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狂獒一抖鬃毛,烏光飛射化解攻擊,竟然高高躍起跳過了那名女修的頭頂。直衝季英而去,並沒有理會離他更近的那名女修,伴隨著一聲震天的狂吼,顯然已經處於一種暴走的狀態。


    季英雖沒被這吼聲的衝擊震倒,向迴奔跑經過寶玉的身邊時卻腳下一個踉蹌,一截藤根突然從地下卷出。差點將之絆倒,末梢分明卷向他手中的玉匣。


    後有狂獒追擊、前有藤根纏路,季英幾無法脫離險境,便將手中的玉匣拋給了寶玉。他已經發現,狂獒拚命的原因就是盯住了那個玉匣,情急之中扔給寶玉,也是在轉移狂獒的攻擊。而且他知道。這玉匣一落地可能就會被藤根收去,匣蓋若被震開,靈藥將重新逃遁。


    季英與寶玉擦肩而過,裝著靈藥的玉匣卻丟了過來,寶玉下意識的伸手接住。就算他不接,此物也會撞到懷中,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根本來不及反應。隨即又聽見一聲帶著衝擊法力的驚人震吼。那狂獒四肢落地,再一蹬腿已撲到寶玉麵前。


    季英已經衝到遠處,並向那位同門女修大喊道:“快走!”示意她趕緊離開接近古藤的危險地帶。


    狂獒太快了,寶玉很難閃開,而且他身後不遠就是小苗。刀叔見狀已飛身後縱,但那頭公獒也趁勢向前逼近,就是在掩護母獒的撲擊、盡量纏住刀叔。這兩頭狂獒的修為皆已有四境九轉圓滿。距離突破五境也隻有一步之遙,雖未掌握化形之法、也未完全悟透禦器之道,但天賦神通的威力亦相當驚人。


    就在這時,又聽見一聲震吼。難道此地還有第三隻狂獒?隨即激鬥的場麵被奇異的定格,一條花尾巴小狗不知從何處高高躍起跳到了母獒的背上,朝著它的後腦勺發出吼叫。而寶玉伸出一根手指,正點在狂獒的鼻尖上。


    小天論修為不是這狂獒的對手,但它的格鬥經驗更加豐富,隻是配合寶玉出擊,冷不丁竄出來就上了狂獒的背。而且它與寶玉一樣,無懼古藤發出的襲擾心神、使人沉眠的攻擊,那芬芳醉人的花香對它來說,就像是一種能振奮精神的滋補氣息。


    對這與自己的天賦神通類似的震吼,狂獒本有著一定程度的免疫,但也架不住後背突然上來一條這樣的狗,猝不及防間就對著後腦勺來這麽一下,當即元神一陣恍惚、差點失去意識,而身體還保持著向寶玉撲擊的姿勢。


    寶玉也承受了狂獒的震吼,而且是正麵幾乎貼身的攻擊,其威力雖被小天的偷襲幹擾散去了大半,但那驚人的衝擊力還是順著指尖透入了形神。假如換一個人,承受這種衝擊可不僅是手指受傷或折斷那麽簡單,沿著指節到手臂再進入身體,一連串的關節都可能被擊碎,腑髒也可能被震傷。


    寶玉感覺全身一陣酸疼難忍,他也發出了一聲沉悶低吼,這聲音來自胸腹間一種奇異的共鳴,竟帶著類似的衝擊力穿透指尖而出,湮滅化解了狂獒的攻擊。於此同時,他的指尖還射出了絲絲電光,侵入狂獒的形骸。


    寶玉經常和小天在一起玩耍打鬧,知道狗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就是顯眼的鼻尖,點中狂獒的也是這個位置。狂獒差點就被小天幹趴下了,又怎能抵擋寶玉這一擊,當即全身麻痹動彈不得,被一人一狗牢牢地束縛擒獲。


    母獒已被製伏,寶玉轉身喝道:“住手!”


    刀叔、季英等人都已經住手了,小天也從母獒的背上跳了下來。但這句話不是說給他們聽的,而是朝著那頭公獒喝出。這兩頭狂獒還不會說話,也沒有化為人形,對禦器之道尚且懵懂,但原因隻是沒有人教過它們。


    它們生活在這片幾乎與世隔絕的天地中,也見不到其他的人或生靈,但已有靈智,能看懂所發生的事情、理解自己的處境。自悟修煉的過程就是逐漸開啟靈智的過程,突破三境之後,其靈智已與常人無異,能夠進行各種抽象而複雜的思考與判斷了。


    獒犬本是一種智商很低的犬類,可這兩頭獒犬既已通靈修煉,甚至擁有相當於四境九轉圓滿的修為,已比一般的人都要聰明與敏銳得多。


    那頭公獒果然站住了,身後的樹藤也恢複了平靜,它隻是看著寶玉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申請很焦急和擔憂,又像是在求情。這時刀叔已經扶起小苗與寶玉會合,由於古藤不再顫動花葉攻擊,小苗的行動也恢複了正常。


    寶玉隻是製住了母獒,卻沒有下殺手,公獒看的很清楚,因此才有這種反應。寶玉手持玉匣招唿刀叔等人向後退去,卻將母獒留在原地。等他們退到十餘丈外,已是那狂獒催動古藤再也攻擊不到的範圍,公獒麵露驚喜之色,跑到母獒身邊嗅了嗅,又用腦袋去拱它。


    母獒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長毛,神情還有點迷糊,顯然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在一瞬間就被寶玉給放倒了?寶玉以電光侵入其形神,讓它一時麻痹動彈不得,但運轉神氣緩過來之後,倒也沒受什麽太重的傷,就是暫時全身酸軟不能力鬥。


    兩頭狂獒已明白剛才寶玉剛才是手下留情。饒了母獒一命還將它放了迴去,已不敢再繼續靠近發起攻擊,但仍望著寶玉手中的玉匣發出嗚嗚的低吼聲,仿佛有什麽氣息在繼續召喚或驚擾著它們。這時季英走過來說道:“李路先生,您方才為何不幹脆殺了那頭狂獒?”


    他的言下之意,隻要寶玉斬殺了母獒,再與刀叔合力除去公獒。那麽此地的狀況就完全搞定了。寶玉並沒有轉身看他,隻是冷冷答道:“我為何不幹脆殺了你?”


    季英愣住了。寶玉顯然話中有話,但也沒有解釋自己什麽意思,而是打開了手中的玉匣。刀叔在一旁提醒道:“小心靈藥逃遁。”


    寶玉搖了搖頭道:“我隻是想看看——此物究竟是什麽東西?”


    他已經感應到了,方才那株奇異的小型五花參被收入玉匣後,還有微弱的法力波動傳出。它還在掙紮著想逃脫。正是這種感應,仿佛在指引與召喚那兩頭狂獒發起攻擊。打開玉匣,又他看見了那株根莖如小指般大小、通體帶著金光、連著一小截帶有葉片翠藤的五花參。


    此物立刻就有一種本能的反應想遁走,卻被寶玉的法力製住不得掙脫。然後寶玉揮手淩空攝取了這裏的泥土,覆蓋了那小小的金色根莖,此物立刻安靜下來不再企圖掙脫。這就是古藤數百年來所紮根的泥土,這株五花參好似對其氣息相當熟悉。


    寶玉裝進玉匣中的不僅是泥土。還有得自太昊遺跡中的萬年常清之泉,也就是生長五色神蓮的池水,他悄然施法從獸牙神器中的陶罐裏取出,在誰也沒注意的情況下混入了那些泥土。那五花參被泥土包裹,又受到萬年常清之泉的滋潤,立刻變得就安適無比,感覺讓它去別的地方它都不揮去了。


    那兩頭狂獒眼中不安的躁動之色消失了,望著寶玉反而是一臉的好奇與困惑。小苗也湊過來詫異的問道:“李路先生。這究竟是什麽東西?是我們要找的靈藥嗎?”


    寶玉皺著眉頭道:“我也沒見過這種東西,但它確實有五花參的靈性,是這株古藤數百年的藥性精華所凝聚。……待會兒再研究吧,先救治傷者。”


    那兩名被毒蛇咬傷的修士,分別來自文峰門與涼風頂,正在遠處運功驅毒呢。他們剛才被這邊激烈的鬥法吸引,難免有些分神。尚未完全壓製住毒性。寶玉走了過去,在他們被毒蛇咬傷的地方依次拍了一掌,接著便見顏色發暗的汙血湧出,竟比方才兩人自行運功驅毒、割開傷口放血的效果好得多。


    寶玉又說道:“咬中你們的並非尋常飛蛇、其毒性很強烈。你們方才驅毒很不徹底,需要再處置一番。”


    這兩人都是在穿越毒霧時,被那種色澤怪異、能噴毒霧的飛蛇咬中的,又堅持著穿過毒霧來到這裏,毒性已經發作,受的毒傷當然比外麵的那些修士更重。寶玉又取出了包裹中一支迴雲草,正是昨日小天找到的、那株能祛除邪毒的珍稀靈藥。


    寶玉將那閃著點點銀光的根莖握在左手,又以右手依次緩緩地拂過那兩人的傷口,並再次吩咐他們要放開形神,不得有一絲運功相抗之意。


    寶玉的手似乎籠罩著奇異的光澤,拂過傷口卻沒有沾上一絲血汙,法力伴隨著奇異的靈效侵入這兩人的形神。再看他另一隻手中的靈藥,根莖上的點點銀光竟已消失,化為塵土落地。這株迴雲草的價值絕不亞於一枚龍樹血脂,但寶玉順手就用掉了。


    眾人皆目瞪口呆,就在這短短時間內,寶玉將那支迴雲草煉化為調治毒傷的靈藥,又將其靈效直接化入了這兩人的形神。這就是渾然一體地施法完成,他們根本沒見過這種事情。


    剛剛采摘的迴雲草,不適合直接當做藥物使用的,除非是在緊急情況下不得不用。像這麽珍稀的迴雲草,一般都是要以藥鼎先煉製成靈效奇佳的餌藥。假如是修士以法力煉化吸收這種餌藥,則更有奇效。


    寶玉沒有用藥鼎,但迴雲草的靈效一絲都沒有浪費,同一時間就以法力切入形神,幫助兩名傷者運化吸收了。他是左手拿藥右手施法,就相當於以自身為藥鼎,一邊煉藥一邊以靈藥為人療傷。眾人別說沒見過,就連想都沒想過有人能這麽幹,就連遠處的那兩頭狂獒都看傻了。


    寶玉自己倒沒覺得這有什麽難度,當初山神要他“服用”琅玕果的時候,以他的修為還不能煉化吸收琅玕果的神效,隻是含在舌下施法將之化開,以散逸的菁華氣洗煉形神,將琅玕果的神效大部分都浪費掉了。


    小天當時就總能看見,寶玉定坐在白玉祭壇上、全身都往外飄逸著光雨。後來寶玉的修為的突破了四境,才能將琅玕果的神效完全化入形神中而不散逸。而他這麽長時間以來所服用的五色神蓮,其神效融入形神,直到今天還在緩緩地被煉化吸收呢。


    對一株迴雲草用這種手法,寶玉幾乎都不需要考慮,順手就辦到了,化入那兩人體內的靈效,就像當年從他形神中散出的光雨,隻是此時他又助別人煉化吸收了。他不僅在幫他們驅毒,同時也療傷,因為他們若不盡快恢複的話,便很難將人再帶出去。


    施法完畢,寶玉也顯得有些疲憊,又說道:“我要休息片刻恢複神氣,大家也應該累了,都休息一會兒吧。”言畢便閉目定坐於地,手中捧著那個玉匣,玉匣的蓋子還打開了一條縫。而小天仍在他的身邊護法。


    刀叔本想追問什麽,見狀便很知趣的沒有再去打攪寶玉,又沉著臉轉身對季英道:“看在你們也是來為國君采取靈藥的份上,我今日就不計較了,否則以我平時的脾氣,絕不會對你客氣!……季英,我再問一句。你來到這裏來采取靈藥,門中尊長知不知情?”


    寶玉穿越毒霧的時候,就感覺季英的計劃的很不靠譜、甚至有些居心不良,刀叔這等見多識廣的高手又怎會感覺不到?季英帶著兩名同門做了各種準備,可還是沒把握必能成功穿過峽穀和毒霧,所以才想到集合這麽多人一起闖關。


    至於撤離此地計劃,他事先也有,便是摘取那根古藤帶迴去,古藤的氣息能驅散毒霧、驅離飛蛇。唯一的意外,就是他不清楚此地不止一隻狂獒而是一對狂獒,還能催動古藤發起攻擊。


    季英沒有答話,而那名女修卻答道:“今日多謝諸位相助,否則我們無法達到這裏采取靈藥,更無法全身而退!尊長知道我們要進彭山采藥,但不清楚我們會到這裏、采取這株靈藥。是季英私下告訴我們這裏有靈藥,並說有辦法能夠成功采得。我們來之前也做了很多準備,但沒想到這些準備還遠遠不夠。”


    見小苗在一旁眨著眼睛,似有不解之色,刀叔又一指季英道:“他所謂的辦法,就是召集一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修士,跑來分散飛蛇的攻擊送死。而他自以為做足了準備,定能采得靈藥而迴。我估計他身上還帶著威力強大的秘寶,以為能對付那頭狂獒,隻是見我們出手,便沒有拿出來罷了。”


    這時那名受了毒傷的涼風頂弟子睜開眼睛道:“季英師兄確實告訴我,如今有很多修士聚集在彭山之中,召集眾高手便能進入此地,不僅能拿到國君想求的靈藥,還能得到罕見的天材地寶。他還告訴我,他有一枚宗主所賜的符石,定能擊敗那頭狂獒。”


    所謂符石,是一種類似於噬魂煙那樣的秘寶。它是用特殊的秘法,將神通法力凝練於特殊的材質中,蘊含著強大的威力。一旦祭出,便相當於製作者本人施展了某種強大的神通法術。但它隻能一次性使用,且製作的過程很艱難也很兇險,所以很少見。


    並非擁有強大的修為法力,便可以製作符石,製作者還必須擅長特殊的秘法,它不是每位修士都能掌握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神通法術都能製作成這種秘寶施展,不同的神通法術需要以不同的手法,凝練於最適合的天材地寶中。假如那天材地寶是一種石頭,便稱之為符石。


    倉頡自稱符文神通獨步天下,當然精通這種秘術,但這位前輩高人想留下的傳承不僅是他的符文神通,更是普通人皆可以學習與掌握的文字傳承。


    而涼風頂的當代宗主園燈先生也擅長此術,可將自己修煉的某些神通法術,施法凝煉於特殊的天材地寶中,製作成某種秘寶。這在巴室國修士之間並不是什麽秘密,所以刀叔才會有方才那一說。


    兩名涼風頂弟子都開口了,這種事情既然問出了口,就不好再遮掩什麽。他們都沒有憑空猜測並得出評價季英這位同門的結論,說的隻是事實。那名四境女修的措辭,似乎還想為季英解釋,畢竟是結伴而來的同門、都參與了這件事。


    而那名三境男修,先在毒霧中被飛蛇咬傷,又親眼目睹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剛剛又是寶玉為他祛毒療傷。雖沒有直接評價季英什麽,但語氣明顯是在讚同刀叔的說法。


    季英身上確實有一枚宗主所賜的符石,可能是給他遭遇強敵時保命用的。在他原先的計劃中,可用來對付狂獒。可是有刀叔和寶玉這種高手在,季英也用不著“浪費”這麽珍貴的秘寶了,所以他剛才並沒有使出來。


    刀叔又對小苗說道:“今日若不是李路先生,各宗門要死多少年輕弟子?可大家都是為了幫國君采取靈藥自願而來。這筆賬算不到他季英頭上,都將是國君所欠下的。國君也必然要派使者向各宗門致謝與致歉,並給予厚恤。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朱樓異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孟婆湯有點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孟婆湯有點甜並收藏朱樓異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