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讓塵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周身縈繞的旋渦白光奪目,隨著他一聲輕喝,旋渦猛地向下一壓。


    如同一座大山從天而降砸向地麵,強大的風靈力肆虐著,瞬間將衝上來的魔族碾壓攪碎成齏粉,揚起一片煙塵。


    一招落定,百魔無生。


    漫天灰燼之中,莫讓塵手中折扇輕輕揮動,一股微風吹過,霎時將一切痕跡抹除。


    衣袂與墨發輕輕隨風拂動,他側眸望向門處,看見兩雙盯著他看的眼,彎眸一笑,“如何?”


    “師尊帥氣。”晏琅當即誇讚。


    季白宇扯了扯嘴角,直接將門又關上,隔絕了莫讓塵的視線。


    “就誇這一句啊?不再誇點嗎?”莫讓塵見狀大喊。


    門後的兩人卻沒有迴應。


    門關上的瞬間,晏琅臉上的崇拜之色被凝重取而代之


    “你剛剛看見沒有?”她抬眸問季白宇。


    季白宇的手抵在門上,悄無聲息的運轉血氣將裏麵和外麵的聲音隔絕開來。


    “看見了。”


    剛剛,身為血修的他們都看見了莫讓塵運轉招式時,身上散發出的氣息。


    這氣息晏琅和季白宇最熟悉。


    在禦天城時,季白宇還為了替晏琅解決這道氣息的忙前忙後,欠人家人情。


    那是天道反噬的氣息。


    可莫讓塵所修自流道。


    既是隨心所欲,也順應天意。


    他如果真的做了違背天意,遭受天道反噬的事情,那麽他的道就毀了,必定修為盡散。


    可他明明還有修為,他們都親眼看見莫讓塵如何動用靈力。


    晏琅蹙著眉與季白宇一同迴到桌邊坐下。


    戚檀見他們兩個臉色不大好看,不免詢問:“怎麽了?”


    “沒什麽。”晏琅搖頭。


    “這些魔族是奔著你來的,估摸是你在禦天城的時候破壞了人家的大計,又查了褚家,才讓他們派這麽多人來。”


    季白宇十分自然的轉移話題。


    這件事事關晏琅,戚檀半點沒有懷疑兩人剛剛是在想別的事情。


    “看樣子,魔族是盯上小師妹了,今日百魔,明日或許可能就是千魔、萬魔,得提防才行。”


    戚檀擔憂的皺起眉。


    晏琅這次招惹上的是魔族,與以往那些惦記著她劍骨的人不同。


    魔族危險太多。


    “說起來,師兄你這飛舟可真不行,若是換做大師兄的飛舟,估計那些邪修魔族都沒那麽容易上來。”晏琅吐槽了句。


    季白宇當即伸手戳了她額頭一下,“小沒良心的,這是因為誰啊?還不是因為你要用假身份去,若是用大師兄的飛舟安全是安全,前腳出來後腳消息就傳到師兄耳朵裏了。”


    是的,他們此行是瞞著元南臻外出的。


    且不說他就是為了讓戚檀留在宗內才讓她照顧師弟師妹和師尊。


    就單論一個莫讓塵,元南臻就不可能同意他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出來。


    一個時時刻刻都在遭受強大的天道反噬的人,怎麽可以隨意出行?


    還是在現在這種,魔族虎視眈眈盯著晏琅的情況下。


    他們就沒一個是應該擅自離開的。


    偏偏還五個人一起出來。


    這若是讓把一切安排妥當的元南臻知道了,估計天都塌了。


    晏琅揉著額頭與他拉開距離,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怪我咯?”


    這事怎麽也怪不到晏琅頭上。


    她一開始的打算出門的隻有她和巫陽而已。


    就算後來多了個季白宇,那多就多吧,反正他們是血修,有的是不走明麵的路子。


    直到後來又多了兩個。


    季白宇也知道的確是這飛舟不夠行,但也要看跟誰的比?


    這外頭沒幾個人的飛舟能比這個厲害了。


    但要是跟元南臻的比,那的確是夠差勁的。


    雖然輸得也很光榮。


    “好了,這樣一直被人惦記著追殺也不是個辦法,你不是符師嗎?有沒有什麽符能讓他們找不到我們?”


    “若是有我早拿出來了。”晏琅攤手,“不過我可以現煉一張。”


    她想著,在記憶中翻找著從前煉製的符紙,緊接著從儲物戒裏拿出來一張上品符紙,朝著巫陽招手,“巫陽過來。”


    巫陽一看晏琅這陣仗就是打算要教他新的符紙,立刻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他們師徒二人在一旁煉製符紙。


    戚檀和季白宇這兩個門外漢看不懂也聽不懂,幹脆自顧自的觀察起外麵。


    戚檀一手托腮問道: “你說還能有邪修追來嗎?”


    “不知道再追我就出去宰幾個,留一個人散播消息,讓他們動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脖子夠不夠硬。”季白宇磨了磨後槽牙。


    他是真的很不爽。


    這些不長眼的家夥,活得不耐煩了。


    若不是元南臻早早就叮囑過他,不能對外透露晏琅是他季白宇的師妹,否則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晏琅必定會被潑髒水。


    現在也不至於有邪修敢跑到這來撒野。


    季白宇心中不爽,相對應的,未來不久,邪修所常居的地下十二城也會遭受動蕩。


    他總得給自己的師妹出口惡氣。


    一旁,晏琅手握上品符紙,緩慢煉製著符紙,將每一處細節都與巫陽攤明白了說,沒有半點藏私。


    巫陽認真記著,眼看晏琅手中的符紙綻放異彩,符紙成型。


    晏琅將成型的符紙遞到他麵前讓自己再看看。


    巫陽接手之後,一邊看著符紙,一邊用指腹輕輕描摹,將剛剛晏琅跟他說的每一處細節對應上。


    很快,就全都記了下來。


    他將符紙遞還給晏琅,“師傅,我都學會了。”


    “自己拿符紙練習,學會著隱息絕蹤符對你多有裨益。”晏琅拍了拍他的肩膀囑咐,拿著符紙就走出了飛舟。


    飛舟之外,又重新躺迴去的莫讓塵聽見身後動靜,將身一側,看向晏琅。


    “這是幹什麽來了?”莫讓塵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符紙上,心中早已了然。


    “免除一些麻煩。”晏琅單手握符,左手掐訣念咒催動。


    隨著她將隱息絕蹤符朝上空一拋,一道金光瞬間從符中爆發而出,將整個飛舟籠罩。


    與此同時飛舟後方,遠遠跟著的幾道氣息突然停住身影。


    “怎麽,突然感受不到氣息了?”


    “快,追蹤符。”


    “追蹤符也沒用啊。”


    “什麽情況?”


    “……”


    ——


    用上隱息絕蹤符,這一路上,飛舟再不曾遇到攔截之人。


    無論是邪修還是魔族哪一方勢力,皆找尋不到晏琅的蹤跡


    被迫放棄搶奪劍骨與追殺。


    一行五人順利抵達赤日城。


    在檢查過身份令牌之後,五人成功被放行入城。


    和上一次到這裏來什麽都被安排得妥當不同。


    這次一行五人隻能入住客棧。


    好在距離萬劍盛會不過兩日時間,雖然不太方便,也不用待太久。


    一路上,巫陽都拿著他剛剛練成的隱息絕蹤符左看右看。


    雖然他的在符術之上的悟性不差,但這些日子,他也煉廢了不少上品符紙。


    唯一成功的這張,也隻是一品,至多能夠堅持半炷香的時間。


    “師傅,這符若是九品,能堅持多久?”巫陽好奇的問晏琅。


    他一看就知道這符是當年晏琅為了躲避追殺而研究出來的。


    “半年,但有個人能找到,你清楚的。”晏琅道。


    當初她雖然研究出這符紙,但能派上用場的機會卻不多。


    畢竟在追殺她的眾人之後,有一個能找到她所在的白芷玉。


    隻要他們找不到晏琅,傳音去詢問白芷玉,就能夠得到晏琅如今所在的方位。


    所以晏琅後來就再也沒有煉製過,除了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以至於重生之後到現在,她也沒想起來過有這麽一張符紙。


    尋常隱匿氣息的符紙自然是有的,但隱息絕蹤符,不是隱匿人的氣息,而是生息,絕蹤既是無法用追蹤符追蹤,也是清除一切她經過的痕跡


    所以,隻要她想,世界上除了白芷玉以外可以半年之內無人找得到她。


    她就像是死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巫陽明白晏琅在說的人是誰,難怪他前世都不曾見到晏琅用過這符。


    作為主宰組織這場追殺討誅的人,有白芷玉活著一日,晏琅就永遠無法擺脫。


    前世是如此,這一世,白芷玉堅持不了多久了。


    五人抵達客棧入住之後,季白宇就沒了人影。


    晏琅想都知道他去了地下城。


    至於去地下城做什麽,那自然是找人要一顆之前給晏琅找的丹藥。


    從白天一直去到夜裏。


    季白宇總算是從地下城出來。


    他悄無聲息的迴到客棧之中,敲響了莫讓塵的房門。


    趕路多日,又因為魔族的出現曾出過一次力的莫讓塵已經睡了大半日。


    開門時,看見了與他交集最少,也是最陌生的三徒弟。


    “怎麽了小白宇?”莫讓塵倚著門問,臉色略顯蒼白。


    “來看您。”季白宇盯著他看。


    他是莫讓塵撿迴宗的,但撿迴宗後,莫讓塵就將他丟給了元南臻養大。


    這麽多年,莫讓塵從來不曾參與到他的生命中。


    有時候他都懷疑,當初伸手牽住他,將他抱起,告訴他“今後你會有一個家”的人,是不是他臆想出來的。


    莫讓塵疑惑挑眉。


    季白宇卻不善於多話,直接推門越過他進屋。


    屋內寒氣逼人,不像其他人居住的屋子。


    他一進來就感受到自己的身子明顯一僵


    本來將這股氣息完完全全控製隔絕,不然其他人感受到的莫讓塵僅僅隻是因為虛弱片刻反應緩慢,就讓季白宇鑽了進來。


    見他站定在原地,莫讓塵一手握拳,抵唇輕咳一聲,“為師有點熱,所以…”


    “師尊還要瞞嗎?”季白宇打斷了他的話,不想聽莫讓塵扯謊。


    聽他這麽說,莫讓塵勉強一笑,“什麽意思?”


    “師尊,弟子是血修,弟子能夠感受到一個人的血氣是否虛弱,而您,幾乎虛弱得不像個活人。”


    “這話說得,為師這不是好好的嗎?”


    “弟子身為血修,還能感受到一個人體內的血氣中是否存在其他氣息,比如…天譴,天道反噬。”


    季白宇一字一句說著,眼看莫讓塵因為被戳穿而垂眸微微蹙起眉。


    “您怎麽會遭受天譴?”他幾近逼問。


    莫讓塵到底是活了多年,尤其是他比別人多了一世記憶,他對眼前這個上一世的小徒弟,其實比他想象的還要了解得多。


    所以,他很快平複下心情,微微揚唇,“這不是你該問的,小白宇。”


    他說著收斂起屋內的氣息。


    那是他承受天譴的時不自覺散發出來的氣息。


    此刻本不該動用靈力的他一動靈力,臉上血色頓時比剛剛要淡去幾分。


    他卻是一副隨性的模樣,走到桌邊坐下,看向門外:“還有晏琅,你進來吧。”


    晏琅收斂了氣息,卻沒指望莫讓塵這個修為高深,能夠感受到靈氣流動細微變化的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於是乎,在被揭穿的那一刻,就邁步走了進來。


    “師尊。”她喚。


    莫讓塵看著眼前並肩站著,有點像審問犯人的兩人,輕笑一聲,“你們師兄妹關係倒是好,看來我從前的操心有些多餘。”


    “師尊現在還有心思關心這個,您的臉色多差您怕是不知道吧?”季白宇沒忍住嗆了一句。


    莫讓塵雙眉抬了抬,“不必擔心我。”


    “我沒有。”季白宇臉色不自然道。


    晏琅和季白宇不同,她沒有扭捏,直言道:“師尊既然知道我們會擔心,就不該跟我們出來的,這件事大師兄肯定知道吧?”


    “知道,所以他才讓我照顧你們,實際上是讓我和小戚檀互相牽製,誰承想我們一起外出。”莫讓塵想起此事,唇角上揚的弧度不自覺增加。


    世界上也有他這位大徒弟算不準,安排不好的事情。


    想想也是有趣。


    晏琅有些無奈的蹙起眉。


    季白宇扭扭捏捏的從胸前衣服裏取出一個藥袋遞過去。


    “先服下這顆吧,我找人拿的,對治療天道反噬有用。”


    他本想等莫讓塵說出怎麽迴事再給,但現在看莫讓塵的臉色越來越差,還是給了出去。


    “原來小白宇一進城就沒了人影,是擔心我難受,去給我買藥了啊。”莫讓塵接過手調侃道。


    季白宇臉一紅,立馬大聲反駁,“我沒有!”


    “好,你沒有你沒有。”莫讓塵的語氣像是在敷衍小孩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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