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年...”


    樸國昌嚎啕大哭,“奴婢一想起先皇後的遺願就夜不能寐....現在查出些眉目來了,奴婢...奴婢可以去死了!”


    忽然,樸不成也開口道,“你也別把你自己說的那麽好聽!你先前之所以不說,也是因為你自己...怕死!”


    “你讓鹹陽宮那邊把公文送到曹國公處,想的就是既能讓皇爺起了懷疑之心,又能把自己摘出去,對不對?”


    頓時,樸國昌身子一軟,緩緩的栽倒,像是爛泥一樣。


    “拉下去!”


    樸不成又冷喝一聲,“你對得起先皇後對你二十多年的寵信嗎?”


    “皇...皇....”


    樸國昌哀求之中,夜色之下毛驤按著腰刀出來,大手拽著他的脖頸就要朝外拖。


    “等等!”


    朱元璋忽然開口,而後猶豫片刻,“人,都是忘恩負義的東西!他還算有些良心,留他一命,去給皇後守陵!”


    “奴婢叩謝天恩....”


    死裏逃生的樸國昌,不住叩首,咚咚作響。


    ~~


    “事情,應該都清楚了!”


    朱元璋大手用力的揉搓下麵龐,繼續開口道,“家賊難防呀!”


    說著,他看向李景隆,“二丫頭,要不是你,咱可能還真就一直蒙在鼓裏..”


    “孩兒也沒做什麽!孩兒就是覺得蹊蹺,所以存了幾分慎重的心思...”


    “等等!”


    李景隆突然大吼一聲,手腳並用的爬到朱元璋的麵前,抱著朱元璋的大腿,“老爺子,老爺子...老爺子...”


    “有話慢慢說!”朱元璋拍拍李景隆的手背。


    “您和太子爺的飲食....”


    李景隆細極思恐,“萬萬不能...”


    “咱這邊,全是這老狗一手操辦,沒人能插手!”


    朱元璋頓了頓,麵帶冷笑,“老大那邊,她現在沒也沒必要弄這些....她所做的,還不是為了她和她的兒子?”


    “世上最毒婦人心,咱打了一輩子的仗,差點最後栽在一個婦人手裏...”


    “老爺子!”


    呂氏完蛋了,呂家也完蛋了,朱允炆也絕不會再成為大明帝國的建文皇帝了。


    那麽他李景隆不介意在這時候,再踩上一腳。


    李景隆開口打斷朱元璋,“這幾日孩兒跟太子爺說話,發現他總捂著心口,時不時的冒虛汗....”


    “您剛才說,她用不著謀害太子?”


    “可是孩兒倒是覺得...”


    “說下去!”朱元璋一聲怒喝。


    “她害死了大爺和太子元妃,為的是是自己當太子妃,為的是讓他的兒子上位,將來成為大明的儲君!”


    “但現在,東宮皇太孫之位空懸...”


    “您和太子爺心中也未必就一定非要立二爺不可...”


    “那麽...孩兒再想是不是另另一種可能?”


    李景隆的話語中,朱元璋已是滿麵殺機。


    “您也不再年輕了..”


    “萬一太子爺有個好歹..”


    “孩兒不是咒您,孩兒是說如果..”


    李景隆又低聲道,“如果萬一,太子爺走在您前麵兒了...您又上了年歲,那麽...大明之儲的位子,她的兒子是不是就唾手可得了?”


    砰!


    朱元璋一拳,把身下的躺椅砸了一個窟窿,罵道,“賤人!老子必要滅了她全族...”


    “別讓我去..”


    聞言,李景隆心中陡然一驚,暗中說道。


    他還真怕老朱在盛怒之下直接來一句,二丫頭你帶人把呂家的人都給老子宰了!


    “老爺子,孩兒有句話不知當講..”


    “有屁就放!”


    “是是!”


    李景隆又低聲道,“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事,既然您不想讓太子知道...而且孩兒猜想,您也不想讓二爺和三爺兩個孩子也知道...”


    “更不想讓天下人,讓滿朝文武,讓史官知道....”


    “所以,一定要低調處理!”


    朱元璋看看李景隆,“你小子心中,是不是有預案了?”


    “先前太子妃的堂弟,曾跟孩兒手下的人伸手要過天下第一街的好處!”


    李景隆沉思片刻,“那...就給他!”


    隨後,頓了頓,“然後再讓禦史知道,或者再給他弄出點什麽事來,讓他們吃不了兜著,必須被法辦!”


    “比方說?”朱元璋眯著眼問道。


    “比方說逼出人命來了?”


    “比方說偷工減料了?”


    “比方說虐待工人出人命了?”


    李景隆心中蔫壞的那部分,還不保留的展示出來,低聲道,“反正就是..按照大明律,即便他們家是外戚,也必須法辦!”


    “族中所有子弟,當官的免官,有功名的罷免,直係親屬發配嶺南或者西北...不,發配雲南!”


    “哼哼!”


    朱元璋冷哼兩聲,“到了雲南,落在咱的英兒手裏,讓他們生不如死!”


    “老爺子您英明!”李景隆送上一記馬屁。


    “這事交給你!”


    朱元璋又道,“哼!太子昨天在和咱說過,他是想把這事按在李佑頭上的。沒想到你小子竟想著用在這了....便宜他姓呂的了!”


    “啊?”


    陡然,李景隆又是心中一驚。


    隨即暗中道,“現在是洪武十七年,距離李善長案還有好幾年呢?難道朱元璋和朱標,現在已經開始著手下套了?”


    “做得漂亮點!”


    朱元璋拍拍李景隆的肩膀,“這種事,也就隻有自家人能做!”


    “那...”


    李景隆眼珠轉轉,低聲道,“孩兒昨晚上剛闖了禍..”


    “人又不是你打死的,你闖什麽禍?”


    朱元璋擺擺手,“迴家吧,你娘在家等著呢!”


    “但事情是因為孩兒而起的,而且孩兒還私自帶兵出城!”李景隆又道。


    “你這小子!你不說咱還沒想起來!”


    朱元璋說著,忽脫下腳下的布鞋,怒道,“以後有啥事直接和咱說,你才多大,就跟咱玩啥自汙的心眼來了?”


    說著,對著李景隆的臉,啪的就來了一下。


    李景隆就感覺耳朵裏嗡的一聲,緊接著鼻孔發熱,一股熱流湧了出來。


    但同時心中也在納悶,“我啥時候自汙了?我用得自汙...哦,看來是弄拙成巧了...老爺子以為我故意黑自己,是想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老爺子明鑒,孩兒再也不敢了!”


    李景隆不住的叩首,“您重重責罰孩兒吧,孩兒確實有錯!但是曹泰等人,還望您手下留情....”


    “畢竟,他父親是跟著孩兒的父親出征,在北疆戰死的!”


    “打二十軍棍!”


    朱元璋沉思片刻,“罰五年俸祿!”


    “孩兒先替曹泰,謝主隆恩!”


    “滾蛋!”


    ~~


    從小院中出來,冷風一吹,李景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而過了剛才在朱元璋麵前,那股神經緊繃的勁兒,此時也覺得渾身酸軟,連手臂都抬不起來。


    “公爺慢走!”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李景隆迴頭看去,渾身的汗毛又都陡然間立了起來,“樸公公!”


    卻是樸不成,拎著個燈籠緩緩走來。


    “奴婢跟您一路!”


    “不敢當!”李景隆忙道。


    “您留神腳下!”樸不成舉著手裏的燈,照著腳下的小路。


    “您這是要去哪?”


    還沒問完呢,李景隆就想給自己一嘴巴。


    問這話幹嘛?


    “迴宮!”


    樸不成笑笑,“家裏進老鼠了,咱這當貓的,得抓呀!”


    說著,看看李景隆笑笑,“聽說您府上還算寬敞?”


    “您的意思?”李景隆問詢道,“您直接說!”


    “明日早上,讓府上的老夫人進宮來,請惠妃娘娘去您府上住幾天唄?”


    樸不成笑道,“順帶領著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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