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確定的狀況下,晏琅選擇最大程度的隱藏自己的實力。


    至於其他十幾人。


    現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要麽,全力以赴。


    要麽,死。


    一片沉寂過後,有人像是想到了什麽。


    開口問道:“我們之中有陣修嗎?看看能不能破了這陣法?”


    他們已經默認了晏琅一個劍修不懂陣法,所以破除陣法,關閉通道的責任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們身上。


    一句話問出口,十幾人中,當即有三個人抬起手來。


    “我是。”


    “我也是。”


    “我。”


    最後一個開口的陣修惜字如金,語氣平靜。


    眼看著他們距離地裂深處的陣法還有十幾米的距離。


    一個個都在應聲的時候低頭觀察陣法。


    片刻之後,晏琅開口問道:“破得了嗎?”


    他們都認為晏琅沒有破除陣法的能力,晏琅自然沒有攬活的意思。


    十分順其自然的詢問了他們。


    三人雖然是這十年間崛起的天才,天賦修為都在九州諸多修士之上。


    可到底經曆的不夠多,性子不夠沉穩。


    以至於在如此危急的時刻,他們做不到從容不迫的研究破解腳下的陣法。


    在晏琅問話時,迎著眾人期待的目光,三人齊齊搖頭。


    “破、破不了。”


    開口迴答那人的臉上透著幾分絕望。


    另外兩人的表情也說不上好。


    方才惜字如金的修士沉默片刻,才開口解釋道:“魔族自萬年前被封印,沒有留下半點蹤跡,如今大部分仙門、世家都對萬年前魔族的陣法沒有研究,更不可能教導破解之法。”


    他說出這無異於宣判眾人死亡的話,心生無力。


    另外一人聽著,實在堅持不住,腳下一軟,帶著哭腔道:“怎麽辦……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地裂之中,絕望的氣息似乎彌漫開來。


    三人都無力破陣。


    他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便是晏琅。


    隻是當他們看向晏琅時,卻見晏琅從剛剛開始便眉頭微皺著。


    他們與地裂深處的陣法始終保持著十幾米遠的距離。


    雖然還有距離。


    可他們都能清晰的看見從陣法之中彌漫出的濃鬱魔氣。


    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隱約可見陣法的紋路在地下閃爍,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晏琅心中權衡著利弊,沒有開口寬慰眾人。


    她在等。


    等人群中一個人主動開口。


    那個人,便是宸極派來的棋子。


    晏琅自認與宸極是一類人。


    這顆新棋子,宸極一定會安插在她身旁。


    在最重要的時候,給予她致命一擊。


    而想要在晏琅身邊安插人手。


    最好的方式當然是讓這個人和晏琅一塊共度生死,促進感情。


    所以,白芷玉自以為是宸極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能殺晏琅。


    實際上,宸極壓根不認為這能夠殺晏琅。


    他隻是在借白芷玉演一出戲。


    讓晏琅“以為”白芷玉借他之力害她,實際上,是他借白芷玉的手,來讓晏琅與這顆新棋子有生死之交。


    一同經曆過生死的人,總是更容易靠近,更容易讓她卸下防備。


    之上從宸極借白芷玉的視角上看。


    晏琅是一個這樣的人。


    而就在晏琅逐漸抵抗不住地下的巨大吸力,眾人開始緩緩下墜時。


    一個少年突然開口。


    “我或許可以一試。”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看去。


    隻見一名身著鴉青長袍、唇紅齒白的少年微蹙眉頭,撚動手中流轉著墨色光華的手串。


    他的神情看上去要比周遭強行鎮定的眾人要平靜從容許多。


    晏琅眉頭輕抬,漫不經心一笑。


    找到你了。


    少年不知晏琅為何對他笑,心中總有種莫名的感覺。


    周遭眾人可不知兩人怎麽了,隻是有一眼尖者認出少年手中被人忽視的手串。


    “你是……墨家的人?”


    那人驚唿出聲,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少年頓了下,微微點頭,語氣依舊平靜:“墨家,墨離。”


    算是自我介紹的四個字,卻一下子震蕩了眾人的心。


    墨家,乃是九州大陸最為神秘的陣法世家之一。


    傳聞其先祖乃是跟隨九州之主一同抵禦魔族的九君之一。


    自萬年前九君隕落之後,墨家便選擇隱世不出,不再參與到世俗紛爭之中。


    墨家陣法最早可以追溯到萬年前魔族尚在之時,自然掌控了破解魔族陣法之術。


    隻是不知道如今的墨家傳人掌握了多少。


    “你真的可以破解這陣法嗎?那剛剛問陣修為何不站出來?”有人心直口快直接問了出來。


    墨離卻一怔,顯然沒想到有人會‘質疑’自己,露出幾分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緊張無措。


    “抱歉,我剛剛在認真思考如何破陣,這才……”


    他急於為自己解釋,聲音不自覺的發顫。


    撚動墨色手串的動作停住,緊緊握著。


    連帶著聲音都弱了下來。


    剛剛還帶給眾人的那種沉穩從容形象一下子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麵前不過是一不曾見過什麽世麵的小孩。


    眾人雖說是這十年間崛起的天才,可放眼望去,基本上都二十有餘。


    唯有墨離,他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臉上還透著稚氣,人也比他們要矮上半截。


    這不免下意識讓人將他歸類為弱勢群體。


    開口‘質問’他的人,也自然而然被人當成了‘壞人’。


    站在那人身旁一人用手肘捅了捅那人,訕笑著朝墨離道:“他這人就是嘴快,心不壞的,別在意。”


    感覺自己莫名變成欺負弱小的罪惡之人的修士臉色不大自然,“別搞得好像我欺負你一樣,我隻是疑惑你剛剛為什麽不站出來才問了這麽一句……”


    他嘟囔著,不想莫名其妙背上這個黑鍋。


    但不說話還好。


    一說話,墨離就像是被他‘咄咄逼人’嚇到了一樣,連忙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慘白著臉。


    周遭眾人還想活命,連忙扯了扯一臉不敢置信想繼續說什麽的那人。


    “你少說兩句,他才幾歲啊,你別嚇到他了。”


    “我怎麽……”那人氣急,想解釋什麽,可看著周遭眾人都勸說他攔住他的動作。


    硬生生咽下這口氣,閉上嘴撇開臉不再看墨離。


    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槍攮死墨離。


    墨離見他這副氣急的模樣,又被眾人安慰著,蹙著眉細語:“都怪我剛剛走神……”


    他話還沒說完,晏琅開口打斷施法。


    “你走不走神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再拖下去,你們就得走了。”


    此話一出,眾人驚覺自己莫名其妙在這個話題上浪費了好一陣功夫。


    低頭看腳下,他們與陣法的距離已經剩餘不到五米。


    墨離慘白著臉看向晏琅。


    卻見晏琅麵不改色的指了指腳下的陣法:“怎麽做?”


    她語氣太過冰冷漠然,和剛剛對沈瀾的態度截然不同。


    但眾人不覺得有什麽,畢竟生死關頭,誰還顧得上這個?


    墨離也沒想到晏琅會一點軟都不吃,臉上示弱的表情一下子淡去,低頭看著腳下的陣法。


    “我不曾親自破過魔族陣法,所以需要時間研究,也需要有人為我護法,必要時候,需要……”


    話及此,他的聲音突然像是卡在喉嚨中一般難以說出口。


    這可讓眾人急了起來。


    “需要什麽,你快說啊!”


    生死攸關,偏偏唯一能救命的是這個孩子,還是個看似穩重,實則膽怯不經事的孩子。


    急死他們了。


    “快說快說,無論需要什麽我們都幫你。”


    “別怕,別慌,我們幾個好歹還有金丹境的修為傍身,保你沒問題的。”


    在眾人的保證和催促下,墨離又一次看向晏琅,“必要時需打開防護,放魔氣入內,這樣我才能催動破陣術循著魔氣進入其中破陣。”


    此話一出,剛才還信誓旦旦承諾無論需要什麽都能做到的眾人全都啞了。


    原因無他。


    晏琅乃是他們的最後一層保障。


    若晏琅打開防護時出了什麽意外。


    身處破邪之力中心的晏琅未必會有事。


    那他們呢?


    他們必死無疑。


    事關他們的性命,他們自然沒辦法那麽輕而易舉的應下。


    早料到眾人會如此,墨離眼底劃過一抹冰冷嘲弄之意。


    抬眸看向晏琅,卻見晏琅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似乎看穿了他在嘲笑眾人的小情緒。


    墨離臉上並未出現被人看透的慌亂之色。


    畢竟,他已經明白了晏琅並不出示弱那套。


    可若是人有兩麵全被麵前這人發現,那就不同了。


    總會有人覺得,很有趣。


    更何況在這等危機時刻,他和晏琅才是一類人。


    他們分明都有辦法的,可他們就是讓那些人做決定。


    很壞。


    但很有趣。


    “這……這太危險了吧。”


    “若是打開之後抵擋不住魔氣,就算破除陣法,也毫無意義不是嗎?”


    “可若不這樣,我們不也一樣等死嗎?”


    “話雖如此,可是……”


    眾人猶豫不決。


    晏琅卻在他們糾結萬分,無法定論時開口。


    “破吧,我會盡力在打開防護時護住你們。”


    她的語氣很輕,仿佛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眾人臉色煞白。


    其實他們清楚。


    無論他們怎麽想,最後的答案都會是這樣。


    真正的關鍵在於晏琅和墨離。


    如果他們不願意,那晏琅放棄他們,和墨離聯手,反而少幾個累贅。


    所以他們連一句不都沒辦法對晏琅說出。


    隻能慘白著臉應下。


    “好……”


    在應下的那一刻,他們對自己能否活下來全然沒有信心。


    一旦出事,晏琅一定會拋棄他們的。


    他們心中想著。


    墨離似乎很樂於去看他們這副視死如歸的絕望麵容。


    當然,並未表現得太過明顯。


    他們此刻距離陣法已經隻有三米的距離。


    這已經是在晏琅抵抗住地裂的吸力最為極致的狀態。


    一旦鬆開,他們就會立刻墜入魔淵之中。


    墨離觀察著腳下陣法的規律,事實上,這陣法的來源他清楚,如何破解他也清楚。


    不過是故意吊吊胃口。


    當然,還因為他想要更多消耗晏琅的力量。


    這樣才能更完美的達到……共度生死的效果啊。


    晏琅在長時間抵禦魔淵魔氣與地裂吸力的情況下,靈力消耗得飛快。


    看著墨離拖延時間,她並未開口催促。


    周圍幾人卻著急得很。


    一個個緊盯著墨離。


    隻等他一聲令下,立即動手。


    終於——


    墨離動了。


    他抬起手,指尖綻放出一道金色光芒,緩緩在空中勾勒出一道複雜的符文。


    符文閃爍著微弱的光,與腳下的陣法產生了某種共鳴一般。


    原本噴湧而出的魔氣陡然一滯,然後迅速減少。


    “還請三位陣修助我一臂之力。”他一邊調動著符文一邊唿喚身後三名剛剛站出來的陣修。


    三名陣修相視一眼,快步上前。


    墨離當即指向陣法中的三處,“這三處乃是陣法能量波動最為強烈的地方,陣眼定在其中,但攻擊隨意一處,勢必會導致陣法反擊。”


    “所以你想一次性攻擊三處,找到陣眼?”一名陣修當即明白了墨離的打算,驚唿出聲。


    墨離慎重的點點頭,“是,我知道這樣很危險,但是……沒辦法。”


    他緊皺著眉,三名陣修也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


    身後眾人雖然不懂陣法,卻也聽得明白剛剛墨離的話。


    “那我們呢?”他們詢問。


    如今隻有齊心協力才可以活著出去。


    他們已經做好了完全配合的準備。


    墨離卻迴頭看晏琅,“攻擊三處時,我會迅速找出陣眼,你們聽我指揮攻擊,其中兩處爆發的反噬之力需要晏琅姐姐出力,護住大家才是。”


    越是逼近陣法,晏琅的臉色越是蒼白。


    墨離看出這一點,可他偏要此刻虛弱的晏琅保住眾人。


    晏琅抿了下唇,終究什麽都沒說,隻淡淡應聲,“好。”


    眾人也看出晏琅已是‘強弩之末’,所以勢必要達到一擊必破此陣的目的。


    他們神情凝重的盯著墨離。


    “準備好了嗎?”墨離低聲問道。


    “準備好了!”眾人齊聲迴應,聲音中帶著決絕。


    “好,動手!”


    隨著墨離一聲令下,三人當即攻擊三處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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