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睜開眼睛時,維拉斯蒂突然意識到這是自己在幻獸世界過的最清淨的一個早上。


    至少她是自然醒,而不是被什麽突然破殼而出的幻獸拱醒的。


    少女輕輕歎一口氣,她側過頭,看見在床邊不遠處捧著一本書看的鍾離。


    外邊似乎在下雨,有水滴落在帳篷上發出的細細密密的聲響。


    氣質斐然的男人此時正坐在小書架旁的矮沙發上,曲著腿捧著一本書看的認真,完全不介意帳篷裏較為昏暗的光線。


    他並沒有穿平日穿的那件規整肅穆的黑色長衫,而是換了維拉斯蒂給他準備的那一件較為休閑的立領襯衣,更顯長身玉立。


    坐這麽矮的沙發真是委屈他了。


    還沒太清醒過來的維拉斯蒂想,她盯著棚頂發了一會呆,聞到空氣中醃篤鮮特有的香氣後突然反應過來。


    帝君為什麽在這裏?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動靜,鍾離轉過頭對上那雙因為震驚而微微睜大的異色眸子,他語調如常,帶著輕緩的笑意:


    “醒了?來吃早飯吧,我從你的魔術口袋裏取了些食材。”


    她魔術口袋裏的食材都被以太能量鎖住,停留在了最新鮮的時候,五花林豬肉紋理細膩,筍節緊密的春筍上還帶著露水和白霜。


    所以哪怕知道時節已過,鍾離也還是沒忍住細細慢燉了一碗醃篤鮮。


    維拉斯蒂看起來有許多話想要問,但聽到鍾離說的話之後,少女隻是有些茫然地點了下頭,呢喃一聲:


    “我先去洗漱。”


    她起身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帳篷,羽蛇尾巴滑得極快,鍾離剛抬手想攔,帳篷裏已經隻剩下少女的尾巴尖了。


    被微涼的細雨一淋,維拉斯蒂終於清醒過來。


    她慌慌忙忙跑到營地裏去,想要把幻獸們都收起來,以防它們淋了雨生病,卻發現外邊已經沒有幻獸了。


    洗漱完後,世界意誌的光團不知從哪裏撲過來,發出了幾乎是哀嚎的聲音:


    “大人,為什麽這裏會有水滴下來啊!咱們的世界不會是漏了吧!”


    聽祂的聲音,她還以為外邊下的不是雨而是刀子呢。


    維拉斯蒂愣住,她揉了下自己被淋濕了一些的翎羽,有些疑惑地問:


    “這裏之前不會下雨嗎?”


    之前和溫迪在這裏生活的那段時間,這個世界好像的確沒有下過雨,維拉斯蒂還以為隻是因為他們住的不夠久來著。


    “下雨?”


    世界意誌的光團閃了閃,下一秒,祂似乎意識到什麽一樣歡欣地繞著維拉斯蒂飛了一圈,然後哈哈大笑著飛遠了。


    看著逐漸消失在視野裏的光團,無奈的笑容攀上了少女的唇角。


    這小家夥倒是比她第一次見祂是要活潑不少。


    “維拉?”


    沉穩低啞的聲音傳來,鍾離掀開了帳篷門口蓋著的氈布,視線掃過少女已經被雨水淋濕的耳羽和發絲,原本舒朗的長眉微微皺起:


    “進來。”


    莫名覺得心虛的維拉斯蒂收攏起翅膀跟了上去,然後被客卿先生用一整塊幹爽的毛巾裹住了腦袋,鍾離已經緩和了眉眼,聲音有些無奈:


    “若是淋了雨風寒,又要在不卜廬住上許久。”


    意識到自己又被當成小孩子哄的維拉斯蒂抿了下唇瓣,幹脆乖乖站著不動任由他幫忙擦幹了翎羽和頭發。


    先生該不會是照顧球球照顧習慣了,把她當球球了吧。


    她這麽想著,用舌尖舔了舔不知為何有些發酸的牙根,這個小小的動作吸引了鍾離的注意。


    “不舒服?”


    他沉著臉伸手,沒用什麽力氣就抵上了羽蛇尖銳的牙齒,等看清了尖牙上的金色細線後,鍾離思索著說:


    “你似乎在長毒腺,維拉。”


    什麽?


    等維拉斯蒂坐上擺著早餐的小桌時,原本還有些燙口的醃篤鮮已經微涼。


    但因為食材足夠好,做這道菜的人又文火慢燉細細烹飪,奶白色的湯汁入口溫熱,鮮美到仿佛所有食材的的精華都融入其中,讓維拉斯蒂短暫忘記了剛才的尷尬場景。


    “抱歉,維拉。”坐在她對麵氣質斐然的男人麵上帶著幾分歉意:“方才是我冒犯。”


    他方才一時好奇....


    雖然總將維拉當成孩子,但她的確已經是大姑娘了。


    “沒關係的,先生。”


    維拉斯蒂搖了搖頭,她清了下嗓子,紅著耳廓有些關心地問道:“您沒有受傷吧。”


    她剛才的確被嚇了一跳,下口可不輕,雖然自己也很痛。


    “嗬。”


    鍾離輕笑一聲,俊美深邃的眉眼柔和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他打趣道:


    “這句話難道不該由我來問維拉嗎?”


    初生的羽蛇沒能破的了岩王帝君的防,把自己硌的牙根生疼,眼淚汪汪地捂著嘴離開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岩王帝君因為一時好奇想要摸一摸她藏在牙根內的毒腺。


    維拉斯蒂有些無語地抿唇,她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昨晚睡前看的那本璃月幻想小說,又覺得有些好笑。


    那本書上說,岩王帝君處事公正,決斷無情,但卻缺乏凡人應有的感情,如同永恆的磐岩一樣冷硬。


    也是,幻想小說做不得真。


    外邊的雨沒有停下的跡象,維拉斯蒂幹脆把床鋪收起來,騰出更寬敞的地方放置了早就準備好的茶桌靠椅,一邊飲茶看書一邊和鍾離商量之後幾天的安排。


    “既然來了便四處逛逛,以免錯過了這番好風景。”


    客卿先生用折扇敲了敲手心,他思索著早上看過的營地物資,沉聲詢問道:“這附近可有什麽礦產?”


    維拉斯蒂迴憶片刻說:


    “附近有些無法分辨的金屬礦物和石炭,雪山上有如同琉璃的水晶礦石,火山那邊有硫磺。”


    至於其他的礦物她也沒有看見過,就這些還是世界意誌告訴她的。


    鍾離輕輕頷首,他用折扇將麵前半滿的茶盞移到少女麵前,緩聲問:


    “若明日雨停,我們便去那些金屬礦石和石炭所在的位置看看,可好?”


    維拉斯蒂乖巧點頭。


    外邊的雨就像幾百年沒有下過一樣淋淋漓漓下了一整個白天,直到天色暗下來才漸漸變成毛毛細雨。


    維拉斯蒂送鍾離迴了他的帳篷,然後被客卿先生叫進來擦尾巴沾上的沙子和水,她看了一眼周圍似乎完全沒有被動過的擺設,輕聲詢問道:


    “您不喜歡這裏嗎?”


    鍾離愣了一下,他掃視四周,然後斂起眼瞼垂下鎏金色的菱瞳緩聲說:“維拉費心了,我很喜歡。”


    既然喜歡,為什麽看上去有一點...委屈?


    這個詞是能放在先生身上的詞嗎?


    維拉斯蒂抿唇,小心翼翼地說道:“您可以隨意換自己喜歡的。”


    “我很喜歡。”


    鍾離重複了一句,他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腦袋,聲音帶著幾分笑意:“隻是覺得有些過於安靜了。”


    維拉斯蒂眨了下眼睛。


    難道是因為先生這幾天一直在幫她帶孩子,現在突然離開了球球,有些不習慣?


    可之前沒有球球的時候...


    她突然想到空曾經和她講過的,曾經和鍾離一起見證璃月曆史的事情,又想起自己每次迴到璃月,先生似乎都是特意在住所等著她拜訪。


    今天早上,先生是不是也因此才特意很早做了醃篤鮮到她房間裏來的,可她吃到的時候都已經涼了。


    鍾離垂眸看著麵前的少女,她不知想了些什麽,眉頭逐漸皺起來,片刻後,那雙漂亮的異色眸子望過來,裏麵帶著點擔憂。


    她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堅定地說道:


    “不如您與我同住吧。”


    ————


    維拉看的是《帝君塵遊記·二》。


    看見了維拉簡簡單單的小基地,曾經領著人民基建出璃月港的岩王帝君有點發愁。


    鍾離喜歡維拉的布置,但他對睡眠的需求沒那麽大(作者私設),幫維拉整理了營地之後又做了醃篤鮮,導致帳篷裏看上去和沒住過人一樣。


    看見維拉擔心他不喜歡布置的時候有點感動,但又有點怕她以為自己不喜歡,所以猶豫了一下,被維拉誤以為是委屈。


    當然,那句有些安靜,屬實是帝君的小計謀,但他自己也沒想到效果能這麽好。


    維拉真的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而且很喜歡腦補,還會因為自己的腦補說出一點看似深思熟慮實際上不經思考的話。


    例如之前“我要每天陪在神子姐姐身邊”,現在就是“不如您與我同住吧”。


    但她通常隻有對重要的人才會這樣,麵對敵人或陌生人的時候意外無情。


    我現在正好在寫散兵和公子的部分,覺得維拉對這倆人就挺無情的,心疼他們一會,以後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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