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宮的動作比維拉斯蒂想的還要快,她前一天剛和珊瑚宮心海開完會,第二天就發現她已經叫人開辟出田地來試種了。


    研究員和學者們沒了實驗任務,轉頭就開始自由行動,畢竟海隻島上獨一份的生態係統還是很吸引人的。


    維拉斯蒂將完善好的實驗流程交給學者們之後也閑了下來,然後又開始的新一輪的發燒。


    身體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體溫卻一直維持在異常的高溫狀態,珊瑚宮和幕府都叫過醫生來檢查,也查不出原因。


    托蘭每天唉聲歎氣愁容滿麵,維拉斯蒂總覺得和自己之前吃的那塊幻獸蛋糕有關,所以莫名心虛,幹脆為了讓自家下屬安心而待在帳篷裏不出門。


    但有時,閉門不出更容易引來不速之客。


    維拉斯蒂看著毫不見外坐在她輪椅上的昳麗少年,捏著書脊猶豫片刻問道:“你怎麽還沒離開這裏?”


    她還以為公子來了稻妻之後他就走了呢。


    “為什麽要走?”


    散兵反問一句,他嗤笑一聲:“難不成你覺得我會怕那個大腦簡單四肢也不甚發達的家夥?”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和他交流的維拉斯蒂收迴視線,繼續看自己手裏的那本空聽說她生病沒法出門之後拿過來給她解悶的輕小說。


    維拉斯蒂本來以為這位脾氣不太好的執行官沒有人理,過一段時間就會離開,但直到外邊的天色暗下來,她看完了那本輕小說,散兵依舊坐在她的輪椅上。


    安靜,沒有聲音。


    期間托蘭進來過幾次,就像沒有發現輪椅上還坐了一個大活人一樣無視了對方。


    她側過頭,昳麗的少年單手撐著臉,那雙雷光般的紫色眸子注視著一小片空氣,比起發呆,更像是在迴憶些什麽。


    察覺到少女的視線,那雙紫眸轉了過來。


    散兵的麵色一瞬間變得有些陰沉,他冷聲道:“你看什麽?”


    總是做這種表情,得虧他長得漂亮。


    維拉斯蒂收迴視線,將手裏的書翻到第一頁,語氣平靜地說:


    “沒什麽,隻是在想散兵閣下到我這裏來一坐就是一天,總不會是因為覺得我病中無聊,來陪我的吧。”


    “你——”他仿佛是感到惡心,連聲音都有些不穩,半晌後才冷笑一聲,聲音愈發冷厲了:“你倒是敢想。”


    “我想也不是。”少女垂眸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語氣不變:“所以散兵閣下有什麽事還是直說吧。”


    空氣寂靜了許久,遲遲沒等到散兵說話的維拉斯蒂有些疑惑地抬頭,對上了那張緊繃的美人麵。


    他把唇抿成一條線,麵容依舊沉著,卻看不出什麽憤怒神色。


    維拉斯蒂輕輕挑眉,突然有了一個有些荒謬的猜測。


    他不會真的是因為她生病所以才來的吧。


    看望?還是陪伴?為什麽呢?他們明明隻是有過合作和交易的關係而已。


    還是說,其實散兵就是這種會看望相處的還不錯的合作夥伴的類型?


    執行官裏居然還有這種人嗎?怪不得他在愚人眾裏待不下去要拿著神之心跑路。


    這個念頭冒出來後,之前對方冷厲的態度仿佛都變成了色厲內荏,維拉斯蒂抬頭扶了一下額頭,覺得自己可能是燒糊塗了。


    她把手中的書放在一邊,輕聲說:“如果您沒什麽事的話,就請先離開吧。”


    再等一會,估計有另一個人要來了。


    “你以為我想待在這裏?”昳麗的少年從輪椅上站起。


    他走到床邊,伸手把她手裏放著的那本翻來覆去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輕小說抽出來,合上放在一邊,然後朝著她攤開素白的手。


    少女還保持著翻書的方式,抬眸露出了略有些疑惑的表情。


    但隻過了片刻,她就反應過來,將那枚散兵上次留在自己這裏的懷表遞到他手裏。


    這對稻妻而言是舶來品的小物件已經被卸去了名為機芯的零件,指針早就不再轉動,或許是因為持有人正在發燒的原因,落到手裏還帶著幾分暖意。


    麵容昳麗的少年將這枚懷表放在眼前看了看,他掀開外殼,把早就攥在手裏的小零件裝進去,然後擰了擰側麵的按鈕,將它重新塞進維拉斯蒂手裏。


    他似乎來一趟就是為了做這一件事一樣,轉身就往外走,等快要出門時又突然轉迴來,看著坐在床上一臉茫然的少女,臉色陰沉地說:


    “你這裏還真是熱鬧啊,風神的眷屬。”


    這個時間,的確是不速之客上門的時候。


    維拉斯蒂有些頭疼的扶額,取出一枚鑰匙遞給他,然後指了下床鋪另一邊的側門。


    那裏連著她的私人實驗室,隻不過這幾天因為她生病,所以被托蘭鎖了起來,但維拉斯蒂自己有偷偷配的備用鑰匙。


    散兵陰著臉走進實驗室,下一秒,帳篷正門的簾子就被人掀起來。


    維拉斯蒂暗自咬牙,她這裏難道是什麽愚人眾執行官可以隨便來往的公共場合嗎?


    “小姐!”


    達達利亞笑著走進來,他站定在床邊,伸手摸了下維拉斯蒂的額頭,有些好笑地說。


    “怎麽還是沒退燒啊。”


    明明隻有體溫變高了,卻一直被困在房間裏這麽長時間,人都會憋壞的吧。


    “小姐和我出去走走,說不定還會好的更快一點。”


    青年翹著唇角毫不客氣的坐在床邊,他垂下眸子,掃過她身上披著的那件看上去十分熟悉的鬥篷,突然想起這是自己替潘塔羅涅送給維拉斯蒂的。


    最近天氣轉涼,維拉斯蒂又因為體溫升高變得有些畏寒,這件原本應該是冬天穿的鬥篷就被她掏出來早早穿上了。


    達達利亞收起了笑容,看起來一副不開心的樣子,他眼不見心不煩的挪開視線,餘光卻掃到了另一件有些熟悉的東西。


    青年眸色晦暗,他輕輕挑起懷表的金鏈,低聲問道:


    “小姐?這塊懷表怎麽會在你這裏?”


    原來這居然是愚人眾執行官都能認出來的東西?


    維拉斯蒂抿唇,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現在這個場景像是捉奸。


    “是散兵給我的。”她語氣平靜,實話實說:“我給了他那枚神之心,他給了我這塊懷表。”


    達達利亞有些意外的揚眉,他微微轉動眸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皺起長眉。


    他拿起那塊帶著稻妻飾物的懷表,看著裏麵轉動的指針,有些意外地說:


    “的確是他的懷表沒錯,可我記得這塊懷表裏的指針是不會動的。”


    達達利亞聽公雞說過,散兵獲得這塊懷表時還沒有成為執行官,他那時常年在深淵探索,時間對他來說並沒有意義。


    而醜角有意無意中說過,這枚懷表和它的擁有者一樣,缺少了至關緊要的「心」,所以時間才會變得沒有意義。


    “裏麵缺少了機芯。”維拉斯蒂有耐心地迴答道:“剛才裝好之後就能動了。”


    達達利亞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信沒信,他手指一勾,想要將那塊懷表帶走,卻被維拉斯蒂按住了手。


    少女對上那雙有些愕然的藍色眼睛,微微歪頭說道:


    “這可是我用神之心換來的東西,達達利亞想拿走的話,起碼要有等價值的東西來換吧。”


    現在讓他拿走了,等會散兵出來之後掀了她的帳篷怎麽辦。


    青年鬆開手,他抱著胳膊說:“我來稻妻這麽久,總算遇到和散兵有關的蹤跡,小姐不想讓我帶走,那就迴答我一個問題吧。”


    維拉斯蒂輕輕挑眉,並沒第一時間答應:“說來聽聽。”


    達達利亞湊近一些,視線從少女的唇瓣掃到那雙湛藍色的眸子,他低聲問道:


    “散兵是什麽時候把這塊懷表送給小姐的?”


    維拉斯蒂彎起眸子,輕聲說:“在你來到稻妻之前。”


    青年微微睜大了眼睛,下一秒,額頭被少女伸出的纖細手指抵住。


    把湊得極近的橘色腦袋挪開,少女輕笑一聲反問道:“怎麽樣,這個迴答還滿意嗎?公子閣下。”


    “小姐也狡猾的太討人喜歡了。”


    真正狡猾的狐狸輕笑一聲,他坐直身子,不知想到了什麽,頗有些在意地想。


    怪不得那些家夥都心懷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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