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日頭高懸。隨著一大早城門緩緩打開,部落的心髒:奧格瑞瑪,日複一日的被喧囂擁擠的人群填滿。距上次讚達拉軍團作亂,也就不過才兩天而已,一切的打鬥痕跡被統統抹除,那幢被貢克一尾巴掃斷的小樓更是徹底不複存在。其實第二天就一切恢複如常,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如今部落的高層,也隻有在維護門麵這一塊,還保持著難得的效率。


    而與城中喧鬧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正門的城牆上。往日站崗時間,這裏隻有執勤的人員。可是今天,凡是所屬拉托爾麾下的所有人員,除了值班的,無論新兵老兵,全數到齊。


    城牆上烏嚷嚷地聚集了這麽多人,氣氛卻異常安靜,每一個敢吱聲。就連那些平日混日子的老兵油子,今天一個個也都成了縮頭烏龜,一個個板著臉大氣不敢出。


    除了值班的人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其餘人圍成了一個圈。圈子中心整整齊齊一排跪著十幾個人,這些人麵向兩把椅子,上麵坐著的正是茲達和拉托爾。


    作為這裏唯二有資格坐著的人,茲達目光如炬,仔細掃過麵前跪著的每一個人。三個牛頭人,八個獸人,一個暗矛巨魔,一個血精靈。茲達將這些人的身形在腦海中與那天自己在城門下看到的那幾個模糊的身影作對比。目光掃過一邊又一遍,每次似乎有點苗頭,卻又似是而非。


    今天是自兵團作亂後,茲達和拉托爾第一次露麵。茲達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該一時嘴瓢,把那天城牆的人對城中動亂視而不見的事,講給拉托爾聽。


    老牛聽罷怒不可遏,大半夜從病床上跳起來,不顧重傷要去城牆上一探究竟。茲達好說歹說,才讓他平靜下來。


    今早天不亮,老牛就把茲達從床上薅起來,說什麽也要召集全體人員來城牆上開會,包括新兵和剛下夜班的。


    拉托爾重傷未愈,是他們幾人當中傷情最重的。這才剛過兩天,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不得已茲達找來兩個人,用擔架把他硬是抬上了城牆。


    老牛靠在一張躺椅上,麵色如死人一般。敞開的單衣裏,露出層層繃帶將身子裹了個嚴實。頭上的斷角為了止血,同時也為了保持平衡,醫護人員用紗布裹成了一個大球,看上去甚是滑稽。不過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敢笑出來。


    當日值班的十幾名守衛噗通跪倒在麵前,一名獸人上前,對坐著的二人行了個禮,“報告二位長官!所有人員集結完畢。這些是事發時的值班人員,”


    茲達看向拉托爾,一方麵是關心他的傷勢,另一方麵老牛是他們的老大,他不開口,自己也不好說話。


    好一會,拉托爾才虛弱地點了點頭,微微擺手,讓那獸人下去。他看著跪著的十幾個問道:“斯卡洛……那天下午,是……是你們值……得班?”


    “是,長官。”斯卡洛答道,他是這些人的小隊長。


    “那天…下午……發生的事……你們知道嗎……”


    “呃……”斯卡洛一時語塞。


    “迴答問題!”拉托爾雖氣息微弱,但雙眼目光如電,瞪著斯卡洛,直接將他射穿。


    “不…不知道……”斯卡洛的聲音比拉托爾還要小。


    “什麽……”這個迴答過於離譜,拉托爾驚怒之下直接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牽動傷口他兩眼一黑,重重跌在椅子上。茲達一個箭步衝到老牛身邊,將他扶住,“老哥,你別動,讓我來問他。”


    茲達轉頭對著斯卡洛大罵:“你那天下午幹了什麽不知道?你是豬腦子嗎?現在是審問,有什麽就老實交代,別逼我們把憲兵和庫卡隆叫來!”


    跪在地上的十幾人聽得這話,頓時麵色慘白。卻依舊低著頭屁也不放一個。


    “前天值晚班的人呢!”茲達對人群大喊。


    一名女獸人衝人群後麵走出來,擊胸行禮“長官,那天是我們圖娜尼小隊值的晚班。”


    “好,那我問你。那天你們去接班的時候,這些人在幹什麽?”


    “他們……”說到這,圖娜尼也猶豫了一下,但在茲達冷峻的目光下,她立馬定了定神,朗聲說道:“那天的情況很奇怪。這些人有些在睡覺,有些人又唱又跳,還有些人瘋瘋癲癲的。就像……就像……”


    “喝多了是不是!”


    “呃……是!”圖娜尼本是想幫戰友開脫,但這次遇上的事不是她能抗的下來的,所以她心中稍作猶豫,最終還是一咬牙實話實說了。


    “冤枉啊——!”跪在那的斯卡洛嚎起來,他爬出隊列要去抓茲達的腿,被旁人拉住。在崗喝酒,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長官!大哥!冤枉!冤枉——!那天我們確實開了小差,但事出有因,我們絕對沒沾一滴酒啊——!”


    他管拉托爾叫大哥,卻管茲達叫長官。分明是想借此擺明身份,提醒拉托爾:茲達不過是初來乍到,他們之間才是真正的生死弟兄。就算不拉自己人一把,也不能什麽都聽這個外人的。


    “事出有因?那你說,究竟是怎麽個事。”茲達讓斯卡洛從頭講起。


    斯卡洛跪在那,一臉要死的樣子:“那天早班結束我和您交接完畢後就開始站崗。開始時還和往常一樣,大概是剛過中午。對,我記得清楚,那時我聽見下午力量穀中巡邏的人在喊口令。就是這時候,從下麵跑上來一個地精小販。他挑著一副擔子,裏麵是瓶瓶罐罐。我第一時間就喝止了他,告訴他這裏不是他該來的地方,讓他立馬下去。


    可那個地精說自己是買涼茶的,你們新來的那個姓布隆長官,把他的攤子包圓了。說天那麽熱,請站崗的弟兄們喝涼茶。要他送上來的。”


    “哦?”一聽這話,茲達眼都瞪圓了。他坐直身子問斯卡洛:“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喝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對,啊不不不……”斯卡洛滿頭大汗,雙手直擺,“當時大家都挺高興,所有人都來喝茶。我喝了兩口,就覺得不對勁。那茶裏有一股子香味,不是正常的那種香。我迴頭去找那個地精時,他已經沒了蹤影。我頓時意識到不妙,趕緊要大家把手裏茶扔掉,全員警戒。可是已經晚了,當時整個城牆上亂了套,有人倒在地上,有人像喝醉了一樣開始說胡話。我也開始反迷糊,剛要發警報,也不知是誰從後麵給了我一下子,再恢複意識時已經是晚上了。”


    “咳咳咳咳……”聽完斯卡洛的講述,拉托爾咳嗽幾聲,“荒唐,布隆長官還不至於閑的沒事幹,弄一堆加了料的涼茶給你們喝。”


    “啊對對對!我知道布隆大人不會做這種事。問題都出在那個地精販子身上。我說得句句實話,那天剩下來的涼茶還在那邊放著,兩位長官可以去看。”斯卡洛指著角落裏的一對瓶瓶罐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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