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凝走了約十丈遠,又發現了一片長滿蘑菇的草地,隻是這種蘑菇是白色的,外形倒與鬆茸很相似。


    素凝摘起一顆,放在鼻尖前嗅了嗅,白蘑菇的氣味與鬆茸很香,不過要稍微清新一點。素凝斷定這種蘑菇也是可以食用的,便摘了許多放進背簍內。素凝在心裏給這種蘑菇起了名兒,叫“白鬆茸”,白鬆茸的數量比一般的鬆茸要少一點,素凝把可以摘的都摘完,也是堪堪把背簍裝滿而已。


    畢竟也是滿載而歸了,素凝滿意地背上背簍,撚起舞空術,飛迴瓊珂城了。


    膳房裏——


    嶽嬤嬤看著攤開在案頭上的蘑菇,她拿起一朵白鬆茸,仔細看了看,又嗅了起來。素凝略顯擔憂地站在一旁,心想這白鬆茸莫非吃不得嗎?


    嶽嬤嬤似乎也不確定,她問素凝:“丫頭,這種白蘑菇你是在哪兒摘的?”


    素凝道:“也是在長著鬆茸附近的地方找著的。”


    嶽嬤嬤道:“俺來這兒兩千年了,先前還沒見過這種蘑菇。”


    素凝羞愧地問:“是不是不能吃?”


    嶽嬤嬤搖頭:“吃應該是可以吃的……就是俺沒見過,你是在哪個地方摘的?”


    素凝正要細說,膳房的一名副廚進來了,他姓鄭,曾經也是大通山派的弟子,與張通一樣,這鄭夥夫靈根不好,修至初層二等後便再無提升,又無處可去,於是便在瓊珂城裏當了夥夫。


    嶽嬤嬤問那副廚:“鄭郎,你見過這種蘑菇嗎?”


    那鄭郎看了那蘑菇一眼,直截了當地迴答:“這是白酥鬆茸,比鬆茸還罕見,味道也更好。”


    嶽嬤嬤大喜過望:“竟是這麽好的東西?”


    鄭郎來瓊珂城的時日比嶽嬤嬤還久,他道:“早些年‘琉璃宮’常常拿這個做菜,後來山裏頭的差不多都摘光了,就再也沒找到過。”


    琉璃宮是由玉鎮子的大徒兒掌管的,鄭郎說的“早些年”估計也是好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前了。


    嶽嬤嬤對滿臉意外的素凝道:“丫頭,看來這迴給你挖到寶了。”


    素凝羞赧一笑,她是極經不起誇獎的,一誇就臉紅。嶽嬤嬤當即就用鬆茸燉了雞湯,這是給千惠做的,接著便將白酥鬆茸切片爆炒。


    素凝與張通而今出了要在膳房幹雜務,還得負責給其他弟子裝飯。


    珊瑚廳內擠滿了練功歸來的弟子,盡管來瓊珂城六十年了,可他們的歲數都停留在長身體的年紀,因而飯量都很大,辛苦一天迴來更是饑腸轆轆。加上今天得白酥鬆茸著實美味,個個都狼吞虎咽,吃得有滋有味。


    素凝見他們吃得開心,她心裏也升起了欣慰感,感覺自己終於做了一件讓眾人高興的好事。


    素凝站在裝滿米飯的大木桶後麵,拿著木勺子應接不暇地幫排隊添飯的弟子打飯。張通在她旁邊,也幹著同樣的差事。


    他倆品階低,要等到無人排隊添飯方可去用餐。素凝負責的木桶已經沒有米飯剩餘了,她端起自己的碗筷,走到飯廳裏。


    飯廳內的座無虛席,素凝環視一遍,好歹找到一個空位。那桌上隻坐了三名女子,其中一位還算是素凝的熟人——織雲。


    素凝便緩步走去,織雲正與兩名同房的女弟子一起用膳,其中一名叫“銀茹”的女子正向另一同伴炫耀著:


    “千廣師父說,趕明兒咱就可以到城外修行了。”


    那銀茹戴的是素銀道簪,乃第五等的庚午弟子。她的同伴叫小佩,戴的是素銅道簪,為第六等辛未弟子。


    小佩難掩羨慕之情:“你們可真好……我也想到城外看看,每天都在城裏頭修煉,感覺好沒意思……”


    銀茹驕傲地表示:“等你升到庚午以上再說吧。”


    素凝見她們聊到一段落了,便走到桌前的空位旁,謙卑客氣地開口:“打擾諸位了……請問我可以坐這個位置嗎?”


    織雲與小佩沒開腔,那銀茹斜睨了素凝一眼,陰陽怪氣地說:


    “你若是不嫌丟人,倒是可以一起坐。”


    素凝怔住,一時沒弄懂她的意思。這時,那小佩也開口了:


    “銀茹,有的人臉皮子厚,自然不覺得丟人,咱們可丟不起這麵子。”


    銀茹從鼻子裏嗤笑一聲,道:“那是,咱也該跟千廣師父提一提了,雜役就該在膳房裏吃飯,怎麽可以跟弟子同桌?”


    素凝總算明白她們的意思了,她們不就是瞧不起她品階低嗎?她臉上閃過窘迫。旁邊的人都在看好戲,素凝的好友蘇瑛與葛萍已經吃過飯離開了,不然至少還有人替她出出頭。


    於是,那小佩與銀茹一唱一和地說道:“唉……我這種人也就算了,比別人好不了多少,就是委屈織雲了,唐唐一個己巳級的弟子,卻要與比自己低級這麽多的人平起平坐,吃同樣的飯菜。”


    織雲一聲不響,她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隻顧端起茶杯細細呷著。


    銀茹又怪笑一聲,說道:“你也別太看低自己了,你至少還是初層三等的靈力,咱再怎麽樣也是堂堂正正進來的,不像有的人,也不知道耍了什麽障眼法,搞出個‘合五’的靈氣來,哦……搞不好那還不是合五靈氣呢,總之就是一些旁門左道,明明不夠格還硬擠進來了,又有何用?六十年了居然一級沒提升,我也真是佩服。”


    小佩也笑了:“是啊,換做是我啊,早就沒臉待下去了。”


    素凝一句不反駁地站在原處,承受著她們語言上的羞辱,而與她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張通,早已默默端著飯從後門走掉了。


    素凝知道自己此時不能走,走了就等於是認輸了,就等於認同她們說的話。她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可她不承認自己耍了障眼法。她繼續站著,目光平靜地望著說話的人。


    銀茹被她耿直的眼神看得惱羞成怒,她怒拍桌麵:“看什麽?說錯你了嗎?沒那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咱可都是憑真才實學進來的!你這種廢物也配跟我們同桌吃飯嗎?”


    素凝一直堅定的眼眸內終於閃過了一絲晦暗。


    她說得太過火了,有的弟子開始看不下去地插嘴:


    “銀茹,不必這樣吧……”


    “是啊……大家都是同門……”


    銀茹被他們說得越發羞惱,狠聲道:“幹嘛?我隻是實話實說!”


    素凝仍舊不吭聲,這時,坐在不遠處的夏侯逸咕嘟咕嘟地把自己的湯水喝完,他飛快地擦了擦嘴,站起來,對素凝道:


    “師妹,我吃完了,你坐我的座位吧!”


    眾人抬首看去,素凝應道:“謝謝……”


    她便走到夏侯逸那邊去,後者還幫她將凳子拉開,等她坐下了,才衝她笑了笑,素凝也迴以笑容。


    那邊廂的銀茹等人自討沒趣,滿臉不忿地離開了珊瑚廳。


    -----


    晚上,蘇瑛早早便睡下了,素凝繼續不屈不撓地坐在床上打坐修煉。今天吃飯時發生的事並沒有打擊到她,反倒更加激起了她的鬥誌。


    她相信勤能補拙,既然自己的資質比不過他人,便以勤奮來補救吧!


    素凝不知,她在運氣之時,衣襟內的碧玉口笛會散發黑氣壓製她的靈氣,但這股黑氣非比尋常,就算是修靈之人也未必能一眼看穿——


    素凝修煉完後,緩緩地睜開雙目。她聽葛萍說,靈力提升一等的話,體內會有明顯的感覺。葛萍描述的是,會有一股真氣自湧泉(腳底穴位)衝起,直頂泥丸宮(腦部穴位),接著會倒貫十二重樓(喉嚨),吐出一口濁氣,四肢百骸被靈氣充沛。


    素凝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因為她的靈力沒提升過。


    她鬆開雙腿,輕輕地垂下腿腳,讓筋骨活絡一下。蘇瑛已經睡熟了,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睡得又打鼾又流口水,還常常蹬被子。素凝盡管歲數比她小,卻常常像個姐姐一樣照顧她。素凝走到她的床邊,幫她掖好被子。


    素凝坐在案前,解開發髻。她將發髻中的黃楊木道簪握在手裏,六十年前,當她戴上這根道簪之時,她無比地歡喜雀躍,而今,這根道簪卻成為了她屈辱的象征。在其他同門一天天進步,換上更高階的道簪時,隻有她還戴著這支一成不變的道簪,還在原地踏步。


    盡管她很堅強,但被罵作“廢物”,素凝也是會覺得難堪和屈辱的。她並不怨天尤人,她隻是怪自己,怪自己自己不夠刻苦。素凝再次打開放在床頭的小匣子,取出那副仙人騎龍圖。


    她望著畫紙上那飄飄欲仙的白衣男子,低聲呢喃著:“我這般沒用……有何資格跟您見麵呢……”


    幾天後——


    素凝一早來到膳房,嶽嬤嬤便笑容可掬地把背簍交給她,說道:


    “丫頭啊,辛苦你了,那些白酥鬆茸都吃完了,師父們都說很好吃,你再去摘一些吧。”


    素凝想起自己上迴摘白酥鬆茸時,那片地上已經沒剩下多少了,不過已經過了這麽多天,不知是否會新長一些出來。就算沒有,她也可到別處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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