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以杜衝藥力催生出的實力,氣勁虛浮,根本破不了羅格的防禦,以至於幾刻鍾後,消耗巨大的杜衝,攻擊越來越乏力,戰鬥也開始變味,成了羅格單方麵對他純粹的指導。


    “打架好沒意思啊。”林意無聊地打了個哈欠,依舊有些嬌弱的身子湧上一絲倦意,跟羅格打了個招唿便迴自己馬車上去了。


    趴在榻上的林意,起初還不時掀起車簾看一下紮堆的眾人,以及正中心的羅格,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當少女從沉睡中蘇醒過來時,正是夕陽斜落的時分,緩緩睜開睡眼惺忪的眸子,一瞬間流露出春睡初醒的朦朧和慵懶絕色,仿佛讓時間都在此刻微微駐足。


    在柔軟的粉榻上略微癱坐了片刻,林意這才算完全清醒過來,察覺到馬車在緩緩移動,以及周圍各種紛亂的聲音,少女不禁愣了愣,出言問道:“吳叔,我們這是到哪了?”


    “小姐,我們已經在學城之內了。”始終站在車廂之外的吳管事恭聲迴應道。


    猛地掀開車簾,街道上嘈雜的聲音頓時湧入車內,一張完美無瑕的俏臉從馬車中探出,少女前後張望了張望,絲毫不顧呆望著她的人們的目光及街上逐漸變小的音量。


    “羅格大哥呢?”沒有看見那道熟悉的人影,林意不由有些急躁,趕忙問道。


    “羅格大人跟那位老大人已經迴家了,見小姐還在熟睡,便沒有打擾。”吳管事老老實實地迴答道。


    “迴家了……”


    少女放下車簾,將那些悵然若失的目光隔絕在車外,又癱坐迴床榻上,一直胳膊支棱著小腦袋,微微歎了口氣,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們這是去哪啊?吳叔。”小姐有氣無力的話,讓吳管事老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心裏卻是十分慶幸在羅格走之前,小姐睡著了沒見到他這一麵。


    “羅格大人建議我們直接到寶心閣去,先見見小姐的長輩,說之後的事情,那位遠親定然能夠為林家眾人安排妥帖。”


    眨了眨眼睛,林意這才想起那位遠房伯父在學城的勢力堪稱滔天,略顯失落的心裏也不免有些期待起來……


    再次行走在人流擁擠的街道上,聽著周圍此起彼伏的喧鬧聲,這熟悉的氛圍讓羅格不禁有些感歎,人類,果然是一種喜歡群居的生物,若是讓自己在荒蕪的西腐地遺跡單獨呆上個幾十年,不知道會不會瘋掉?


    笑著搖了搖頭,將這莫名其妙的問題甩出腦袋,羅格對著身側的老嫗,好奇地問道:“老師不需要先到學社那邊匯報這一行的情況嗎?”


    雲懷學社因公務外出的導師,返迴的第一時間應該向學社高層述職,蓋因凡是需要導師們出動的任務,幾乎都算不上小事了,學社作為維持大陸中立秩序的頂梁柱,對一切可能影響勢力平衡的瑣事都極為上心。


    尤其是擊殺了第二十一號緝殺令,想必不少高層都樂得聽聞靈姑匯報這一樁,能夠再度提高學社威望的事情。


    “哼,整個雲懷學社,還沒有哪個能逼著老身親自前去述職。”靈姑尊者一聲冷笑,“再者說,重要的事你老師早就已經通稟過了,更不需要老身多此一舉。”


    老嫗佝僂身子拄著矮杖,速度卻是不慢羅格分毫,擁擠的人流無意識地自動分開。


    尊者兩米之內,居然沒有路人近身,詭異的空出一個圈來。除了偶爾幾個周身靈氣豐沛的人注意到這一幕外,其他人竟是毫無所覺,而這一幕落在那幾人眼裏,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知道這看似老態龍鍾的老嫗,其實是自己招惹不得的大人物。


    羅格也是沾了尊者的光,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潮,在身前不由自主地散開,恍若置身事外一樣。


    老嫗斜睨了羅格一瞬,看向前方的目光似笑非笑,羅格的小心思她心知肚明,無非就是想支開她,和自己的小情人小別勝新婚的獨處,否則,一旦夢露被一向嚴厲的老師看到,肯定不好意思再膩在羅格家裏,隻能跟著靈姑一道離開。


    “你來學社也有半年多了吧,想想,再有個把月便是年終大校,這段時間可尤其不能荒廢,這關係到你們下一年是否能夠順利跨入更高一級的學院,務必要認真對待。”


    被尊者似笑非笑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羅格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老師放心,我有把握能漂漂亮亮地升入南院!”


    以他東院榜首的身份,再加上中階五環巔峰的實力,恐怕同一級中也隻有荊布楚能夠稍微給他造成一些麻煩,但即便如此,荊布楚帶給他的壓力也是極為有限,他有足夠的信心,其所擅長的奇門遁甲絕不會讓他再度像演武擂台上那般,被逼的狼狽不堪。


    “老身不是說你……”靈姑尊者笑吟吟地道,在羅格微微不妙的目光中,緩緩開口說道:“夢露作為老身最得意的弟子,實力進境雖然遠勝同輩,但比起她大師姐來,仍舊不夠出色。”


    “以前是老身沒太多的時間教導她,現在從遺跡迴來,也是時候該歇息一陣,正好騰出空閑來帶著她修行一段時間……”


    老嫗可沒跟羅格商量的意思,在後者略微無奈地注視下,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夢露要跟老身一起常駐法師塔一段時日,跟你相比,她如今的修為差了不少,不過以她的天賦和積累,說不定能趁這段時間趕上來。”


    “是,弟子知道了。”羅格苦笑道,尊者是為了夢露好,他不是不知好歹。


    “你也別覺得委屈。”老嫗瞥了一眼略顯悶悶的少年,深諳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的道理,搖了搖頭道:“也不是完全不讓你們見麵,隻是要克製一番,勞逸結合老身還是懂的,隔三差五會讓她出來一趟,也省得她憋出病來。”


    她這般做法,雖然夢露少不得會鬧騰一陣,但此行親眼目睹羅格的際遇和資質,實在讓人心驚,因此老嫗有些憂心夢露會追不上羅格的腳步,到時候即使在一起,也免不得淪為附庸。


    再加上如今塔裏木大陸開始逐漸混亂的局勢,還有無疾而終的巫妖遺跡……靈姑尊者心裏隱隱有一絲憂慮,必須得給夢露來一場飛速提升實力的加訓。


    那樣的話,即便依舊不能達到足以並肩而立的程度,也不至於毫無作為,隻能當一個漂亮的花瓶,幹瞪著眼看著羅格一個人頂在前麵冒險。


    女人,即便愛得再深,也應當要有自己的底氣,那樣雙方平等,有來有往的感情,才能維持得最長久。不然受了委屈,也隻能打落門牙往自己肚子裏吞。


    “不委屈,知道尊者是為了我們好。”羅格坦然地搖搖頭,略微沉吟道:“夢露那邊我會去說的,不會給老師添麻煩!”


    欣慰地點了點頭,靈姑尊者心中不由對羅格更加滿意,這種事羅格去說的效果,無疑會比她去說好得多,倒不是說夢露不會聽靈姑的話,但少女一向對老師所做的,可能會牽扯到羅格的事情很敏感。


    就好像嚴厲的丈母娘,逼迫女兒的情人一樣,極容易引起女兒的反彈。靈姑也有些無奈,她也是堪堪意識到,以往的教導對幾個青春正茂,心性單純的女徒兒來說,的確是有些嚴苛了。


    否則也不至於羅格出現以後,便是迅速得到了徒弟們的擁戴,並聯合起來,一致為羅格夢露兩人打掩護。


    好在羅格本性不壞,倘若換做一個擅於搬弄人心的人來,說不定幾個徒弟早就被勾引得造反了……


    兩人陷入了沉默,轉過幾條街道,喧嘩也逐漸淡去,一老一少順著幽靜的小道緩緩地行走著,片刻後,一座頗為別致的小宅院,出現在了視線之內。


    望著大敞著門,燈火通明的院落,羅格不禁溫暖地笑了笑,略微遲疑道:


    “老師……進去坐坐?”


    老嫗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不進去了,我一個老人家省得招惹人心煩!”


    尷尬笑了笑,羅格訕訕地道:“那……我今晚就讓她到老師那裏報道?”


    “隨你們吧。”


    老嫗擺了擺手,拄著拐杖順著幽靜的小道繼續走了。羅格的宅子是夢露找的,距離夢露的宅子不遠,而夢露的宅子跟靈姑的院子也是極近,老嫗跟羅格同行,本就是迴自己的院子,沒有打攪二人久別重逢的想法。


    “咯吱——”


    迴身關上院落大門,少年看著正廂房透窗溢射出的燈光怔了神,腳下仿佛灌了鉛一般的沉重,突兀地升起一絲情怯之感,在此刻,什麽遺跡、修行、戰鬥、道途,恍若都隻停留在門外的另一個世界,而沒有被帶到家中來。


    聽見關門聲,急步走出來的少女,抬頭便看見心尖兒上的人呆愣愣地站在門口,不由眨了眨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的,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站在門口做什麽?”少女笑靨如花,瞬間驚豔了整個世界,羅格微微一笑,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我在等你啊。”少年一臉理所當然,“男人迴家了,女人不應該備好飯菜和洗澡水,站在門口迎接嗎?”


    “呸!哪兒來的歪斜道理,我怎麽沒聽說過。”


    少女吐了吐舌頭,輕啐了一口。卻是讓開了門,熟練地等著羅格輕盈地走進屋裏來,反手又將門拉上,真的仿佛等到丈夫夜歸的妻子一般,把無邊的夜色隔絕在房門之外。


    “師姐說你右腿險些瘸了,現在可好些了?”


    “好了,一點問題都沒有,有老師的靈丹妙藥,身體恢複出奇的快,今晚洞房都沒有問題!”羅格嬉皮笑臉地說道,他叮囑過大師姐,迴來和夢露如實說就好,自從夢露上次跟他談過以後,他便知道少女不想被他瞞著。


    現在看來,大師姐同樣沒有誇大其詞,這讓深知青青師姐咋咋唿唿性格的羅格不禁鬆了口氣。


    伸手將柔若無骨的少女攬到懷裏,用下巴頂著清亮柔順的秀發青絲,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讓羅格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我跟老師一道迴來的。”


    “嗯?我知道啊,怎麽了?”


    “老師想讓你到法師塔安心修行一段時間!”


    “好。”


    “好?”羅格聽到這幹脆利落的迴應,微微一愣,頓時失笑道:“就這麽答應了?我以為你會鬧點小脾氣呢。”


    “哼!”將一張絕世的俏臉貼在羅格身上,少女不滿地拍打一下近在咫尺的厚實胸膛,撅起嘴道:“我知道老師是為了我好,我哪能不領情?人家又不是離不開你。”


    愛情,讓人成長的可不止男女之間的那點荷爾蒙,情意漸濃的少女,對情感的領悟漸深,也越發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對別人好。


    “而且,你都中階五環了,我可不能差你太遠……”夢露在心底默默地道。


    “什麽時候?”


    “今晚……或者明天?”羅格有些遲疑。


    “那就明天吧!”少女決定道,“今晚講故事,以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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