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靠外的那間屋,尉遲晏掏出隨身的火折子,取出罐裏的香柱山,火苗點燃時就丟出窗。


    高勒奇在旁邊看著一個個丟出去,不禁心在滴血。


    青黛瞥見他一臉肉疼的神情,冷不丁來一句:\"把你扔下去,兩眼一閉就不疼了。\"


    \"……\"高勒奇瞬間語塞,敢怒不敢言。


    全點完後,火星子一點點燃掉表麵的香粉,濃重的隨之腥臭味散發,所有巨鼉敏銳地嗅到,紛紛爬出廳堂,連池子裏的幾隻都冒出來了,密密麻麻地聚在開闊的路邊。


    沒多久,臭味就飄到了裏麵。


    眾人聞之色變。


    恩婭剛聞到時不小心吸了一口,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雙手死死捂住口鼻,\"喂!你那都是什麽玩意,死了的老鼠、雞蛋,腐爛的肉,各種亂七八糟的氣味混雜,真奇臭無比。\"


    \"等會巨鼉沒熏暈,我們反倒先撅過去了。\"


    高勒奇也被熏得不行,用衣裳緊捂著,\"東西又不是我做的,當初花高價錢收來,本是想珍藏的,誰知有這麽大威力。\"


    臭氣四散,一行人捂緊口鼻都能依稀聞到。


    艱難地挺過約半刻後,煙霧開始逐一冒出,股股濃煙四散,片刻間下麵就已是白茫茫一片。


    先前眾人被熏得實在受不了,已跑到了三樓暫避。


    青黛見什麽都看不清,於是問道:\"這霧何時會散?\"


    \"大概半個時辰吧。\"高勒奇也說不準。


    無奈一行人原地等待。


    一個時辰後,開窗瞧依舊霧蒙蒙。


    又是半個時辰,絲毫沒變化。


    高勒奇麵對幾人冷幽幽的目光,訕訕一笑,越說越沒底氣,\"我記著那販子說…好像…約是、也可能持續整整一夜……\"


    主閣最上方的楚嫆等得有些心慌,煙霧雖沒有飄上來,但也正因此什麽都看不見。


    時間流逝,雲遮月,散又明,每一分一秒都覺漫長,提心吊膽。


    終於又過去半個時辰,楚嫆不敢再等了,轉身就要下樓,暗衛們寸步不離地跟著。


    走到二樓相連的棧道時,青黛一行人出現。


    \"殿下,全都確定了,巨鼉已暈死過去,但迷霧估計得天明才散,我們先出去。\"


    楚嫆見眾人安然無恙,懸著的心這才得以放下。


    事後,所有人都下來,進入迷煙中緊挨著走,繞開地上的鱷魚、以及嘔吐出來的汙穢之物。


    在行進時,楚嫆忍著惡心稍彎身去尋找。


    前麵的尉遲晏覺察地迴頭,握緊她的手,兩人相視,不言而喻。


    所有人憋著氣,走了好一段路,終是出了街坊大門,逃離鼉口。


    高勒奇唿吸著新鮮空氣,滿臉憋紅,\"可算是出來了。\"


    楚嫆緩過來,立即下令封鎖暗市。


    先前的機關閘門,也大抵猜到被徐閆動了手腳,轉而又派人去攔截暗市通外的各河道。


    吩咐完,再望向遠處的鬧市,依稀能瞧得見的星星燈火,好在沒釀成大禍。


    姐弟倆來到她跟前。


    恩婭不自然地輕咳兩聲,對她旁邊的青黛說道:\"鑒於你剛剛出手相護,我欠你一份人情。\"


    說著麵向楚嫆,\"金幣之事,我可以全盤托出。\"


    \"但你要說話算話,結束後放我倆離開。\"


    \"這是自然。\"她微微淺笑,話鋒一轉,\"不過,在沒有查清前,你們得留在本宮的視線範圍內。\"


    恩婭冷哼一聲,\"我就知道。\"


    楚嫆接著說:\"繼續住本宮之前那處宅子,有任何需要盡管開口。\"


    恩婭原以為她會把自己也關進牢裏,聽完就聯想到是那處大宅子,神情這才緩和些。


    簡單交代完,該忙活的忙活,該迴去的迴去。


    夜裏的歡鬧還在持續,百姓們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公廨附近的一處宅內。


    楚嫆來到偏院的這間房門前,接過侍女手中的端盤,走進去。


    坐在床邊的尉遲晏褪去上衣,左肩的箭傷血已凝固。


    她浸濕帕子,先擦掉傷口周圍的血漬,\"今夜之事,你如何看?\"


    \"殿下此話何意?\"他不解。


    楚嫆抬眸,\"本宮總覺著…輕鬆得有些快。\"


    尉遲晏無奈一笑,\"難不成你還在懷疑我?\"


    她仔仔細細注視著他的眼睛,暖色燭火的照耀下,眸光流轉熠熠閃動,藏不住的柔和繾綣。


    突如其來地陷入安靜。


    許是火光朦朧,尉遲晏一時看不清她的心,更不知她真正想表達什麽。


    始終被迫懸著,觸摸不到,也無法確定。


    楚嫆盯了半晌,烏睫輕顫地垂下,\"玉石會替你尋迴。\"


    \"過後,你我就此割席吧。\"


    緊繃著的弦,終究是被她硬生生扯斷了。


    尉遲晏睜了良久的眼眶開始泛澀,自嘲地揚起一抹苦笑,\"殿下還真是絕情。\"


    \"如此決絕,無非就是我對你沒了利用價值。\"


    楚嫆繼續抖著藥粉,神情自若,\"因身份對立而多年糾纏不休,本宮覺著有些乏累。\"


    \"哪怕不做大可汗,你終歸是要迴去。\"


    \"你我不是一路人。\"


    他聞言沒再說話,隻定定地看她。


    楚嫆上完藥,拿來紗布纏繞,一圈又一圈,像是把他袒露的赤誠之心慢慢包住,連同自己那顆。


    將末端別好,包紮完畢。


    她起身的刹那,尉遲晏徹底壓不住氣,陡然抓住她的手腕,使勁一拉!


    楚嫆失衡跌進他懷裏。


    纖柔白嫩的手被按在堅實的胸膛上,他手臂微凸起的青筋,正極力克製著力道,又緊抓不放,生怕她抽離。


    楚嫆沒掙紮,隻一眼就注意到了離心口很近的那道疤。


    是自己刺的。


    指腹緩緩撫向那處,腦海裏不自覺浮現了當初的決絕與狠厲。


    刺完狠心離開,篤定了他必死的結局。


    過後又迴過神,發現刺偏了,驚覺之時很是詫然費解,同時還在安慰自己是多想。


    當他再次出現,她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早已動了惻隱。


    具體是何時,已無從知曉。


    楚嫆輕輕撫摸著疤痕,指尖能感受到心髒頻頻的震動。


    鮮活而熱烈。


    即使再多算計利用,唯獨心不會騙人。


    尉遲晏見她緊盯的模樣,心裏翻湧起一股委屈的酸澀,另一隻手慢慢攀上她的腰肢。


    楚嫆也在漸漸靠近。


    燭光之下,床簾倒映的兩道身影不斷靠近。


    忽而,溫軟的觸感碰上。


    尉遲晏倏然僵住,眼眸微睜,唿吸都瞬間凝滯,整個人石化了一樣。


    她輕吻傷疤,離開時落下一枚淺紅色的唇印。


    相襯之下,雖沒有完全遮蓋住,但也使得那道刀疤不再猙獰。


    反倒更加‘醒目’。


    楚嫆沒看他,也不說話,將臉貼上健碩的胸膛,就這麽靜靜聆聽,感受心髒逐漸瘋狂的跳動。


    裹不住的赤誠,最終還是迴響在靜寂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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