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台下等我。”桔子顧不得多說,抱他一下,把田田給他,就去安排模特出場了。


    掌聲,音樂響起。


    模特身穿t.j,一個接一個出場。


    先出場的是一套牛仔連體褲。


    模特梳著高高的馬尾,手裏掄著棒球棍,步伐輕快。


    走到舞台中間,把棍子往肩膀一搭,定格,轉身,露出燦爛的微笑。


    馬尾一甩,踩著音樂往迴走。


    青春飛揚。


    第二件,是件運動風黑色裙子……


    音樂聲中,方勇坐在前排最中間的位置,雙腿交疊,往後一靠,望著台上,鼓掌。


    他一邊是田田。


    另一邊是鐵頭。


    趙奇小雪,也坐在旁邊。


    田田拍拍小巴掌,抬頭問,“爸爸,我媽媽一會兒會上台嗎?”


    音樂聲太大,方勇低頭,往孩子身邊靠了靠,說:“會。”


    台上的服裝,一件比一件驚豔,如果說第一件t.j經典款,後麵,就是她的品牌今年要抽取的時尚元素。


    國風。


    模特穿著身拖尾長裙,裙子麵料輕薄飄逸,黑灰相間,行走間,仿佛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素雅,靈動。


    掌聲如雷。


    閃光燈閃個不停。


    後麵一件,更加驚豔,裙子交領,收腰,除了黑灰色,添了一抹淡淡的藍。


    掌聲沒有停止,更加熱烈。


    壓軸禮服出場。


    禮服明黃色,上麵繡著五彩金龍,龍爪,龍身,繡著金色絲線。


    燈光下,仿佛破開雲層的太陽,光芒耀眼。


    “so beautiful。”不知道誰感歎一聲。


    主持人大聲宣布,“t.j的品牌設計師,是來自華夏的,田桔子女士。


    我們歡迎她上台。”


    掌聲淹沒歌劇院。


    模特麵對麵,排成左右兩排,歡迎設計師出場。


    桔子走出來。


    穿件白襯衣,牛仔褲,運動鞋,頭發束在腦後。


    簡簡單單,從容,幹練。


    閃光燈聚集在她身上,整個人都在發光。


    隔著電視屏幕,她依舊在發光。


    田家。


    倆老太太守在電視機前。


    田嬸子拍拍田媽媽的手,“嫂子,你說咱家這大胖閨女,咋那麽有本事呢?”


    田媽媽臉上都笑成花了,“啥本事不本事的,健健康康,開開心心,比啥都強。”


    ……


    服裝廠。


    一群工人擠在辦公室,看時裝周直播。


    桔子一出場,紛紛鼓掌。


    小福拍拍曹廠長的肩膀,衝屏幕裏豎起大拇指。


    “很棒。”曹廠長鼓掌。


    ……


    路邊大屏幕,也在直播時裝周。


    聽到“華夏”兩個字,路過的人紛紛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大屏幕。


    桔子出場。


    路人跟著裏麵鼓掌。


    有個穿著工地工作服,還瘸了一條腿的男人,也望著屏幕發呆。


    眼裏驚豔,不甘,悔恨,糅合成一層水霧,覆蓋在眼球。


    “趙舒明,走了,趕緊幹活。”旁邊拍了下他肩膀,


    “人家那種有才華又漂亮的女人,你高攀不起……”


    ……


    時裝周現場。


    桔子麵帶微笑,走到前麵,微微彎腰,朝台下鞠躬,然後,熟練地用外國話介紹自己,


    “我是田桔子。”


    又一陣掌聲。


    田田小巴掌拍得啪啪響,奶聲奶氣地喊,“媽媽……”


    鐵頭也在用力鼓掌,“爸,我媽就是棒!”


    方勇靠在座位上,望著他的小桔子,眼角帶著淡淡笑,彎起來的弧度裏,滿是自豪。


    台上,主持人問t,j品牌,和這次禮服的設計理念。


    “my brand''s gship is……”桔子用外國話,介紹自己的品牌故事,設計理念,非常熟練。


    是的,非常熟練。


    熟練到小雪驚訝,


    “桔子姐姐的英文這麽好!她不是沒上過大學嗎?”


    “可能是自學的吧。”趙奇說:“這麽流利,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我學了一個多月,就會幾句簡單的……”


    認識桔子的,都知道她是個沒上過學的小裁縫,有人驚訝,也有人理解。


    外國話,自學,不難。


    可是,學成這麽流利,需要時間。


    方勇沒見過她學習外語,家裏甚至沒有一本,關於外語的書。


    可是……


    他並不驚訝。


    他心頭,閃過一幅畫麵。


    桔子坐在床上,低頭看書,身上穿著病號服,頭發掉光了。


    瘦成一把骨頭。


    陽光曬在她臉上,臉色蒼白,透著青色血管。


    身邊,放著小錄音機,裏麵飄出來,大段的英文,


    “i will love you again in my next life(下輩子我就嫁給你)……”


    說著說著,卡住了。


    她伸手摁收音機,卻用不上力,就說:“方勇,幫我一下。”


    聲音也虛弱,但是精神還好。


    方勇遞給她杯水,坐下,關掉收音機,“大夫說了,要好好休息,好了再慢慢學。”


    她笑了一下,說:“好了哪有時間學這個。”


    “想幹嘛?”方勇給她蓋蓋腿上的被子,摸到她細得像胳膊似的腿,心疼得手指都在抖,


    “想出國,還是想吃好吃的,帶你去。”


    “想嫁給你。”她說。


    方勇心頭一顫。


    她接著說:“等我好了,我就嫁給你,再給你生個孩子。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你生的,都喜歡。”


    “那就生兩個,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


    他的小桔子帶著孩子,住在破破爛爛的小屋。


    他的小桔子在裁縫鋪做學徒。


    他的小桔子設計的衣服得了獎。


    還有……


    他的小桔子病重後,神誌不清的那些日子。


    小桔子瘦成一把骨頭,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她已經不能吃東西。


    一口水,喂半天才喂得進去。


    她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還是會用虛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一遍遍叮囑他,


    “方勇,你睡覺,不然會生病的……”


    “方勇,你吃飯,不然會胃疼……”


    “方勇,等我走了,你就找個女人,好好過日子……”


    “方勇,我還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方勇,我喜歡你……”


    “方勇……”


    “下輩子,我要嫁給你……”


    ……


    他的小桔子走後的第十年,他因為胃部病變去世。


    死前幾個月,已經長大成人的田田,守在病床前,為他養老,送終。


    臨終時,方勇留下遺言,與他的小桔子合葬。


    這些畫麵,一次次出現在夢裏,是真是假,不好判斷,可是他能感覺到心疼。


    很疼。


    說不清多少次,他半夜被嚇醒。


    然後,打開台燈,把他的小桔子抱進懷裏。


    仿佛少看一眼,他的小桔子,就沒有了。


    還好。


    小桔子在身邊。


    隻要小桔子還在身邊。


    就好。


    “這次的走秀禮服,是我的團隊幫我一起完成的,感謝他們。請我的團隊上場。”


    台上的桔子,光芒耀眼。


    小雪,趙奇,和其他團隊,一起上台。


    “另外……還要感謝我老公。”桔子望向這邊,眉眼彎起來的樣子,又可愛,又漂亮,


    “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請他,和我的孩子們一起上台……”


    掌聲再次響起。


    聚光燈打到方勇身上。


    西裝革履,沉穩,矜貴。


    他站起來,抱起女兒,帶著兒子。


    朝他的小桔子,走去……


    ————————(正文完)


    ………


    ………


    ……


    作者嘮叨:


    敲下“全文完”這三個字,其實挺舍不得的。


    舍不得桔子,舍不得方勇,舍不得故事裏還沒有結局的任何一個人。


    更舍不得大家。


    你們每一次打賞,催更,留言,我都能看到,然後,傻兮兮盯著手機開心半天。


    不知道說啥……反正謝謝大家一路陪伴。


    還有,我看到有寶寶想看番外。


    桔子和孩子們的小甜餅?


    還是前世苦中抽糖?


    想看的留個言,我整理一下,再寫點兒。


    沒有想看的,就準備下一本書了。


    再嘮叨一句,


    祝大家新的一年:


    票子數到手軟,身體健健康康。


    —————2025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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