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早便起了身,早膳後一同前往主牧場。


    先是一同參拜了可汗丘穆陵古,旋即各部各師派選出賽的人員,規格如往年一樣。


    觀看的營帳在大牧場邊上,其餘人紛紛入座,因表麵身份,楚嫆坐的席位離丘穆陵古不遠,旁邊的皆是一眾女眷。


    她剛坐下,領桌一衣著華貴的夫人主動搭話:\"你便是晏兒的那位中原娘子?\"


    楚嫆端莊微頷首一笑。


    那夫人上下打量她,讚道:\"模樣生得真不錯,聽聞你說商賈之女?\"


    她稍有些疑惑,旁邊的侍女幫忙提醒道:\"這是我們的可敦。\"


    夫人微微一笑,\"烏仁哈沁。\"


    楚嫆細想一瞬,忙不迭起身行了個禮。


    可敦烏仁哈沁,正是可汗的正妻,如皇後一般的地位。


    她起身時,周圍的目光不由得紛紛都瞧了過來。


    烏仁哈沁笑意盈盈,伸手拉她坐下,越瞧越覺著歡喜。


    楚嫆迴答她剛剛的問題,\"正是出身商賈,小女褚蓉。\"說著,又解釋:\"芙蓉開紫霧,湘玉映清泉。\"


    \"單蓉為名,褚小懷大,首褚為姓。\"


    烏仁哈沁聞言略微茫然,笑道:\"褚蓉……\"


    \"我不是很懂你們中原的取名釋義,但聽起來便覺是個好名。\"


    言罷,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用錦布包著的東西,掀開布後,赫然是一枚鵝卵石大小的白玉石,遞到她麵前。


    \"東烏珠穆沁玉,是我們這最珍貴的玉石。\"


    楚嫆慌忙推脫,\"這太貴重了。\"


    烏仁哈沁笑著塞的她手裏,\"這玉和晏兒那塊是一對。\"


    \"原都是他阿娜留的,現在這塊給你。\"


    \"晏兒這孩子從小就沒了阿娜,我看著他長大,當親孩子一樣對待。前天聽聞他在中原娶了妻,我很高興,今個早早便記著這玉,在瞧見你時更是歡喜。\"


    \"所以就收下吧。\"


    都說到這個份子上,她隻好拿著,邊摩挲邊觀察。


    料子確實像是同一種,質地細膩,色澤潔白,如羊脂般溫潤,與自己的那塊相比潤色更純,各具特點。


    正看著,前方傳來陣陣馬蹄聲,她抬頭望去。


    眾人已策馬進入場地,草地上放有好幾頭羊、野兔,特定的標靶,一切準備就緒。


    楚嫆在一眾背影中,敏銳地注意到哪個是他,背寬體高,卷發結辮半紮,定睛一看,束發的那抹紅竟是自己的發帶。


    也真是夠顯眼的。


    視線轉移尋找唿爾部的人,沒等瞥見,一陣牛角號聲吹響,嘹亮傳蕩原野。


    並排的齊馬霎時衝出,圍獵賽正式開始。


    拉弓射箭,片刻間唰唰而出,眾人瞄準著各自的獵物,策馬追逐,首當其衝便是最易射殺的牧羊,野兔四處竄逃。


    楚嫆繼續追尋著唿爾部的人,忽然離他最近的後側方,瞧見一個有些熟悉的麵孔。


    她第一眼不由得詫然,因為那人跟唿爾達楞長得一模一樣。


    迴過神才恍然,大抵是同卵雙生的胞兄弟。


    目光緊盯著,不經意間瞧見那人的馬鞍繩係掛著佩刀,再看其他人也都有,唯獨他……僅是弓箭在手。


    烏仁哈沁見她稍露緊張的神情,溫和笑笑,拍拍她的手,\"不必擔憂。\"


    \"往年的勝者都隻配弓箭,為的便是讓比賽有可看性。\"


    \"晏兒騎射了得,之前就算沒刀也贏過。\"


    \"而且賽規是獵得最多者勝,有時間限製。\"說罷眼神示意賽場邊的香鼎,插著一根柱香,\"一個半時辰內會燒完。\"


    楚嫆輕點頭,再瞧那激烈的賽場,篤定不會這麽簡單。


    蹄踏紛塵起,亂箭射殺,標靶也逐一射中,眼前這形勢望去,他的紅色箭羽占的數量最多。


    其餘人筒裏的箭還有許多,像是並不急著射出。


    時間過去半個時辰,香柱燒掉三分之一,場內的獵物靶子皆射完了。


    楚嫆喝了口麵前的馬奶酒,再抬頭望去時,比賽才真正的開始。


    眾人紛紛將目標對準自己周邊人,直瞄準要害射擊,一時間亂箭四處飛。


    有者率先中箭倒地,但無人前去攙扶,有者馬匹射傷受驚,劇烈抖動間被摔下。


    而更多的人則舉箭拔刀圍攻他。


    瞧此情景,在她的意料之內,反倒是烏仁哈沁神情變得嚴肅,\"這賽規真是年年變樣,越發荒謬了!\"


    旁邊的女眷連忙安撫。


    楚嫆淡定從容,吃著奶製的糕點,欣賞前方的亂鬥。


    不一會的功夫,場內所有人都像達成共識,緊追不舍地對著他開刀,尉遲晏策馬躲避亂箭,一時之間他成了獵物。


    看席上的眾人神情各異,注目這場圍攻大戲。


    他驅馬跑得飛快,甩開一段距離後反攻,三箭掛弦,蓄力猛地繃緊,猝然鬆手。


    快影掠過半空,破風而至,精準無誤射中三人。


    穩坐馬背,雙手接連不斷地射擊,箭無虛發,但為此耗費也快,片刻間筒裏就隻剩下最後一支。


    剩下的人員分成兩隊,左右包抄,有兩人前後揮刀牽製,徹底將其包圍住。


    尉遲晏躲箭,還要注意揮來的鋒利刀刃,可活動的範圍被縮小,人可躲,但馬匹無處跑。


    下一刻,一支利箭就專門瞄準了修長的馬頸。


    箭迅速脫弦,狠狠貫穿大半,棕馬淒厲的嘶叫聲響起。


    他見勢眼疾手快地撐起身,腳踏馬背借力,朝一人飛踹,輕而易舉將其踹倒,一替換穩穩地坐下。


    不等喘息,兩柄彎刀再次朝他揮去。


    尉遲晏彎腰躲避,順勢拔起馬鞍係掛的刀,起身時反手握橫掃揮斬。


    鐵器錚錚作響,刀刀狠厲,利刃破皮血濺,打鬥煞是猛烈,比賽逐漸變了味,更像是一場殘酷血腥的屠戮。


    烈馬聲嘶力竭地吼叫,秋風裹挾著血腥味,愈發濃重。


    烏仁哈沁緊揪著心,生怕他受傷,楚嫆怕惹人生疑,直接佯裝一臉害怕憂懼,淚水蓄滿眼眶,那小模樣,任誰瞧了都我見猶憐。


    唿爾穆看一眼她,又順勢望向人群中的尉遲晏,深邃的眼眸微微凝起煞意。


    屠戮無休止,每個人都起了殺心,前後左右地牽製,縱使他反應快,但也防不住邊上放暗箭偷襲的。


    一支利箭穿越人群的空隙,直直地射入了他的左肩,尉遲晏揮刀衝出包圍圈,咬緊牙關徒手拔出。


    一行人如餓狼撲食緊追著,其勢欲要將他碎屍萬段。


    烏仁哈沁看他負傷,立刻坐不住,起身麵向丘穆陵古,眼神央求:\"可汗,快讓他們住手!\"


    丘穆陵古淡定一抬手,\"身為狼師特勤,受點傷在所難免,戰場上可比眼前更加殘酷。\"


    旋即又語意不善地補充一句:\"你若累了便迴去歇著。\"


    楚嫆察覺到有幾人的視線時不時瞄向自己,為讓自己裝得像些,淚水連連滾落,看看場內,再看看香柱,焦急又無助。


    已燒大半,打鬥仍舊激烈,但倒下的人接二連三,尉遲晏衣袍上盡是血跡,儼然徹底殺紅了眼,怒馬橫衝,刀刀砍肉。


    期間不乏落馬者,腳沾地即出局,自覺站到一邊。


    青黛沒想到要殺這麽久,瞧得都有些無聊了,不過倒是對浴血奮戰的尉遲晏有了別樣的賞識。


    距上次交手到至今,刀法精進了不少。


    看架勢不出意外,應是能贏到最後。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香柱僅剩一小截,約有一刻後,廝殺漸漸進入尾聲。


    此時,賽場騎馬者還有三人,他緩了緩氣,單手繞韁繩,緊握刀柄注視著對麵這人。


    冷嗤一聲,滿是輕蔑嘲諷地笑道:\"唿爾穆真會挑人。\"


    \"唿爾達勒,這會子不應該給你哥哥燒紙禱告嗎?\"尉遲晏話鋒一轉,故作恍然,\"差點忘了,他是捷布爾的叛徒,沒資格厚葬。\"


    唿爾達勒滿眼殺意,神情陰鷙,在聽到他的挑釁後,完全壓不住火氣地衝過來。


    另一人緊隨其後。


    尉遲晏縱馬迎上利刃,迅速一轉刀鋒橫掃,趁唿爾達勒躲閃時,單手朝側邊使勁一扯韁繩,烈馬調頭倏然高抬前蹄,擋掉另一人劈下的刀。


    單手撐身,抬腿飛踢,故技重施地將那人踹下,唿爾達勒見此,眼疾手快對著他的馬匹狠狠一砍,刀鋒瞬間破皮肉,深可見骨。


    頃刻間,棕馬仰頭一陣痛喊,因這一刀直接失控,發了瘋似的跑起來。


    尉遲晏還未坐上馬背,猝不及防地狂奔,又跑又跳,他隻能單手緊握鞍繩,不讓自己顛下去。


    倒掛姿勢,且馬匹受驚四處橫衝直撞。


    香柱即將燃盡,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緊盯著。


    他幾乎是被拖著跑,咬緊牙關撐著,瞥見前方地麵的彎刀,左手伸直一撈起。


    緩緩唿吸,蓄勢臂力一凝,翻身躍起,穩坐馬背時,朝著唿爾達勒的方向,使出全力一甩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彎刀如飛鏢在空中旋轉,氣勢如虹,又快又狠。


    唿爾達勒分心去看燃燒的香,反應過來時趕忙側身欲躲,但彎刀飛得極快,直直砸中皮肉。


    利刃旋轉,硬生生砍斷臂骨,僅剩下一點點皮肉相連著,搖搖欲斷。


    血水嘩然流出,痛喊聲響徹整個牧場,最後一截香柱隨風吹掉。


    比賽結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善哉,長公主她媚而不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星星愛兔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星星愛兔子並收藏善哉,長公主她媚而不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