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珂城內中不乏對千帆心生愛慕的侍女,她們總是千方百計地希望討好他;城內的弟子對千帆更是畢恭畢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逾越。


    素凝既是侍女又是弟子,可她並沒有仗著千帆待她親切而持寵生嬌,她平日裏循規蹈矩,與人為善;她敬重千帆,卻不若那些見了千帆如老鼠見貓的溫順弟子,該堅持的時候她也是寸步不讓。


    素凝為人處世,真正做到了不驕不躁,寵辱不驚,漸漸地,在不知不覺間,千帆看著她時的眼神變了。


    別瞧千帆平日裏吊兒郎當,然則也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他答應要帶素凝進去“乾菱八卦鏡”,沒多久便兌現了承諾。這日,兩人用過午膳後,千帆坐在案前畫兵器圖,素凝今天的要務是將種子磨成粉。兩人正各自忙碌著,掛在千帆腰間的八卦鏡傳來三郎的聲音:


    “公子,‘飛電槍’快煉好了,剛注水冷卻完。”


    千帆一聽,隨即停下手來,他眉開眼笑地衝素凝問道:“素凝,你要一起去瞧一瞧嗎?”


    素凝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隻是附和著頷首:“好啊……”


    千帆二話不說,他將八卦鏡拆下放在案麵上,牽住素凝的手,朝著鏡麵縱身一躍——素凝感覺自己仿佛被一股吸嘬之力扯將過去,一陣風聲在耳邊唿嘯而過,無數繽紛紊亂的色彩在眼前閃過。


    接著感到一股冷意,身上的寒毛全都豎起,緊接著又是陣陣溫暖,她全然沒來得及體會,腳下已經踏實了。


    素凝眨巴著美眸,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所在的奇妙空間。


    她正站在一處廣袤的平原上,前方有良田千頃,遠處有林木萬道,蒼穹裏瑞靄飄渺,瓊香繚繞——這兒竟是鏡中之界?


    素凝仰首,看到自己頭頂的天空上盤著一團光影浮動的“水”,仿佛是一汪池子飄在天上,估計那兒便是八卦鏡的出入口了。


    她的頭腦混混沌沌地,總感覺自己在夢中。在她的前方,一名黑衣男子稽首來迎。


    “三郎見過餘姑娘。”


    他就是三郎?素凝見男子約十七八歲,儒雅俊秀,與千帆卻有七八分相似。


    “三郎有禮了……”素凝連忙迴禮。


    千帆笑著替她引薦:“素凝,三郎是我的‘鏡子仙’,每一麵乾菱八卦鏡裏都住著一名鏡仙,他會幫我打理這鏡中之境,是我最得力的部下哦。”


    素凝點點頭,隻是不明白為何這三郎會與千帆這般相似,仿佛是他的化身一般。


    三郎讀到了素凝心中的疑惑,因他是這鏡界內的主宰,任何進入鏡界的人,所思所想皆瞞不過他。


    他輕聲告訴素凝:“餘姑娘,在下的確是千帆公子的化身,每位鏡仙,皆是主人心中所想之型。”


    素凝一愕,千帆也隨即告訴她:“是的哦,確切說來,三郎是我弟弟的化身,我在家中排第二,下麵還有個弟弟,可惜他在我未得道前就去世了,我因思念他,便盼著三郎能變成他的模樣。”


    素凝點點頭,難怪千帆的鏡仙叫“三郎”。


    千帆隨即領著素凝四下參觀,三郎則盡職盡責地跟隨在側。


    這鏡中之界方圓百裏,田地上種植的大都是仙草,也有五穀糧食。素凝見田內有人趕著牛犁田,定睛一看,卻見那並非活人,而是個以木頭拚成的人偶。而那牛也並非真牛,而是以黑鐵鑄造的鐵牛。


    那人偶長短大小與活人並無二致,動作雖顯遲滯,卻還算靈活,隻是臉上五官俱無,看著有點瘮人。


    千帆又告訴她:“這些人偶和鐵牛都是我做的,用來替我辦事的。”


    素凝問道:“公子,它們為何能行動自如?”


    千帆道:“隻要在它們身上注入靈氣,它們便可以行動了。”


    素凝又問:“這田中的莊稼有何用處嗎?”


    千帆道:“大用處倒也沒有,就是收割了放在糧倉裏,哪天外出的時候能有儲備的幹糧。”


    兩人繼續前行,前方是一片磨坊和糧倉,磨坊裏不乏拉磨的鐵騾子、曬穀的木偶人。糧倉後麵是一片房舍,素凝再次看得瞠目結舌。


    那些房舍形形**,有簡樸的土樓茅舍,有雅致的亭台軒館,更有酒肆茶寮,道觀丹房。


    千帆得意地向素凝解釋:“這些都是用‘息壤’建造的房子,外出若是找不到歇腳處,就可將這些房屋取出來。”


    素凝又有問題了:“息壤?”


    “息壤是神物,是一種可迅速積山成堤的泥土。”千帆道:“當年大禹治水便是用息壤來建造堤壩的。”


    “原來是這樣……”


    從房舍穿過,來到一片密林處,密林深處一處雲石祭壇上,素凝終於看到了久仰大名的“天煉爐”。


    “天煉爐”的爐身與“天識鼎”如出一轍,花紋分十五層,隻是多了一隻丹頂鶴爐蓋。


    千帆的“天煉爐”爐身呈金色,兩名木偶人正跪坐在兩旁,拿著蒲扇給爐底下的柴火扇風。那特殊的柴火又叫素凝困惑不已,天煉爐底下是一個火炕,坑內烈火熊熊,燃料卻是一種金色的木炭,那木炭隻有孩童拳頭大小,燒出來的火焰卻煌煌如日光,熾烈無比。


    千帆不等素凝發問便告之:“這些叫‘金絲碳’,用生長在東極之巔的金絲木燒成的,是用以鑄造武器的最佳燃料。”


    素凝還是有疑問:“這些金絲碳是否比一般的木炭更耐用?”


    “是啊,一塊能燒個十年左右吧,金絲木也是需要一千年才能長成,五千年以上的樹方能製成金絲碳,大師兄想過拿迴來種植,可惜這種樹太矜貴,不能移栽。”


    聽千帆輕說完,素凝心中暗驚,一塊碳能燒十年,這可是超級新能源啊,若是二十一世紀也有這樣的寶物,豈不是足以引起各國爭奪,造成世界大戰?


    千帆介紹完,便讓素凝站到一旁,他要取出正在天煉爐內煉製的“飛電槍”。


    素凝和木偶人站在祭壇十丈以外,千帆與三郎開始開爐取槍了。


    千帆以法力將爐蓋揭開,爐內陡然迸出千丈霞光,熱浪噴薄騰湧。素凝站在遠處也覺得熱氣逼人,她不由得後退幾大步,站在她身側的兩隻人偶卻一動不動。素凝見它們木頭做的臉上都被熱氣烤得泛起枯焦之色,它們雖是假人,卻也勾起了素凝的惻隱之心。她忍著灼熱將那兩隻人偶往後扯開,好讓它們避免被烤焦。


    祭壇上,天煉爐的熱度散開一些後,一根火紅的槍頭在熱浪中緩緩升起。那槍頭一尺有餘,被燒得通紅,千帆自袖中拋出一顆透明的珠子。那珠子如肥皂泡一般飄向槍頭,接著陡然變大,將槍頭裹了進去。


    這情景勾起了素凝的記憶,她當年在鹿床山的溫泉落水,那俊美的仙人也是用類似的水泡將她救起的。


    滾燙的槍頭被裹進去後,熱度驟減,千帆喜笑顏開地托著那珠子,走下祭台。素凝問道:


    “公子,這珠子是何寶物?”


    千帆道:“這是‘鎖靈珠’,可大可小,水火不侵,它可將任何物體套住,被套進去的物體無法自行掙脫,隻有施法者方可解除。”


    素凝頷首,千帆將新鮮出爐的武器拿到一旁的打鐵場去了。打鐵場裏也有不少木偶人,皆穿著防熱的鐵皮衣。


    接下來的工序都是人偶們進行的,素凝也沒看懂,總而言之就是用鐵鉗夾著槍頭,反複澆冰水,敲打,再烘燒。


    千帆告訴素凝,飛電槍還得再放入天煉爐燒一次才算完成。


    千帆隨後又領著她參觀了兵器庫,千帆不愧是兵器迷,偌大的庫房內,各式兵器琳琅滿目,件件俱全。有些是素凝喊得出名字的,也有她從未見聞的。


    素凝在鏡中待了約莫一個時辰,便感覺頭暈胸悶,千帆趕緊帶著她騰空離開。千帆告訴她,因為他修為不夠,這乾菱八卦鏡的鏡中之界,隻有千帆能長期逗留,外人若是進去,超過一個時辰不出來便會身體不適,再久一點還會暈厥。


    但若是玉鎮子和千奕的鏡子,倒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無論如何,素凝今天又再度大開眼界了。


    一晃眼,一年又過去了。


    翠林苑內果樹大豐收,碩果累累,滿園飄香。素凝與冰兒近期的要務便是在果樹下拉網。先以在樹下釘上短木樁,再拉開細網。這接果實的網以仙草織成,原型隻有一根草繩,隻需在木樁上連接草繩,圍成一圈後草繩就會生出無數細小的繩線,最後變成一張網眼細密的漁網。


    二人忙了幾天,終於在院內數十株樹下都拉好了網。


    冰兒站直身子,抬首望了望頭頂上的赤日,她揮了一把香汗,長籲一聲道:


    “好了,接著就等著樹上掉果子吧……”


    素凝收拾好地上剩餘的草繩,也站了起來,冰兒念叨起來:


    “好熱啊……快點到棚子裏納納涼。”


    冰兒是一隻雪貂精,相當怕熱。素凝與她一同往後院走去,冰兒望著兩旁的青梅樹,口水直流地說道:


    “等梅子落下來,就可以拿去給程姑姑釀酒了,程姑姑釀的酒可好喝了。”


    素凝附和道:“程姑姑之前做的醃桃子和甜瓜醬也很好吃。”


    冰兒猛點頭:“是啊,程姑姑手藝可真好,一點不比廚娘差,就連公子也特喜歡她做的桂花月餅。”


    素凝隨口問道:“公子什麽時候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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