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懿太子妃洪武十一年十一月九日,生皇孫朱允熥....”


    “同月二十一日,薨!”


    光祿寺少卿的公事房,房門關得死死的,窗戶也緊閉著。


    雙眼通紅滿是血絲的李景隆,坐在案後,拿著各種宮中秘檔的手,不住的顫抖。


    “洪武十六年,裁撤鹹陽宮宮人.....嬤嬤三人,太監四人....”


    “有女官兩人犯錯,打碎瓷瓶,驅逐出宮.....”


    猛的,李景隆心中一顫,又趕緊狠狠的盯著秘檔上記錄的時間,然後再猛的拿起一本。


    “洪武十五年孝慈高皇後薨.....”


    “老皇後是洪武十五年沒的...”


    李景隆在腦中,搜索著這具身體本來的記憶,“洪武十六年,也就是去年,馬皇後的小樣祭禮時,呂氏以皇太子妃的身份主持了祭典!”


    “也就是說,她沒有在當太子妃之後的第一時間,開始裁撤原先鹹陽宮中,故太子妃常氏生前所信任使用的奴婢!而是在馬皇後死了之後,才開始裁撤....”


    作為朱家最至親的骨肉血親,李景隆的腦海中存留著許多外人並不知曉的皇家秘聞。


    比如常氏身邊所用的嬤嬤,就是把她從小帶大的奶娘。而且因為常氏自小也是在馬皇後身邊長的,所以這兩個嬤嬤,也格外被馬皇後高看一眼,在宮中頗有顏麵。


    這樣的老人兒,即便是常氏和皇太孫都不在了,也應當留下來盡心伺候三爺才是,怎麽就給裁撤了?


    ”洪武十五年五月皇太孫薨.....洪武十五年八月皇後薨....”


    李景隆的臉色煞白,心中繼續暗道,“當時人人都說,馬皇後因為嫡長孫的夭折,觸發了心疾......”


    “而在馬皇後故去之後,老爺子那邊是郭惠妃主持宮內事物。太子這邊則正是呂氏.....”


    猛的,李景隆又想起一件事來。


    “馬皇後生前把三爺熥哥兒抱在身邊養著....在她薨了之後,郭惠妃也把三爺抱在身邊養著。按理說......呂氏既然成了太子妃,也就成了三爺名義上的母親,郭惠妃沒有理由在把三爺養在身邊....”


    “莫非...她知道什麽?”


    “不對不對!”


    李景隆又在心中搖頭,“郭惠妃乃是馬皇後養父的親女兒,兩人同等於親姐妹。這裏麵若真有什麽陰謀在其中,郭惠妃焉能善罷甘休?”


    “再者,朱家父子是什麽人?他們眼裏能揉沙子?”


    “可是,這一切也太巧了吧?”


    心中如此想著,李景隆煩躁的起身,來迴在地上踱步,眼神一片赤紅。


    陡然,他停住腳步,唰唰唰的翻著桌上的各種檔案。


    直到目光看到太醫院三個字時,手上才停止了動作。


    “敬懿皇太子妃病案.....”


    李景隆顫抖的手翻開檔案,“太子妃洪武七年,誕皇太孫....又育有太子長女,江都郡主,太子次女.....而後生嫡次子.....”


    “常氏一輩子給朱標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女兒....”


    李景隆心中繼續暗道,“而且她是武將之家的女兒,自幼身子強壯,怎麽在生下三爺沒多久就突然沒了?”


    他忍住內心的驚駭,繼續往下看。


    “洪武十一年十一月初九,辰時,太子妃脈象平穩....”


    “午時,太子嫡次子誕生,太子妃脈象平穩....”


    陡然,李景隆雙眼一凝,“未時,太子妃心律失常,下身有血.....”


    “媽的!”


    李景隆心中罵道,“常氏生孩子那天,早上和中午還好好的,怎麽到了下午就開始出現病端了?”


    他繼續朝下看,“至亥時,太子妃昏厥......”


    “太醫院用藥,紅參靈芝油桂.....太子妃轉危為安,但依舊麵色恍白!”


    “而後,太醫院換藥為普濟方.....”


    “三日後太子妃脈象略長微微有力,但再服藥後卻陡然腹痛難忍....”


    “太子妃連瀉三日,氣怯難續....”


    “終於洪武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薨!”


    “她病了十多天....照著上麵的記載,她的病情起伏不定!”


    李景隆繼續翻看,“皇太子妃薨,帝後悲慟大哭輟朝三日......太醫院院正以下十二人,為皇太子妃問疾者,昏庸無能,悉數誅殺....”


    ”以老爺子那活閻王的脾氣,這些人是必死的!”


    李景隆又拿起一本秘檔,皇太子妃起居錄。


    “皇太子妃病重期間,皇後於宮中佛堂每次晨昏誦經祈禱...太子妃所用之飲食,全由皇後一手操辦,親手喂食!”


    “如此說來,當時的常氏是由馬皇後親手照顧的,杜絕了一切其他的可能.....”


    “等等!”


    李景隆突覺得不對,心中道,“老太太當時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為何要親自...照顧自己的兒媳婦?就算是她把常氏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一般,可也用不著這麽如臨大敵吧?”


    “是不是.....?”


    李景隆心中大膽猜測起來,“如果常氏是被人害死的,那麽.....害她的人,能下手的機會就是在常氏懷孕的時候....而且還必須是被常氏非常信任的人!”


    “那人是誰?”


    “常氏死了,誰獲得的利益最大?”


    “嘶....”李景隆的身子猛的一晃,麵色慘白的跌坐在太師椅上。


    ”不對不對....”


    他又不住的搖頭,“我的推斷其實也經不起推敲......朱家爺倆人都跟人精似的,尤其是老爺子,一輩子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能這點戒心都沒有?”


    “呂氏進宮以來賢良淑德,無論是老爺子還是朝臣,都是交口稱讚.....”


    “可是,這一切哪能這麽巧呢?”


    “皇太孫,皇太子妃,皇後的死亡時間.......好像都被人給安排好了!”


    猛的,李景隆又想起一件事來。


    盡管他的前世文化不高,但作為李文忠墓園的保安,關於明初這段曆史,他在眾多學者和專家的耳目渲染之下,也知曉許多不合常理之處。


    “朱棣靖難成功,進了南京之後。朱允炆不知所蹤,朱棣把朱標最小的兒子徐王降為敷惠王....”


    “而且,讓呂氏和她的兒子搬出皇宮去給朱標守陵時,太宗實錄上說,敷惠王隨母呂氏....”


    注意,注意,注意....


    太宗實錄上,並沒有說隨先太後,而是說隨母!


    當時的呂氏是皇太後,是朱標的合法妻子。


    朱棣靖難反的是自己的兒子,可不是自己的大哥,不管出於什麽目的,他都不能這麽稱唿呂氏。


    最起碼,那可是他朱棣名義上的大嫂呀!


    而且後來,在曆史上呂氏記載幾乎為零...她怎麽死的?何時死的?


    史書隻記載了她兒子十六歲的兒子朱允熙因為宅邸失火被燒死了,然後她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失去了任何的記錄!


    這不符合常理!


    首先,一個堂堂的藩王,朱標的兒子,竟然能被燒死?


    其次,朱標的合法妻子,當過大明朝皇太後的人,竟然不知所終?


    要知道,朱棣最忌憚的可不是他們母子,而應該是那位太子朱標元妃所出,根正苗紅的三爺朱允熥。


    可三爺也是在永樂十五年,暴卒於鳳陽的。


    她們竟然死在了三爺之前?


    朱棣恨他們多過對三爺的忌憚?


    她們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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