


    “怎麽,你與晏清都要被我使喚,連帶著娶個嫂嫂也要伺候我?”


    “怎麽就是使喚、伺候呢?人活一世,總不能不做事。”


    “姑娘待我們如同家人一般,一家人有勁兒一起使,這不是理所應當嗎?”


    荷香說此話時,絲毫沒有將孟青當成一個奴役他人的人。


    這是讓孟青心懷安慰的地方。


    “青黛。”


    三更過後,昭陽閣的院子裏,身著夜行衣的青黛才飛身落下。


    孟青便在窗前,喚了一聲。


    這倒是讓青黛有些嚇著。


    “姑娘,您怎麽還沒睡?”


    青黛立馬調整了一下,快步走到窗前。


    “先進來吧。”孟青沒有迴話,想著轉身去開門。


    可也就這個轉身的功夫,青黛沒有一絲猶豫,直接翻窗進來……


    孟青有時候覺得,青黛這丫頭有些憨直。


    為免尷尬,幹脆便走向桌旁,倒了茶水,示意她坐著慢慢說。


    “姑娘,李婆子與她兒子奴婢都仔細問過了,除卻那清風。”


    “知曉江南事的,還有如今伺候在李昌安書房的兩個小廝。”


    “李家的管家,李福。”


    “還有莊子上的一個吳管事。”


    “這幾個人,幾乎李昌安去江南或者出遠門,都帶著。”


    孟青早就應該想到,李昌安去江南,不可能就帶一兩個小廝。


    卻遲遲沒有從這方麵下手。


    “這幾個人,具體情況,他們可有提到?”


    “這幾個人中,兩個伺候在書房的小廝是最容易接觸的,李婆子的兒子,在與他們吃酒時,多少也探聽了些消息。”


    “但奴婢問來,聽著倒不甚重要。”


    “這個李福,他們不好接觸。不過,奴婢仔細問了問,李福家中是有妻兒的。”


    “一般來說,管家的兒子應當是在李府做事,可他兒子卻沒有,而是被李昌安安排在莊子上。”


    “想來知道的內容也是不少。”


    “除此之外,便是這個吳管事,最是神秘。李婆子母子兩人,半點都不知道。”


    “隻是聽清風說起過這個人。”


    孟青聽著青黛帶迴來的消息,思緒翻轉。


    自己那麽些銀子拿到李婆子的手上,她給出來的也不過是些皮毛。


    而如今青黛不知是用的什麽法子,竟然比前幾次使銀子拿到的消息更多、更有用。


    如此看來,這李婆子莫不是真把自己當成冤大頭不成,消息分批賣?


    這個認知,讓孟青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誰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些人就是吃軟不吃硬。


    “你先下去歇息吧,明日還有要事等你幫我辦。”


    不知為何,青黛總覺得姑娘方才的笑意,昭示著有人要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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