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實在沒憋住心中的火氣,扭頭一拳砸在牆上,將牆砸了個坑。


    他憎恨極了!


    這種該死的無力感。


    卡倫額角的青筋蹦起,連帶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


    恍惚間,翻滾的記憶席卷而至。


    ……


    陽光灑過地麵,鍍上一層耀眼的金色,也折射在他那中校的肩章上,刺眼炫目與漆黑的軍靴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頭半長銀發的男子煩躁的揉了揉眉心,吊兒郎當的坐在懸浮椅上,手上的筆如標槍一樣扔在屏幕上。


    一下又一下,一個又一個。


    滿地狼藉。


    “卡倫,你來了。”


    這人看見門口的身影,眼底的陰戾一閃即逝,衝著卡倫招了招手,然後,將手中的筆扣上筆帽,拿起桌上的一封電函,遞了過來。


    “來的正好,這是你們集團軍的作戰部署。”


    卡倫瞥了一眼滿地的狼藉,目光一頓,語氣恭敬迴答。


    “收到,副指揮。”


    年輕的男子勾了一下唇角,示意卡倫坐下來,繼續說,“昨天聯邦戰艦吃了那麽大的虧,卻沒有乘勝追擊,似乎是在謀劃著什麽,切不可盲目大意,重武器布置好了嗎?”


    “重武器部署到位,能源做了三次全方位的波段檢查,隨時可支援各個方位。”


    年輕男子手指在地圖上比劃著,似乎在虛空丈量著距離,想了想說,“都集中起來了嗎?這樣支援的速度會減緩,打散掉!部署距離再往前挪動一些。”


    “可……”卡倫皺起眉頭,“副指揮,這樣是不是不太妥?重型武器本來就是集中威懾力更大,一旦打散,它的炮火覆蓋麵積稀少,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了。”


    年輕男子一瞬間變了臉,“總指揮昏迷不醒,我的話就是軍令。”


    “是……”


    天邊烏雲密布。


    卡倫站在軍事要塞,心事重重,眉頭緊鎖著,俊朗的容顏一瞬間仿佛蒙上了一層陰影,重武器被打散,就相當於最後的優勢徹底破壞掉了。


    集團軍處於極度弱勢。


    一旦聯邦集中火力攻擊,他們無疑是陷入沼澤深淵……


    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總指揮昏迷不醒,副指揮的命令就是軍令,違抗軍令的後果,集團軍根本承擔不起。


    可是,


    目前這個戰局,他就已經隱晦的有一種預感。


    一種危機的驚悚感覺油然而生。


    ……


    斜後方的岩石處。


    副官扛著最後的重型武器,兩名小兵從身後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接過,扛在肩頭,壓的肩膀一哆嗦。


    兩人咬牙咧嘴的不敢吱聲。


    副官看的一樂嗬,“慫蛋,就這點兒體力?”


    兩個氣喘籲籲,表情有點哀怨。


    他倆就是個d級,體能哪兒能趕得上長官啊?


    副官拍了兩人腦袋一下,示意,趕緊滾蛋,然後,指尖擦了擦袖口上的灰塵,走到卡倫身後,語氣不滿,帶著刺頭的說,“中校,我們真的要把重武器都打散嗎?真這麽做了就沒什麽威懾力了啊。”


    “服從命令。”


    副官摘下軍帽,死命的撓了撓頭,氣不過的往地上淬了一口,


    “還副指揮?真當自己是個玩意兒,但凡腦袋不是灌了三斤水,都下達不出這麽坑爹的命令,指揮官,他特麽就是故意針對你。”


    “甚言。”


    卡倫眼角餘光瞥見那督察機器人,驟然打斷了他的話,吐出這兩個字,扭頭向陣地走去。


    副官憤憤不平的一跺腳,隻好追上卡倫,“知道了,當我什麽都沒說。”


    ……


    “轟——”


    能源炮拉開了這場戰役的序幕。


    重武器地毯式襲擊,似乎不將其摧毀不罷休。


    瘋狂的攻擊,遮天蔽日。


    炮火轟鳴聲陣陣,陰沉漆黑夜空深處,時不時爆發閃光,斷斷續續照亮著濃煙翻滾的天穹。


    那裏,死守的位置。


    整整三天三夜,沒有支援,沒有補習,沒有援軍……


    86集團軍孤軍奮戰。


    所有的隊友都在承受聯邦炮火死亡式的蹂躪,最後的掙紮。


    當第n次集群進攻發動失敗之後,聯邦打出了火氣,首先鎖死重武器,氣急敗壞的試圖將這攔路虎拔除。


    所有的兵力集中在這一點。


    副官嘶吼著,“躲避,躲避,找掩護體。”


    連綿不絕的硝煙裏,


    重武器戰損,為數不多的重型機甲支離破碎,頭頂的轟鳴聲。


    殘肢,斷臂,灰土,塵埃……


    操作重武器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倒地,旁邊的人剛頂下來。


    繼而又成了倒在地上的屍體。


    ……


    “轟——”


    無數道巨大的轟鳴聲,隱蔽的地點瞬間亮如白晝。


    氣浪滾滾,終成了煉獄之地。


    ……


    第86集團軍,指揮官,卡倫,指揮失利,致使第86集團軍全員覆滅,退居後方,降職查辦……


    “哢噠”


    “哢噠”


    一排端著能源槍的機器人,紅色的眼眸閃著,滾動的數據,黑黝黝的槍口指著狼狽逃竄的七八名士兵。


    逃兵們身影呆立在原地,神色絕望極了。


    “別別別,別開槍!”


    軍隊的督察機器人,沒有意識,沒有作戰部署。


    唯一的命令,解決逃兵。


    “放他們離開,以我第86集團軍指揮官的名義。”


    卡倫身影出現在逃兵的身後,染著鮮血的指尖,解開光腦上最後的限製,淡淡的聲音說道。


    逃兵們震驚的看向卡倫。


    “指揮官……”


    卡倫麵無表情盯著機器人,敲上最後一串代碼,


    “執行我的命令。”


    ……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


    淡藍色的眼眸再也掩蓋不住痛徹心扉的絕望。


    卡倫單手踉蹌的撐著膝蓋,坐在盛滿鮮血的高地上。


    整個集團軍,幾千人,最後就剩下這幾名士兵。


    卡倫眼中似有血淚流出,那沾染鮮血的手指顫抖的舉起能源槍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唇角的弧度,癲狂極了。


    他緩緩閉上眼。


    ……


    “喲,誰在這兒放水呢?”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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