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朝堂上,尚大人由大理寺少卿,升為大理寺卿。


    後宮中,尚婕妤也受到蕭珩額外開恩,準允福安公主養在膝下。


    至此,後宮關於公主之爭的言論才熄滅。


    這日,皇後帶著尚婕妤遭人陷害早產一事的證據,來給蕭珩複命。


    “皇上,尚婕妤曾在孕中不慎摔倒,扭傷腳腕,此後,她便一直用太醫院給的這盒藥膏塗抹傷處。後經賢妃察覺,這藥膏裏添加了一味麝香,長期接觸,會使得孕婦流產。”


    蕭珩麵色陰沉,看著那用得隻剩了底的藥膏。


    “所以,是這藥膏導致的?”


    皇後道:“是也不是。若隻用這藥膏,尚婕妤出了事,便很容易察覺。那人使了一個計策,叫人陷害方才人投藥害人,一箭雙雕,又掩蓋了罪行。但其實,尚婕妤長期接觸麝香,胎像已然不穩,再食紅花這種活血化瘀的藥物,才會立即胎動早產。好在尚婕妤所食不多,龍胎保住了。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給她開這藥膏的太醫,找到了嗎?”


    “是太醫院的王太醫,事發之後就沒了蹤跡,臣妾已經派人去追尋了。”


    皇後又道:“不僅如此,臣妾還查到,連尚婕妤一開始的摔倒,也是有人刻意所為。”


    說罷,皇後一抬手,讓身後的宮女繼續上物證。


    是一雙精巧的緞麵翹頭履。


    蕭珩拿起,仔細看了看,“這鞋子看起來並無不妥。”


    皇後於是拿起一隻,將茶盞裏的水,潑在鞋底。


    “皇上再看。”


    蕭珩接過,倏然,眉頭皺了起來。


    “這鞋底竟未濕?”


    “是。”


    皇後道:“這鞋底塗抹了一層油脂,極易滑倒。加之那幾日下過雨,地上潮濕,尚婕妤穿著這雙鞋,走了沒幾步便摔倒了。”


    說到此處,皇後搖頭感慨。


    “這尚婕妤也是福大命大。摔了一跤,孩子沒事,後又被奸人用了帶麝香的藥膏、和摻了紅花的雞湯,公主也平安誕生了。不過,那謀算之人,當真陰險,一環扣著一環,一定要弄死尚婕妤腹中龍胎。”


    “砰——”


    蕭珩麵色鐵青,一拍桌麵。


    “皇後可查到是何人所為?”


    皇後忙行禮謝罪,“皇上,臣妾去尚服局問過,做這鞋的宮人已於三日前,被發現溺斃於河中。”


    皇後低下頭,又道:“慎刑司審了許久,芝蘭依然一口咬定是她作為。後她不敢折辱,咬舌自盡了。”


    “嗬。”


    蕭珩冷笑,“太醫跑了,尚服局的宮人死了,唯一與此事關係最近的宮女,還咬舌自盡了。如此看來,竟是一條線索也沒有了?”


    皇後道:“雖是如此,臣妾看過芝蘭的口供。她雖然極盡言辭說自己和方才人的恩怨,然臣妾依舊認為,她一個宮女不敢冒如此大的風險構陷後妃。所以……”


    “你覺得是柳貴嬪?”


    “不。”


    皇後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道:“此事計劃如此周密,涉及太醫院、尚服局。柳貴嬪位分雖不低,然她在後宮還沒這麽大的權勢手眼通天。而,柳貴嬪一貫與貴妃交好……”


    “你懷疑貴妃?”


    蕭珩的嗓音驟然冷下。


    皇後被蕭珩冰冷的眼神,看得後脊發涼,但仍是堅持所言:“是。皇上,貴妃有協理六宮之權。尚服局,亦是她管轄範圍之內,隻有她……”


    “皇後,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要胡言。”


    蕭珩打斷。


    皇後眼瞳震動,雙唇也發著顫,有些難以置信。


    “皇上,您為何如此篤信貴妃?貴妃她……”


    “潛逃在外的王太醫,多派些人去追查。若此事當真與貴妃有關,朕自會定她的罪。”


    說罷,蕭珩起身,長腿闊步,離開了鳳藻宮。


    皇後跪著的身子,一下子癱軟下去。


    “嗬……”


    她薄涼地笑著,雙眸毫無神采。


    寶嬋上前攙扶她,滿臉心疼:“娘娘……”


    “董月清跋扈囂張不是一時了,皇上為何總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日之事,雖沒有明明白白的證據,可於情於理,也隻可能與她有關。


    偏是這樣,蕭珩依然要袒護董貴妃。


    皇後忽然覺得心累。


    寶嬋也為皇後委屈,“娘娘您溫柔賢淑,闔宮上下人人讚頌。那董貴妃,哪裏有您半點賢德,皇上偏偏如此喜歡她……”


    “喜歡?”


    皇後冷笑,被寶嬋攙扶著,慢慢從地上起來,坐到一旁。


    她眸光閃過淡淡的嘲諷,“皇上究竟是喜歡貴妃,還是忌憚本宮。”


    “娘娘……”


    寶嬋眼睛紅了,“您這些年恪守皇後之責,您已經做得很好了。”


    皇後垂眸,拿起一旁的茶盞,慢慢地喝了口水。


    “本宮做得再好,也挽迴不了在皇上心中的印象了。”


    皇後捏著茶盞,手指關節繃起青白。


    既然蕭珩對她已經全無半點信任,她再繼續討好也是徒勞。


    她自己做不到拉下董貴妃,那便交給旁人去做。


    “寶嬋,把賢妃請到本宮宮裏來坐坐。”


    “是。”


    ……


    天氣越發冷了。


    昨日,京城下了初雪。


    初雪過後,內務府就開始給六宮分發過冬的炭火了。


    才人位分的炭火,無疑是最次等的黑炭。


    黑炭燃起來煙霧大,更重要的是,對於學過現代知識的方芷蘿而言,這玩意兒有毒,聞多了傷身。


    “端出去吧。”


    銀屏才把炭盆放下,方芷蘿就拿起帕子捂住口鼻,咳嗽兩聲。


    “才人,這幾日越發冷了,不用炭火會著涼的呀。”


    方芷蘿搖頭,依然讓她端出去。


    銀屏隻好照做。


    方芷蘿托著下巴,看窗外飄起的細小雪花。


    看來,她得趕在凜冬來臨之際,再往上爬一級。


    至少到了美人位分所用的銀霜炭,便比這黑炭要好上許多。


    現在還可以忍,到了深冬,沒有炭火是扛不過去的。


    銀屏重新迴到內殿。


    “皇上在勤政殿嗎?”


    銀屏道:“剛打聽過了,皇上在賢妃那。”


    賢妃?


    方芷蘿蹙眉,賢妃一直沒什麽恩寵。


    可這個月裏,蕭珩竟去了她宮裏多次。


    “是二皇子生病了嗎?”


    二皇子打娘胎生下來就體弱,雖遺傳了蕭珩的智商,卻是隔三差五地生病,武藝也差。


    “沒有,說是賢妃彈的清心音,皇上很喜歡。這幾日又總被大臣們纏著,所以皇上總召賢妃彈古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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