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的路上,青黛仍覺著不放心。


    這裏畢竟是他所熟知的領地,先前就有所僭越,那如今恐怕會更加肆無忌憚。


    想此,她立刻轉身要折返,結果迎麵就撞見那頭灰狼。


    好巧不巧,這狼剛憋了一肚子火氣,在瞧見又是外來者時,頓時渾身炸毛,眼神淩厲幽寒,緊緊盯著,欲要將她撕個粉碎。


    青黛並未害怕,反倒張望了一下它的身後,兩人都沒迴來。


    灰狼看她無視自己,立刻發出陣陣令人不寒而栗地低吼聲,稍弓起背,蓄勢待發。


    青黛又迴看向身後,離牧民們居住的氈包不遠。


    趁著她分心的這刹那,灰狼猛然奔去,似脫弦的箭,氣勢洶洶地衝向她。


    青黛餘光一睨,一個後空翻,衣裙在空中綻放如花,灰狼也躍起要撲的,不料她先行一步翻躍在上。


    穩穩落地之際,兇狼又迅速扭過身,張開血盆大口。


    她身上的匕首給了楚嫆,如今是手無寸鐵,連連撤退和躲避,反應夠快,沒讓它傷到分毫。


    灰狼徹底惱羞成怒,發了瘋似的追著咬。


    青黛也沒空再跟它耗費時間,扯下外衣,雙手快擰成一股繩,站在原地,眼眸中的縮影越來越近,獠牙鋒利,利爪直逼。


    僅有兩步之隔時,跳起撲過來,她將衣繩舉起,狼牙咬住時,內力蓄勢於手臂,轉步一側,揚手狠狠一摔!


    \"砰\"的一聲砸地,她趁著狼被一時砸懵,火速繞頸一圈,拖著又甩又砸,力氣大到驚人,絲毫不給它撕咬掙脫的機會。


    仿佛將此看成尉遲晏,對他的怨氣全都發泄出來。


    灰狼沒一會就招架不住了,哀嚎出聲。


    青黛最後一摔,單膝扼在狼脖頸處,將其按在地上起不來,冷聲地指桑罵槐:\"你跟你主人一個樣,隻會虛張聲勢。\"


    不遠處草坡上的兄妹倆,把全過程都盡收眼底,原先還擔心不已,沒想到她這一連套的動作,瞬間給看呆了。


    胡布沁咽了咽唾沫,怯生生地放聲喊道:\"青…青黛。\"


    青黛聽到,慢慢站起身,手順勢鬆了但沒解開衣繩,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其壓迫之勢讓它不得不服。


    兄妹倆趕來時,她才收迴外衣,灰狼爬起眼裏多了畏怯,尾巴都是夾著的。


    胡布沁沒好氣地又賞了它一掌,\"今早都訓過了,居然還敢傷人。\"


    胡日查依舊呆愣愣地看她,眼眸亮晶晶的,滿是崇拜,說話都磕巴:\"姑娘,好、好厲害……\"


    她拍了拍衣裳,得體大方地說著:\"失禮了。\"


    \"青黛,你會武功啊?\"胡布沁好奇又詫然地問:\"我聽聞中原上所練的武藝都十分厲害,不過聽得大多數皆是以男子為主。\"


    \"剛看你的身法,武藝肯定不低。\"


    \"感覺我們特勤都敵不過……\"


    青黛淡淡道:\"他打不過我。\"


    胡布沁好像聽到了什麽駭人聽聞的事,一時結舌:\"你…你們還真打過啊?\"


    話鋒一轉,笑容滿麵地挽住她的手臂,\"太好了!待到剌達慕那日你肯定能大殺四方!\"


    \"好姐姐,教我個一招兩式唄?\"


    青黛看她這滿眼期待的,有些不忍心拒絕,歎息著:\"改日再說,現在我要去尋小姐。\"


    胡日查插嘴道:\"你家小姐應當與我們特勤在一起。\"


    \"正好我有要事迴稟特勤。\"


    胡布沁看這兩人的都是正事,乖乖地鬆手,\"好吧。\"


    \"那你倆一起去尋人。\"又對她笑著補充一句:\"青黛,得閑時再教,我學東西可快了。\"


    她輕點頭。


    胡布沁跑迴去,牽了兩匹馬。


    二人翻身而上,青黛在前,朝著迴來的那個方向策馬奔去。


    瞧著漸行漸遠,胡布沁叉腰輕歎,旋即臉色一變,垂眸盯著腳邊的灰狼,\"看來是這段日子我給你吃太好了。\"


    灰狼垂耳,可憐兮兮地蹭了一下她的腿。


    \"無論如何,傷人就是不對,今晚沒羊腿吃了。\"


    它委屈地嗚咽幾聲,默默跟在她身後。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


    楚嫆被他帶到一處需要爬高的丘陵,在坡的半道上就累得氣喘籲籲,腿都軟了。


    尉遲晏看她有些跟不上,立刻大步走到跟前,抓緊她的手,\"爬到頂就能瞧見了。\"


    她又氣又累,\"本宮要…要迴去!不、不看了……\"


    聞言,他將她的手抬到自己的肩,屈膝半蹲下,\"上來吧。\"


    楚嫆緩緩唿吸,猶豫不決。


    尉遲晏見勢另一隻手繞到她後膝,直接不由分說地抬人背起,她一驚,上半身後仰差點掉下去。


    驚慌失措間,趕忙雙手圈緊他的脖子。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他眸光微顫動,腿腳頓然邁不開了。


    楚嫆看他不動,抖腳抗議,\"不走就放本宮下去。\"


    尉遲晏迴神,嘴角揚起淺笑,掂量一下背好,戲謔挑逗道:\"到山頂就將你一丟。\"


    她手臂一收,勒著他的脖子,語氣憤然,\"連你也帶下去。\"


    尉遲晏低笑出聲,朝上繼續走,\"甚好,一起死。\"


    \"你們中原有個詞,叫‘生同衾,死同穴’,據我所知底下正好有個坑眼。\"


    \"你我蓋過同一塊毯子,若再掉在同坑穴裏,便驗證了這幾句話。\"


    楚嫆當然知曉這詞是什麽意思,對他的沒臉沒皮也反駁不上,隻沒好氣地迴懟:\"無知。\"


    \"此話怎講,難道不是這個意思?\"他反問。


    楚嫆沉默不解釋,這個詞的深意她從未想過。


    此生也不打算再思考,虛無縹緲、無意義的幻想,本就不是自己該奢望的。


    尉遲晏也沒吭聲,一口氣背著她來到了頂,半蹲放下。


    楚嫆落地,眺望著遠方,又一次驚歎於自然的綺麗。


    眼前是蜿蜒曲折的河流,碧波水色,汩汩流淌地滋養一方,對麵則金黃、成片的林木,裝綴著連綿起伏的小丘陵,目之所及,一切盡收眼底。


    相較於一望無際的綠原,這一片更具有衝擊力,無言感歎,靜靜眺望。


    頂上的風從側麵來,衣裙飄飛,直透過身心,立於天地間,渺小如一草芥,順風而揚。


    尉遲晏瞧向她,單薄的身軀被吹著,仿佛下一刻便會被吹走,那抹豔紅色的絲帶在風中淩亂,漸漸招架不住地脫離。


    他伸手的刹那,絲帶瞬間一鬆,不偏不倚地吹在手心,而黑如墨的青絲沒了束縛,隨風肆意飄揚。


    發絲宛如有了生命,好幾縷在他的手上舞動,指縫間任意穿行,柔軟絲滑得若即若離,肆意撩撥。


    縱使他的心牆再牢固,也無法抵禦如這般多次的悸動。


    楚嫆察覺到頭發鬆了,抬手摸索發帶,尉遲晏視線一移,目標準確地停留在她的眼眸上,緊緊鎖定著。


    她見絲帶在他這,伸手欲拿,尉遲晏十分順其自然地牽住她的手。


    楚嫆疑惑又不情願地看他,\"給我。\"


    話音被風吹散,他什麽都聽不見,天地的萬千美景也黯然失色,眼裏僅有她一人。


    尉遲晏的手一點點包裹著,將她牽緊,楚嫆秀眉一皺,使勁抽扯,\"別得寸進尺!\"


    他稍用力一拉,她踉蹌幾步跌入他懷裏。


    \"混賬!你又要作甚!\"楚嫆一動就被禁錮住了腰身。


    尉遲晏在此刻,大抵參透了那個詞的意思,低頭湊在她耳邊,風吹動著發絲,連同那股說不出來的馨香。


    明知眼前人是絕不能動念的,哪怕再怎麽隱忍,卻無法抗拒地想要接觸。


    一邊是意識勸誡的克製,一邊是身心的渴望,雙雙糾結纏繞,在擁入懷中的這一瞬,無聲地破解。


    楚嫆被他抱得緊,立刻去摸索身上那把匕首,費了好一會的勁才摸到刀柄。


    尉遲晏知道她又要刺,可手就放不開,最終自甘墮落地妥協。


    鋒利的匕首被拔出一半,他又是一陣不甘心,凝著一股氣狠狠禁錮住,帶著偏執與狠厲,嗓音因隱忍壓抑而低沉,近湊在她耳邊——


    \"我想好了,要與你‘生同衾,死同穴’。\"


    楚嫆倏然一怔,手動不了了,\"你這個瘋……!\"


    他猛然堵住紅唇,不顧她的反抗,落下深深的一吻。


    不同於先前,這次意含著強製性地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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