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冬格外漫長,蒼茫廣闊天地,白雪皚皚覆壓一片,萬物都陷入了沉睡,悲凜的北方陣陣吹拂,放眼望去再無生機。


    日升月落,鬥轉星移,時間依舊在平靜地流逝。


    再後來,孤寂的草原上響起了輕緩悠揚的馬頭琴音,因空曠而隨風散到各個角落。


    雪溶於水,冰河出現裂痕,流動的潺潺聲,蜿蜒曲折地遍布流向四處,宛如大地交錯相連的脈絡,一點點匯入各地,給予新生的動力。


    翠綠的草芽冒出土,叢叢而起,綠意逐漸占據,春風吹又生,新的一年終於來臨。


    草原上再次出現了一群群的牧羊,去年幹旱無雨,以至於未臨冬便十分幽寒,沒等到上天甘霖,卻迎來了血水的澆灌。


    而這恰巧成為了今年春的養分,枯敗自有再盛之時,萬事萬物皆是如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無論如何迭代更替,動亂殺伐,時間總會撫平一切,全部迴歸起點。


    ……


    三年後。


    三月正春,暖陽高照,新燕梁間舞,繁花綴枝頭,和風滿上林。富庶的京城人來人往,鬧如夏般燥熱,酒樓茶館,閑聚在一起,討論著近期傳出來的大事。


    ——長公主議親。


    朝廷上。


    群臣壯著膽子小心翼翼進諫,但都被無情反駁。


    今昔的君主早已不再是當初的少年帝王,眉宇間褪去稚氣,眼眸淩厲一掃視便令人畏懼膽怯,不怒自威。


    早朝沒多久就結束,眾大臣隻覺著如釋重負,紛紛離散。


    處理完奏折,前往她的宮殿,怎奈卻從宮女口中得知,人一早便出宮了。


    楚裕深知是困不著她的,當初假死的原因自己又何嚐不知,她迴來的那日,哪怕心中有再多怨言,可話到嘴邊卻一句話都說不清,又喜又氣。


    這些年來她依舊沒變,從不在意風言風語,我行我素,哪怕是自己也奈何不了。


    寬闊的街道邊上架著一麵四方桌,這邊緊挨著茶鋪,一說書老者繪聲繪色地道來:


    \"話說當年都傳殿下是被異族人謀害的,怎料不到一年就起死迴生的出現。\"


    \"這一迴,真相才得以大白。\"


    \"以身入局,謀劃大計,僅憑短短不足一年的時間,便攪亂了整個三漠,戰亂席卷,各方勢力殺個你死我活,昏天黑地的。\"


    \"不僅如此,我們的殿下迴來後還揪出了許多藏匿多年的奸臣叛徒,平定了亂黨餘孽。\"


    \"巾幗不讓須眉,此乃我們雲國的最大的功臣啊。\"


    話至此,隔壁桌有一孩童開口反問:\"為何我聽爹爹說,長公主殿下之前是個驕縱蠻橫,隻知縱情……\"


    話沒說完嘴就被捂著了,婦人急忙打了一下男孩的屁股,\"你那酒鬼老爹的話都敢信!\"


    \"禍從口出,小心掉腦袋!\"


    旁邊喝茶的百姓們隻當是看戲,左耳進右耳出。


    功績是真,但非議同樣自始至終都沒停止過,縱使身份尊貴,但終究是女子,遠赴他鄉,免不了會有些不入流的腹誹。


    表麵的誇讚,實則不過是迫於皇威而不敢出口議論,更不敢提一句壞話。


    已不再是豆蔻年華,又身負非議,現而傳出議親大事,各家貴門公子哥,個個都悶聲不冒頭,百姓們也僅是當成茶後談資。


    與此同時的春園,周邊盡是爭奇鬥豔的花兒,石亭內悠閑品茶下棋。


    和風輕輕,吹動那鮮紅的衣裙,鬢邊幾縷青絲拂麵,衣襯膚如凝脂,眉目如畫,眸光流轉間自帶著股平斂的沉穩,幾年的蛻變,恰如迎來花期最盛之時,美而不豔俗。


    \"殿下,人帶到了。\"侍女領著一名男子走來。


    她對麵的青黛自覺起身,棋盤清空。


    男子行完禮便坐到對麵,兩人各棋,她持黑棋後行。


    兩人都不說話,你來我往,棋下到一半後,男子率先忍不住開口:


    \"不知殿下忽然召見,可有何急事?\"


    楚嫆緩緩抬頭,微上挑的狐眸似笑非笑,清透而明豔,仿佛能看穿一切,\"雲麾將軍蕭玧,年紀輕輕便能統帥領兵,蕭家軍分批隊駐守各處邊防,而你原守在西寧,卻受聖召而返京。\"


    \"剛迴來沒幾日吧?\"


    蕭玧對眼前這位長公主了解不多,所認知的大多都是從坊間中聽聞,漠北一行舉國皆知,私底下都傳她是個紅顏禍水,專攪弄風雲的狐媚子。


    今日一見,確有著能夠蠱惑人心的容顏,一顰一笑間都顯得不簡單。


    他微微一笑,\"勞殿下記掛。\"


    楚嫆風輕雲淡間逐一吃掉他的棋子,\"今個早朝才麵過聖,現在估計仍是沒明白,陛下為何要急召你迴來。\"


    蕭玧不慌不忙地應對,\"殿下究竟想說什麽?\"


    她坦然解釋:\"旨意是本宮親自求來的,為的便是……\"話音停頓,直勾勾注視著他,笑容意味深長,狐眸一彎彎,似月如勾般。


    蕭玧迎上她的目光,稍疑惑地皺眉。


    靜等須臾,紅唇輕啟,豈料話出就是驚語——


    \"本宮看上你了。\"


    霎時空氣都凝固住,蕭玧猛地呆愣,手中的白棋僵在半空。


    直至\"啪嗒\"一聲,棋子掉落在盤麵上。


    楚嫆拿起杯,微抿一口茶水,自顧自地說著:\"年輕有為,模樣俊俏,恰好又未曾許過親事。\"


    \"今日瞧著也覺不錯。\"看著他,眉目舒展含笑,言語直白,\"本宮不似尋常女子追求兩情相悅,隻求個形式來堵住悠悠眾口。\"


    \"你不願,自不會勉強,若有些許能接受,那本宮便給你考慮的時間,不必急著答複。\"


    蕭玧恍然迴神,再看她這般炙熱的目光時,不免慌張地眼神躲閃,半垂著眼看棋局,強裝鎮定地問:\"也…也就是說殿下想找個夫婿,消除流言蜚語?\"


    楚嫆輕挑眉,\"本宮身份尊貴,普通人都不可行,在相近齡的貴門男子間,就你算合適的。\"


    他覺著汗顏,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張口就開門見山的,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這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一時想不到什麽更合適的說辭。


    楚嫆從衣袖中取出一枚金色的獨角貔貅,\"入贅長公主府,雲十五州便是彩禮。\"


    \"如何?\"


    蕭玧慢慢看向她的手心,視線不由得定住。


    雲十五州的掌權,無疑是最豐厚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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