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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那一下鈍痛不過過去了兩個時辰,羊獻容便順利生下了孩子,如他們所料,是個男孩,取名劉熙。劉曜對這個“救了他一命”的男孩頗為重視,第一次將他抱在手中便說要立此子為世子,以後繼承他的爵位。


    羊獻容聽了後笑笑,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孩子還小,她還不想考慮這些事情,再說他們以後還要隱居世外,什麽世子亦或是王位,她都不在乎。


    劉曜抱著劉熙坐在羊獻容的床前,看著兒子紅撲撲的小臉,笑著道:“此子肖你,又生得一副好麵相,以後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


    “一下子要立世子,一下子又迷姑娘的,你對這孩子的期望可是過高了些。”羊獻容白了劉曜一眼,從他的懷中接過孩子,笑著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臉,道:“我隻要他以後平平安安,順順利利長大就好。”


    “是了,這也正是我之所想。”劉曜笑著道:“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呢。”


    羊獻容聞言,抬眼望向劉曜,隻見他笑眯眯地看著孩子,眼中滿是柔情,還是沒忍住問道:“曜哥,我那時自作主張害死了那個孩子,你可曾記恨過我?”


    劉曜一頓,輕輕歎了口氣,道:“過去的事情提來做什麽?”他用手將羊獻容臉頰邊上的碎發都攏到她的耳後,見她神色有些嚴肅,隻好道:“不恨,隻是當時有些傷心難過,許久都沒有緩過勁來,時間久了也能理解你的心意,所以便想通了,那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不比熙兒有福氣。”


    羊獻容仍舊怔怔地望著劉曜,劉曜笑了起來,捏了捏她的臉,道:“你也別想了,過去的便讓他過去吧,對於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如今也算完滿了不是嗎?”


    羊獻容總算釋懷了,這些年這個孩子一直壓在她的心上,她沒有機會知道劉曜心中所想,亦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怨她恨她,這個孩子一直像根刺一樣紮在她的心頭,想起來便隱隱作痛,那是被她親手殺死的親骨肉。


    門口傳來一點動靜,羊獻容抬眼看去,隻見劉儉正在門外探頭探腦,她輕輕一笑,衝他招了招手。劉儉眼睛一亮,立刻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跑到床邊,他嘴裏叫著“娘”,可是眼睛卻往她懷裏的小嬰兒身上瞟去。


    劉曜笑道:“要看便大大方方地看,偷偷摸摸地做什麽?還不好意思嗎?”


    劉儉被說得更不好意思了,局促地站在那裏,眼睛都不知該看哪兒了。羊獻容笑著將劉儉拉到劉熙的身邊,道:“這便是你的弟弟,劉熙。”


    劉儉看著小孩子,表情有些驚訝,先是感歎道:“他好小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我能摸摸他嗎?”見羊獻容點頭,他便伸出一根指頭輕輕在弟弟的臉上點了點,然後迅速收迴了手,好像生怕傷到他一樣。


    “怎麽樣?喜歡弟弟嗎?”羊獻容問道。


    劉儉皺著眉頭,仔細端詳了弟弟一下,問道:“喜歡是喜歡,不過,他好像有些醜,紅紅的,有些奇怪。”


    一句話說的羊獻容和劉曜都笑了起來,劉曜拍了拍兒子的腦袋,道:“你剛出生的時候可比他還醜,沒有頭發,臉跟個小老頭一樣。”


    劉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劉曜,然後氣鼓鼓地說道:“我才沒有。”


    羊獻容笑著攬過劉儉,道:“剛出生的小嬰兒都這樣,長著長著便好了。你現在若不喜歡弟弟也行,等他長好看些了你再喜歡,可好?”


    劉儉撓了撓頭,跺了下腳,“哎呀”了一聲,道:“我又沒說不喜歡他。”


    劉曜見劉儉有些惱了,便忍住笑意,問道:“那你以後可會保護弟弟。”


    劉儉臉漲得通紅,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就往外跑去。第一文學網


    “你幹什麽去?”劉曜問道:“不看弟弟了?”


    “我練功去,不練好功夫怎麽保護弟弟?”屋外傳來劉儉越飄越遠的聲音。


    屋內,劉曜和羊獻容笑得直不起腰,這小孩子的心思永遠讓大人捉摸不透,可又是那麽讓人感動欣慰。


    隨著劉熙一天天地長大,他的模樣也發生了變化,慢慢地就不再像剛出生時那樣是個小老頭一般了,而是有了雪白的肌膚,殷紅的小嘴和一雙圓溜溜的跟母親一模一樣的杏眼。劉儉倒是說到做到,在慢慢適應了自己有個弟弟的事實後,他倒是越發像個哥哥了,每日忙完自己的事情後就趴在小熙兒的旁邊,許著一個接一個切合實際或者不切合實際的願望,而這些願望無一不是以“等你長大了,哥哥便……”為開頭,若是熙兒非常給麵子地露出一絲笑容,那劉儉便高興地一本三尺高,衝著羊獻容大喊“娘,他答應我了。”


    羊獻容很是欣慰,劉儉是個極為善良的孩子,被這樣的兄長愛護著,熙兒應該是能幸福地長大的。她伸手摸了摸劉儉的頭,笑道:“我儉兒真是個好哥哥呢。”


    轉眼便是熙兒的百日宴了,因為已經入了冬,又下了兩三場大雪了,所以羊獻容本不欲大辦,想著請些親近的人到府上一聚便罷,劉曜也同意了,可奏道劉聰禦前,這做伯父的卻說什麽都不同意。他說劉熙乃是他登基後漢室劉家誕下的第一個孩子,這孩子的百日宴無論如何也不能簡單,若是中山王府地方不夠大,他便將宴席設到皇宮中來,到時候親貴們全部參加,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劉曜推脫不過,隻好應下了。


    從宮裏出來,劉曜騎著馬往王府趕去,走過兩條街,突然在離劉淩長公主府不遠的地方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是劉淩,另一個是司馬熾,兩人似乎是起了爭執,劉淩神情惱火,在說些什麽,而司馬熾神色不豫。


    劉曜停下腳步躲在暗中觀望,隻見劉淩發完了火便瞪著司馬熾,司馬熾也盯著劉淩,誰曾想眨眼間,司馬熾突然笑了起來,緊接著他快速地在劉淩的嘴上啄了一下,這一下顯然嚇到了劉淩,她趕緊看看四下有沒有人,然後臉上的惱怒刹那間不見了蹤影,她換上一副嬌羞的表情,輕輕捶打了一下司馬熾。


    劉曜隻覺得如五雷轟頂一般,自己是如何迴了家的完全沒有記憶,腦中隻有司馬熾對著劉淩那非禮的舉動以及劉淩完全不計較,甚至沉浸在其中的模樣。


    羊獻容抱著劉熙衝劉曜打招唿:“阿爹迴來了。”


    劉曜無意識地伸出手,羊獻容便將孩子遞了過去,可她覺得夫君似乎神情有些不對,便又抱迴了孩子,隨手給他塞了個枕頭,果然劉曜毫無察覺,抱著枕頭就往床邊走去。直到羊獻容笑出了聲,他才反應過來,看了看手中的枕頭,有些茫然,隨即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怎麽了?”羊獻容將熙兒放到床上,關切地問劉曜。


    劉曜緊蹙著眉頭,將剛剛看見的一幕告訴了羊獻容。羊獻容亦是震驚萬分,自她生了孩子,所有心思便放到了孩子身上,沒空去想劉淩和司馬熾的事情,再加上這段時間劉淩都表現正常,每日都來中山王府探望他們母子二人,羊獻容也以為她如此閑暇,應該是斷了那份念想,誰知道二人不但沒斷,反而越陷越深了。


    羊獻容見隱瞞不住,便將之前劉淩和司馬熾的那一點勾連告訴了劉曜,劉曜一聽更是煩躁,他滿屋地踱著步,道:“大漢這麽多好男兒還不夠她挑的嗎?怎麽就非司馬家的人不可呢?司馬遵也就罷了,可司馬熾到底還是晉帝,難不成她劉淩還想做晉朝的皇後不成?”


    羊獻容輕輕拍了拍因惱怒而失去理智的劉曜,道:“你也不必這麽說,他司馬熾如今還迴得去嗎?他如今不是你們大漢的會稽郡公嗎?”


    劉曜難以置信地看著羊獻容,問道:“難不成,你還同意了?”


    羊獻容搖搖頭:“我自是不同意的。”倒不是因為司馬熾是什麽晉朝皇帝,而是司馬熾已有妻室,她劉淩難不成還要做妾嗎?更何況,她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司馬熾雖好女色,卻不是浪蕩之徒,更不是由著性子胡來的人,相反,他心思深沉,為了達到目的什麽裝傻充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羊獻容是真的擔心他會利用劉淩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最後再傷了她。


    劉淩已經因為司馬遵的死亡傷透了心,她的餘生值得一個好男人來愛護她,而不是再被傷害一次。


    “此事你有什麽辦法?”羊獻容看著焦躁的劉曜,問道:“你若是強要幹涉,恐怕會收到反效果,若再因為司馬熾讓你們兄妹吵架翻臉,也實在是得不償失。”


    “我知道。”劉曜聽著羊獻容的聲音慢慢鎮靜下來,他雖震驚卻還留有理智,不會傻到直接去棒打鴛鴦,此事還當從長計議,他若力量不夠,還有劉聰,他不信劉淩會這樣失去理智,會將自己陷入難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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