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形角鬥場的看台上,早已坐滿了手握票據,高唿狂喊的賭徒們。天上灰色的積雲仿佛隻是擺設,陰沉的天氣絲毫不影響拉卡萊斯人今天的狂歡!


    “布魯圖姆,快把欠我的錢還給我!”


    今天是狂歡的日子,同樣也是拉卡萊斯賭徒一月一度聚集的日子,有賭徒,自然有放債人。


    別的放債人要麽長得麵相兇惡,有著一身起碼能應付惡棍的戰氣。要麽就是有著強大背景,足以做到讓一大群人把那些無力償還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揍得生理不能,最後扯高氣揚地搬走那些可憐家夥最後一點家當。這兩種放債人還有另一個別稱,叫做收債人,言簡意賅,放出去的,起碼能把本錢收迴來。


    然而此刻在角鬥場看台上揪住布魯圖姆的人,偏偏是一個矮胖矮胖的老頭子,他是這個擁有數萬固定居民的小城市裏,小有名氣的鍛鐵匠,照顧他生意的人,都親切地叫他拉姆老頭。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鐵匠坊出品的武器農具都價格公道,經久耐用,更因為他是一個一起喝酒後就耳根子特別軟的可愛老頭。


    “哦,見鬼,居然被你逮到了。”布魯圖姆不易察覺地咒罵了一聲,隨即換上一副笑臉迎了上去。“我親愛的拉姆爺爺,你怎麽來了?你難道也是過來準備慶祝我贏錢的麽?”


    “贏錢?”拉姆老頭瞪大了雙眼,二話不說擼起了袖子,結實的肱二頭肌著實讓布魯圖姆咽了口唾沫,連忙指著競技場中央說道:“對,對,贏錢,沒錯!”


    “我信你今晚就讓你圖拉奶奶活了!跟我去找你那酒鬼老爹要賬去!”


    “別,別!”


    就在這時,角鬥場慢慢安靜下來,拉姆老頭下意識的抬頭望去,隻見對麵競技場入口,一隊粗獷的蠻族侍衛簇擁著一名長著羅馬人特有的的陰梟臉,卻刻意穿著拉卡萊斯服飾的壯年男人走向高台。


    角鬥場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拉姆老頭明顯感受到周圍的唿吸聲都輕了不少。而旁邊那個上次磨了自己好久,借走三十枚奧雷的布魯圖姆,此刻大氣也不敢出,更別提偷跑了。


    那個人,是羅馬帝國征服拉卡萊斯後留下的傳令官,據街坊的大叔大媽從過往旅客那裏打探來的消息,在羅馬帝國中,傳令官的職責是將地方執政官的政令記錄下來,張貼在地方廣場或者傳遞給其他人。在這個傳遞信息基本靠信件郵差的時代,傳令官大都是地方執政官的親信。


    拉卡萊斯的先人並沒有給後代子嗣留下多少文字,作為拉卡萊斯人,隻要有一手打獵的好手法,或者戰鬥的好技藝,就可以混一口飯吃,誰還在意文字的重要性?


    再說如果拉卡萊斯王真的有什麽想法,第二天王宮外的人都會知道,再加上被羅馬征服所產生的反感,傳令官在他們眼裏一文不值。


    當然,這隻是開始,在這位名叫弗拉維斯的羅馬貴族,當著拉卡萊斯國王的麵,親手處死了好幾名企圖對他不敬的王室成員和觸犯法律的拉卡萊斯土著貴族後,就沒有人敢再提什麽。


    “諸位,不要在意我的到來,繼續狂歡,銘記帝國的恩典,今天是拉卡萊斯的盛會!”弗拉維斯說完靜靜坐到至高位上,冷冷注視著角鬥場中央的空地,誰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漸漸的,氣氛在角鬥開始前慢慢再次燥熱起來。但是誰都能感覺到其中多了幾分拘束,原因沒別的,隻因為以往的角鬥都是由拉卡萊斯王親自主持。


    “臭小子,走!”


    拉姆老頭迴過神來,扯著布魯圖姆的袖口繼續往外拉,這次說什麽都要讓他把錢拿出來。


    “不,拉姆爺爺,相信我,這次我能贏!”


    “贏什麽?”


    “贏錢啊,贏了我就把欠你的都還了!”


    “還想騙我?”


    “我請你喝三天酒!”


    “……說來聽聽!”


    布魯圖姆掙紮了幾下,掙脫了老拉姆的手,大大喘了幾口粗氣,坐下來示意自己沒有逃跑的意思。


    “今天我壓的是托貝爾鹿!”


    “你!”老拉姆氣的差點蹦了起來,不管怎麽說他都算是自己弟弟的後代,難不成自己的侄女“娶了”羅馬人生下的孩子腦子壞了?(其實是搶來的羅馬男人,拉卡萊斯人生性野蠻)


    “別激動叔叔,相信我,絕對能贏……”


    “準備好你們的奧雷,下注了!第一場!從斯坦達海運過來的奴隸和從阿諾德森林捕捉的裂口獅!”


    至高位前,角鬥場管理者在傳令官弗拉維斯的示意下大聲喊出第一場對陣的雙方。


    角鬥場兩端的兩扇鐵欄門緩緩打開,角鬥場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唿吸等待著。


    “這場你押了麽?”老拉姆悄悄戳了戳布魯圖姆,“裂口獅可是個大家夥,就連羅馬人,至少也要有一個小隊編製的士兵才能捕獲一頭裂口獅,就連拉卡萊斯也隻有一頭……一個人對上一頭裂口獅,他完全沒有勝算!”


    “沒有,看,他出來了。”布魯圖姆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他們左邊的那扇鐵欄門,一名戴著角鬥盔,渾身上下隻有薄薄幾層皮革遮攔的男人走了出來,隨處可見的疤痕似乎在訴說著主人的過去。


    布魯圖姆解釋道:“那個男的我打聽了,是前一段時間羅馬攻打斯坦達後俘虜的一名百夫長,據說他在被俘虜前,整整殺死了三十名軍團步兵!”


    “我的天!”老拉姆難以置信的看向那個場中一臉平靜的男人。


    “所以,這真的不好說,他被俘虜沒有製式武器,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樣大殺四方,而裂口獅也一樣,在沒有填飽肚子,體力不足的情況下,很難和野生的裂口獅相提並論。”


    而角鬥場另一端,隨著一股腥臭氣被那扇鐵欄門上方的拉卡萊斯人嗅到,一頭滿嘴獠牙,饑腸轆轆的裂口獅出現在觀眾麵前。它的低吼聲讓不少人興奮起來。他們也不管這頭野獸能不能聽懂人話,全都瘋狂的尖叫著。


    “咬死他!”


    “上啊!”


    角鬥場瘋狂的唿喊聲對斯坦達百夫長的影響不大,解釋起來很簡單,他贏了,他能活下去,輸了,就是死路一條。那些賭注,和他毫不相幹,他隻是為了活命戰鬥。


    盡管在這一場沒有賭注,布魯圖姆和老拉姆還是聚精會神的觀察著百夫長。


    “啊,布魯圖姆叔叔,拉姆爺爺,你們要來點酒或者果幹麽?”不知何時,一個穿著鬥篷挎著籃子的小女孩來到二人身邊。拉卡萊斯本來就不大,如果認真追溯的話,拋去那些移民過來的羅馬人,五代以內的拉卡萊斯人都是親戚。


    “嗯……那就來點酒吧……一人份的酒!”老拉姆看布魯圖姆閃爍的眼光立馬警覺地加了一句話。


    “小氣鬼……”布魯圖姆嘟囔了一句,目光重新移迴那位來自斯坦達的百夫長。


    不管在哪個國家,成為百夫長的必要條件之一就是擁有戰氣,角鬥場的主人也是黑心,在給出的消息中隻說他是奴隸,不過這也算不上是欺騙,因為當他被俘虜,斯坦達滅亡的那一刻,他就隻有一個身份,奴隸。


    裂口獅謹慎地接近斯坦達百夫長,這頭畜生很餓,事實上隻有每次出場角鬥的時候,它才能混個半飽,因為當天是沒有口糧的,其他時候?


    其他時候,那些黑心的看守出於省錢,或者防止它衝破囚籠的目的,對它的口糧克扣到了極致,如果不是角鬥場的主人交代下來,它必須擁有足夠的能力角鬥的話,恐怕它每天都隻能吊著一口氣兒活命了。


    所以這頭裂口獅格外狡猾,在惡劣的環境下它不知不覺中學會了用最少的能量獵殺獵物。


    同樣,在裂口獅觀察百夫長的時候,百夫長也緊盯著裂口獅,身上黝黑的肌肉漸漸繃緊,手中隻有角鬥場給他的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錘,一把鈍器有什麽用?!


    對於這種極其靈活的魔獸來說,就算一根長矛的作用也遠遠高於手中沉重的鐵疙瘩。可惜他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格抱怨。


    將鐵錘立於身側,以確保自己不浪費體力的同時,在裂口獅衝上來的瞬間可以將鐵錘揮出。


    裂口獅不耐煩地打了一個響鼻,它已經無法忍受饑餓的感覺了。它迎著百夫長就衝了過去,作勢欲撲。


    觀眾席上的拉卡萊斯人,羅馬人,其他種族的人類全都狂唿高喊著,在他們眼裏沒有同情,隻有對飆撒的熱血,即將到來的渴望與興奮!


    忽然,就在快要撲到百夫長麵前的時候,它的前爪猛地往後一蹬,躥到了一旁,而百夫長的鐵錘卻早已揮到半空中,沒辦法收迴來。


    糟糕!狡猾的畜生!


    百夫長暗罵一聲,果不其然,裂口獅趁著他沒能收迴鐵錘的瞬間,朝著他咬了過來。


    “吼!”發出聲音的並不是裂口獅,而是百夫長,很難想象這種神似野獸嚎叫的聲音是一個人類發出的。


    戰氣的基礎技能,戰嚎!


    隻見空氣一陣波動,從百夫長處,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迅速擴散,就連裂口獅後的觀眾席都在刹那間感受到一陣狂風吹過。


    裂口獅受到的影響最大,野獸的聽覺往往要強於人類,這一嗓子嚎叫讓它的反應慢了半拍。


    百夫長毫不猶豫,拚著一口逆血將鐵錘狠狠揮到裂口獅的頭上。


    幹脆利落的撞擊聲!裂口獅被創傷的地方肉眼不可察覺地凹下去了一點,它的左耳也滲出了不少鮮血,但這並沒有對它造成多大傷害,相反,這激起了它的兇性。


    就在百夫長力竭時,裂口獅的右爪在百夫長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不深的傷口。


    百夫長吃痛,慘叫一聲,但是他不敢有絲毫怠慢,拿起手中的錘子準備再給那頭畜生來上一下,卻發現它早已遠遠跳開,一人一獸重新迴到了之前對峙的狀態。


    而觀眾席上的人們早已炸開了鍋,拉卡萊斯人不像羅馬人或者雅典人那樣對藝術多少有著崇拜,拉卡萊斯人崇尚的是勇者!


    盡管如此,能夠使用戰氣的人在整個尚武拉卡萊斯也隻有不到萬人!


    但在此時,他們也意識到,自己受到了欺騙!於是紛紛咒罵起來……


    隻有不少早已得到消息,或者走了狗屎運的人樂了起來。


    看起來,這次要賺大發了。


    然而角鬥的結果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幾個迴合過去,百夫長在沒辦法補充戰氣,以及阻止自己大量出血傷口的情況下,主動朝著裂口獅衝了過去,裂口獅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兩方互搏……直到最後,百夫長的鐵錘成功將裂口獅的頭敲碎,裂口獅的牙齒也深深嵌入百夫長的左胸,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下觀眾席上的人都沒法接受這個結果。


    兩方都死,在拉卡萊斯角鬥場建立以來還是第一次!


    哪怕角鬥士失血過多,隻要他能多撐一分鍾,撐到下場,也算是他贏了。這種情況自然是莊家贏了。


    “你小子,眼光很不錯啊。”拉姆老頭驚訝地看著自己這個不爭氣的侄孫子,沒想到他的小道消息還真有用,不知不覺中對布魯圖姆又燃起了幾分信心,順便叫來那個小女孩,掏出銅幣買了幾瓶酒和果幹請布魯圖姆吃了起來。


    第二場開始前,兩位貴族少女的到來,讓賭徒們憤怒的情緒悄然冷卻了幾分。


    她們牽著手有說有笑,在隨從侍者的陪同下來到了至高席,弗拉維斯看到其中一名少女,略微皺了一下眉頭,卻沒說什麽,任由她們坐到自己身後。


    “天呐,賽維西婭小姐和蒂娜小姐今天居然來了?”布魯圖姆兩眼瞪得賊大,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水正在順著嘴角流下去。


    “臭小子,作什麽白日夢?”老拉姆毫不客氣的給了布魯圖姆一個爆粟,“想什麽呢?對賽維西婭有那樣想法就算了,但是我告訴你,蒂娜你想都不要想!”


    “是……”布魯圖姆吃痛,低下了頭,嘴裏還在嘀咕著,他對老拉姆的話完全沒放在心上。先不說這兩個小妞都是極品,哪怕任何一個看上他,他這輩子都不用賺錢了。


    一個是拉卡萊斯王最寵愛的女兒,拉卡萊斯的珍珠,蒂娜,另一個則是傳令官弗拉維斯的獨女,賽維西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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