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帶著孟青離開以後,廳中隻餘下江家二房的一家三口和夢蝶。


    衛氏已然聽明白,那日李惜霜所謂的“坊間”,不過就是李躍光,倒也能理解,畢竟被自家弟弟撞破這種事,她不好說出來也是正常。


    而江沉瑜卻不這麽想,當即小聲怒道:


    “這李家的手也伸得太長了,竟然還想管我伯爵府的事。”


    江興安雖未出聲,心中卻也有這個想法。當初允許兒子娶李惜霜,也是利益糾葛,加上兒子心悅於她。


    但若是想憑借他給的那些東西,來牽製伯爵府的事,這是斷然不允的。


    衛氏聽出兒子的話中之意,對李惜霜的不滿也多了兩分。


    ……


    廳中發生的事,孟青與王氏已然不知。


    婆媳兩一前一後上了馬車,王氏才問道:


    “你怎知,今日之事,乃是瑜哥兒妻弟所言?”


    在這個事情上,孟青不打算瞞著王氏,除此之外,她所探查到的關於伯爵府的事情,也想要一點一點告知王氏。


    畢竟,她與伯爵府的羈絆都來自於王氏等人,若王氏覺得此事無甚可繼續查下去的必要。


    她也就不想再費心思了。


    從上馬車開始,孟青便將自己近日所查到關於伯爵府的事,都說與王氏聽。


    當然,關於心中的猜測並未提及半分,無憑無據,沒有必要。


    到達花枝巷時,王氏的臉色已然凝重了許多,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王嬤嬤與孟青一左一右扶著往府中去,待到正院後,王氏示意所有人都下去,她要一個人靜靜。


    “少奶奶,您今日所言,均當真?”


    王嬤嬤見著自家夫人如此失魂落魄,有些心疼,不禁再一次向孟青求證。


    孟青點頭,迴道:“真假我自是無法確定,但查探到的並無半點虛言。”


    聞言,王嬤嬤向著孟青深深行一禮,若未記錯,這大概是孟青嫁到江家,王嬤嬤最誠心實意的一次行禮。


    接下來的時間,王氏將自己拘在院子裏,靜靜思索了好幾日。


    “嫂嫂,母親是怎麽了?我連著去了兩次,王嬤嬤都將我哄了迴來。”


    江采萍去王氏院中請安,又被哄走,便跑到昭陽閣,來尋孟青。


    王氏院子裏的事,孟青自然也知道,畢竟她也是去請安被拒的人之一。若非王嬤嬤與自己通氣,她也是擔心的。


    大概,也就這兩日的事了,過往捋清楚了,才能更好地謀算將來。


    思及此,摸著萍姐兒毛茸茸的腦袋,溫聲安撫道:


    “母親不過是遇到了難題,需要靜下心來想清楚,才能尋到解決之法。”


    “母親也會遇到難題?”江采萍不懂,在她心中,母親便是最最厲害的人,無所不能。


    “自然,不管是誰都可能會遇到難題的。”孟青歪著頭,盡量與萍姐兒平視,小聲引導著。


    “啊,那豈不是會很頭疼?”萍姐兒不懂,所謂難題會如何,隻覺得母親如此讓她心中隱約擔憂。


    “萍姐兒,凡世間之事,定有所解。你還小,日後便會明白的。”


    小家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孟青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人隻要想清楚自己最想要什麽,不貪,那困擾也會少很多。


    比如現在,若王氏將事情捋清楚,想要求得一個真相,那便用心探查過往便可。


    但若是她既想要真相,又想要伯爵府日後對萍姐兒的幫襯……這大抵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第二日,王氏便將孟青叫了過去,那日在馬車上的事,她又問了一次。


    “那日你闖府迴來,便旁敲側擊問過我,老伯爺是否信道一事,你是否心中便對伯爵府的事有了猜測?”


    王氏雖然知道孟青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但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問問。


    孟青搖頭:“隻是好奇。”


    “即便那時隻是好奇,如今呢?你在馬車上隻是說了自己所查之事,卻並未說自己的猜測,你如此聰慧,掌握了這些線索,又作何猜測?”


    王氏不是什麽小門小戶的姑娘,她也有顯赫的背景,她怎麽會就是個簡單的。


    比如此刻,眼中透出的目光,淩厲得厲害。


    “兒媳所想,母親知道。”孟青不是要兜圈子,而是直覺王氏已經想明白了。


    王氏就這樣盯著孟青,許久,一滴淚從眼角落了下來,眸中的悲戚,叫孟青心底發酸。


    走上前,緩緩站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望著她。


    “母親,您還有我,還有萍姐兒和元哥兒。”


    聲音溫柔而堅定,讓王氏的眼淚愈發洶湧。孟青都懂,她心裏苦得很。


    原本以為,喪夫喪子是命不好,豈料如今卻窺見內裏黑暗,還都是身邊親人所致,怎麽會不難受。


    孟青半屈著身子,攬著王氏的肩膀,任由她發泄。


    王嬤嬤聽著夫人的哭泣聲,也忍不住落淚。


    她的夫人,她的姑娘,太苦了。


    自江興文身故,便日日憂傷,可即便是這樣,府中還有些嚼舌根的,說老爺之死,乃是她八字太硬所致。若非為著少爺小姐,夫人哪裏還有什麽活著的心思。


    喪夫喪子,於女子而言,苦楚萬分,難訴其一。


    在王氏發泄夠了,孟青又與王嬤嬤小心伺候著,用熱水給她敷臉。玩笑道:


    “母親可知,熱帕子敷臉後,再以冷水敷臉,可令肌膚達到補水的目的。”


    王氏哪裏不知道,這是孟青在安慰自己的情緒,也順著話說道:


    “這倒是不知,且何為補水?”


    孟青聽著,竟然連補水都不知道……那是不是意味著,護膚品在這個世道也是可行的。


    遂耐心解釋著。


    “青兒,若所猜測為真,這仇我定然會算的。”


    “你……”


    王氏知道,自己這樣做不算坦蕩。可她一個寡婦,娘家雖有勢力,到底不在京城。


    身邊還有個幼女要照看,她自己做不到的。


    “母親,若是報仇我或許幫不上什麽忙。”孟青直接說道。


    王氏聽聞有些失望,卻不好勉強上什麽。


    “隻是,這伯爵府與李家牽扯不清,李家總歸是對不起孟家的。”


    王氏沒有追問,李家有何對不起孟家的,隻是知道,自此,婆媳兩人站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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