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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之間,羊獻容看到的是一個穿著半舊的桃色棉襖,梳著兩個總角的小姑娘,小姑娘很是活潑,蹦蹦跳跳地笑著,那笑聲裏沒有絲毫憂愁,如銀鈴一般直直地撞進人的心裏。這個小姑娘很眼熟,羊獻容分不清她是念兒還是幼時的自己,便努力地睜大眼睛看去,那小姑娘也停了下來,好奇地打量著她,半晌,她又笑了起來。


    身後走過來一個老婦人,羊獻容這下看清了,那是她的母親孫氏,孫氏笑眯眯地看著她,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去看看孩子?”


    孩子?羊獻容心中有疑問,望著那個小孩遠去的方向,心裏漸漸清楚,那是她的念兒,她又見到了她的念兒。一激動,她便要趕著去追她,可跑了兩步,她又疑惑起來,她的女兒生死不明,她已然是什麽事情都不想做了,母親又受她連累而死,她隻想追隨母親去了,撂下人間的所有一了百了。


    對了,還有母親,剛剛跟自己說話的那人分明就是母親,母親還在這裏,她沒有死嗎?羊獻容四下望去,果然看見孫氏還站在剛才的地方,於是她歡快地跑到孫氏麵前,笑著問道:“娘親迴來了就不走了嗎?”


    “且待一陣子呢。”孫氏摸了摸羊獻容的頭,問道:“你到這裏來做甚?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有做完呢。”


    “不做了吧。”羊獻容依偎在孫氏的懷中,真的有好久沒有感受過母親的溫暖了,她好懷念她的懷抱,一點都不想離開了,“我想陪著娘親,永遠陪著娘親。”


    “念兒呢?也不要了?”孫氏依舊溫柔地問道。


    羊獻容使勁想了想,突然想起來念兒是自己的女兒,原來她已經有女兒了,不再是成天滾在孫氏懷中的那個小孩子了。可是,念兒去哪兒了呢?羊獻容到處看了看,不遠處有一道隱隱的光,那裏似乎站著一個小孩,她想起了剛才在她身邊跑跑跳跳的孩子,那是念兒嗎?羊獻容又糊塗了起來。


    抬臉看向孫氏,卻發現她滿臉怒容,指著她罵道:“你怎能放棄自己的孩子,我可有一次放棄過你?”


    羊獻容從未見過這般嚴厲的母親,嚇得哭了起來。可孫氏卻好不動容,繼續恨恨地罵道:“念兒丟了你為何不去找她?她多想她的娘親,她有多害怕,你怎敢丟下她卻逃到我這裏來?”


    羊獻容困惑地看著孫氏,再四下看看,這裏確實沒有念兒的影子,她哭了起來,搖著孫氏的手,問道:“娘親,念兒丟了?你可見她了?我找不到念兒了?”


    孫氏又是一臉慈祥地看著她:“念兒沒來,她想娘親了,你要找到她,照顧好她,做娘的,決不能放棄自己的孩子。”


    羊獻容眼巴巴地看著孫氏,一股恐慌突然竄入了心裏,她緊緊拽著孫氏的衣服,緊張地問道:“那娘,你呢?”


    “我會一直看著你,娘也不會放棄你。”孫氏親昵地摸了摸羊獻容的臉,揮了揮手,說道:“時辰差不多了,去吧。”


    羊獻容鬆開抓著孫氏衣服的手,眼睜睜地看著她往遠處走去,喃喃地問道:“娘還會來看我嗎?”


    “你長大了。”孫氏笑眯眯地說道:“你長大了……”


    羊獻容猛地睜開了眼睛,隻感覺渾身酸軟無力,連動一下都要費好大的勁,她看了看周圍才迴過神來,這裏是金墉城的崇光殿,是她被軟禁的地方。耳邊隱隱傳來哭聲,在完全清醒過來後,這哭聲也顯得越發大了。


    羊獻容迴頭往床邊看去,她的四個下人跪在床邊,低垂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顯然是在哭泣。


    “怎麽了?”羊獻容開口問道,聲音幹啞晦澀,仿佛是從一個八旬老嫗口中發出的一樣,她清了清喉嚨,艱難再次開口:“水。”


    床邊的四個人猛然抬起頭,看見羊獻容醒了先是愣住了,緊接著馬上都站了起來,一個個驚喜地看著羊獻容,倒是林雙先反應了過來,手忙腳亂地倒了杯水等林新扶著羊獻容坐起來後便遞給她,等她喝完,就接過杯子愣在了原地。


    羊獻容看著四個人紅腫的眼睛,想來他們哭了很久,自己應該嚇到他們了,於是揚起一個笑臉,道:“你們不必這樣看我,我有些餓了,可有吃食?”


    林雙立刻點了點頭,忙道:“有,有,我這就去拿。”


    林雙慌慌張張地離開了,一直扶著羊獻容的林新忙取過被子墊在她的身後,讓她舒服地靠著,才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羊獻容無奈地搖搖頭:“你們不必這樣看我,我沒事了。”


    幾個下人的確是被驚到了,羊獻容病了許久,從起初隻是食欲不振,無精打采,到後來就臥床不起,臥床的前幾日還是睡睡醒醒,可三日前突然人就不行了,一直睡著,也不知夢見了什麽不得安生,手亂抓亂鬧,腳一個勁地亂蹬著,昨兒個起,她突然又沒了生氣,一直沉沉地睡著,請了那醫婆來看,醫婆歎著氣說昏迷了,讓準備後事。


    周議已經去上報朝廷說羊皇後病重,四個人也接受了她病危的現實,誰知她突然醒了過來,要水要飯,一幅大病初愈的模樣。這突然的好轉讓三個人摸不著頭腦,更不知該如何是好。電子書屋


    章迴在一邊小聲地對胡升說道:“我聽說人走之前會有個什麽迴光返照,就是像娘娘這樣,突然好起來,好交待交待後事什麽的,你說,娘娘這是不是迴光返照?”


    胡升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沒見過。”


    兩人嘀嘀咕咕的聲音不大,可在這間小屋子裏,這點聲音也全傳到了羊獻容的耳中,她笑著搖搖頭,道:“你們倒知道的不少,我明白之前嚇到你們了,放心,我沒事了。”


    林新坐在羊獻容的身邊,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道:“娘娘病好了是好事,你們兩個瞎編排什麽呢?也不怕閃了舌頭。”


    章迴趕緊擺擺手,討好地笑道:“娘娘好了我們也高興,隻是太高興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娘娘這病來的快走的也快,我們都反應不過來。”


    胡升在一邊猛點頭,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問羊獻容:“娘娘可大好了?要不還是請那醫婆來看看?娘娘這病雖然不知道怎麽好的,可那醫婆一日三罐藥地給喂著,總還是有些本事的吧。”


    羊獻容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這迴渾身輕鬆,的確是病好了,可看著三人緊張兮兮的模樣,她還是同意了胡升的提議,胡升便立馬去叫人了。


    那醫婆這幾日就住在這崇光殿,這會兒還睡著,猛地被人從床上拽了起來,她年紀大了,這一下子被整得頭暈眼花,還來不及出聲就被拉著往外麵走去,走了一半了,人才清醒過來,問道:“人不行了?”


    “行,”胡升答道:“行得很,您快去給看看。”


    進到殿內,醫婆看見羊獻容坐在床上,正淺笑著跟林新說話,竟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呀媽呀,這是見鬼了。”


    胡升不樂意了,推了一把醫婆,道:“你混說什麽?娘娘大好了,你快去給看看。”


    醫婆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撲到羊獻容的床邊,顫顫巍巍地抓過她的手就號起脈來,一邊號脈一邊皺著眉頭,嘴裏念念有詞道:“哎呦,這可真是奇了,這眼瞅著黃土就埋到眼巴前的人了,怎得說好就好了呢?”


    “可好了?”林新仍舊有些擔心,看著醫婆的臉色一會兒陰一會兒陽,分不清個所以然。


    “好了。”醫婆糊裏糊塗地看了看羊獻容的臉色,又扒開她的眼皮看了看,道:“的確是好了,可是,”她看了看旁邊的幾個人:“咋好的?”


    羊獻容笑笑,道:“怕是沒到時辰,閻王爺不收呢。”


    那醫婆一拍大腿:“可是娘娘吉人天相,遭此一難,以後必是逢兇化吉,平安順遂。”


    “借您吉言。”羊獻容笑著說:“要我說,是您醫術好呢。”


    醫婆聞言,立刻笑得合不攏嘴了。不多時,林雙端著熱好的粥菜進來,羊獻容久未進食,也不敢多吃,進了半碗粥便讓人端走了,外麵突然傳來一聲:“人呢?”是周議迴來了。


    羊獻容有些累了,她躺倒睡下,章迴和胡升便退出了寢殿。


    兩人到了殿外,隻見周議一臉焦急,這些時日也難為他了,又是跑到外麵去尋念兒的下落,又是在跑進跑出地買藥,還要打點外麵的事情,再加上他跟著羊獻容也一年多了,眼見她病重心裏也不好受,這一個月熬下來,是眼睛能看見的憔悴了。


    “娘娘無礙了。”章迴道。


    “唉,”周議歎口氣:“朝廷我上報了,能不能收到迴信就不知道了,至於娘娘這身後用品我聯係好了,找了最好的棺材鋪子,還有……”


    章迴趕緊打斷了周議:“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娘娘大好了。”


    周議點點頭,還想說什麽,突然反應過來,他立時瞪大了眼睛,問道:“你說什麽?”


    “娘娘病好了,你找什麽棺材鋪子啊?”胡升笑著拍了拍周議:“也嚇了我們一跳呢,說好就好了,隻是還有些虛弱,剛用過飯睡下了。”


    “甚好,甚好。”周議的心總算落迴了腹中,笑著往外麵走去,到了門口便被門檻絆了一跤,他趴在地上久久沒有動靜,旁邊的軍士趕緊上前察看,隻見他嘴角含笑,已然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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