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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崇光殿到崇明殿再迴來,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可一來一迴間,天地仿佛都翻了個個兒。羊獻容將自己關在寢殿內,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過著司馬覃告訴她的話:祖母病逝,三姐姐和念兒妹妹失蹤。一晚上過去,她似乎才反應出來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就在天空破曉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已然想不起來跟母親最後一次見麵時說了什麽,算起來,那並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一年多而已,可她想不起母親最後對她說的一句話是什麽,也無人意識到那句話就是最後的訣別。腦海中能閃過的,是幼時她依偎在母親的懷中甜甜地笑,那種幸福感與滿足感支撐著她走過了許許多多充滿荊棘的路。


    對於她,孫氏從不像別的母親希望女兒能嫁個世家子弟一樣一輩子衣食無憂,她隻希望羊獻容嫁給所愛之人,平淡地過完一生,因此她不想做不願學的事情,孫氏從不強求她,而當有一天她提出想念書時,她又想盡了辦法為她找來了一輩子的恩師。對於她,孫氏亦不像對兒子們那般望其成龍成鳳,盡管為她找了師父,也不過是覺得女兒喜歡,所以盡可能滿足她的願望而已。


    對於羊附來說,因為他是長子嫡孫,打生下來便是下人們圍著伺候,即便後來家道中落,對他的教育也未曾懈怠,孫氏對他亦覬覦厚望,也遵照祖訓不多幹涉他的教育生活,因此,孫氏與羊附間總有些陌生與隔閡,雖後來仍是羊附在奉養母親,可這幼時未建立起的親密感之後也再為建立起來。


    對於羊挺來說,他從來都不受重視,孫氏對他亦放棄得很早,以為他隻會打架鬧事,直到後來他到劉淵軍中效命,她才開始正視這個似乎幹得不錯的兒子,並開始為他感到自豪,然而羊挺最終還是讓她失望了,以至於即便死了,孫氏也隻是掉了幾滴淚,說了句:安生了。


    從母親的角度來說,孫氏對兩個兒子確實不公,即便他們對她有所抱怨,她也是無法為自己辯駁的。而羊獻容就是那個從母親那裏獲得了完整母愛的唯一一個孩子,父親沒有給予她的母親都補給她了,甚至父親傷害她的,母親也為她全數治愈了,這獨一份的如天空之廣闊,如大海之深邃般的母愛撐著羊獻容走到今天,自己也成為了一個母親。如今,這份母愛她無以為報,曾想象過的長大後要如何孝順母親都成為了空想,她失去了全部的機會,甚至在母親纏綿病榻的時候,她還躲在這一方小天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在母親即將離世仍舊想著她念著她的時候,她全然沒有感覺。錯過了便是錯過了,這輩子再也沒有補償的機會了。


    孫氏給羊獻容的這份愛過分偉大,也讓羊獻容記住了這份愛並傳遞了下去,她愛念兒,如孫氏愛她一般,從念兒出生起,她便想著要給女兒最好的,從最初的虛與委蛇到之後的步步為營,她沒走一步路都是在為女兒鋪路。從最早的希望女兒頂著皇室公主的光環一輩子不受委屈,衣食無憂到後來僅僅希望她一生順遂,平安喜樂,無一不是一個母親對女兒最殷切的希望。


    可這路才走了一小段便斷了,念兒失蹤了,生死未卜。未深想時,羊獻容是抱著一絲希望時,她身邊有司馬宣華,司馬宣華是個好姐姐,對念兒甚好,她會為了她不顧一切,所以會想辦法保她平安,以後再找機會帶她迴來。可晚上總會帶給人深深的絕望,念兒為何會丟,是走失了還是被抓住了?若是被抓,以司馬越的狠絕,他恨不得殺了所有跟羊獻容有關的人,念兒一個小孩子無關緊要,殺了便殺了。若是丟了,她又能否扛過之後的瘟疫?她迴到自己身邊的希望實在渺茫。


    整整一晚上,羊獻容的腦海中就隻有這兩個人,這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夕之間,什麽都變了,她痛不欲生,可除了流淚,她又什麽都做不了。


    羊獻容將自己關了一個晚上,到第二天中午仍舊沒有動靜,四個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急得在外麵團團轉,去問周議,周議也不知道,跑出去打聽了一圈,也沒有打聽出昨晚在崇明殿發生了什麽。五個人抓耳撓腮地在門外輪番上前勸說,可屋內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林雙做好了飯,熱了一遍又一遍,眼瞅著太陽就要落山了,她再次敲了敲羊獻容從內閉好的門,勸道:“娘娘,吃點東西吧,這一天了,身子會熬壞的。”這話林雙已經說了數遍,一點作用都沒有。


    章迴拽過林雙,想發發狠,可話到了嘴邊又變得柔弱無力:“娘娘,出了什麽事也不能不吃飯啊,把您餓壞了事情也解決不了,您若再不吃……”


    話還沒說完,章迴就被一股力道扔了出去,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周議一腳踹到了門上,旁邊的人這才迴過神,趕緊上前阻攔,周議卻是不管不顧,三下五除二將幾人甩到一邊,再抬腳,不過兩下,門便被踹爛了。


    周議退到一遍,示意林新和林雙進屋去看看,昨夜她必定是知道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受了這樣大的打擊,不吃飯是小事,若是一時想不開可就糟了,此時他隻後悔沒有早一點將門踹開,勸了這一天的時間,一點用處都沒有。


    林新和林雙惴惴地走進屋內,生怕看見什麽她們經受不住的場麵,索性,屋內如常,羊獻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兩眼圓睜瞪著上方,不知哭了多久,她眼睛紅腫地厲害,臉色反而蒼白,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因一整天都沒有進水,已經幹得起了皮。


    林新和林雙偷偷鬆了口氣,三兩步上前走到羊獻容的床前,看到她這般模樣,都是心酸不已。林新眼淚便跟著下來了,開口已經哽咽起來,道:“娘娘這是為什麽啊?有什麽不能跟奴才們說的嗎?這樣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哈哈文學網


    羊獻容仍舊沒有反應,林雙便跟著說道:“便是有天大的事情,我們一起想辦法,您這樣熬壞了自己也無濟於事啊。”


    羊獻容能聽到兩人的聲音,兩行眼淚又從兩側流了下來,順著太陽穴沒入了發間。這般隱忍的哀傷讓林新和林雙兩個人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也難以自抑地哭了出來。屋外傳來章迴的詢問聲,林新抹了抹眼淚走了出去。


    “娘娘沒事,隻不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躺在床上也不說話也不動彈,就隻是流眼淚。”林新說著眼淚又流出來,說道:“看得叫人心酸,你們也進去勸勸吧。”說完她又看向周議,道:“周將軍的身份不便入內,還請您再想個辦法打聽下發生了什麽,娘娘她,什麽不都肯說。”


    周議點頭離開,章迴和胡升隨林新進入了殿內。林雙正握著羊獻容的手,神色有些焦急,見幾人進來了,她趕忙說道:“娘娘發熱了,身上燙的很,你們快讓周將軍想辦法請個大夫過來。”


    章迴聞言,趕緊調頭追著周議出去了。胡升和林雙兩人架著羊獻容做起來,林新倒了杯水遞到她的麵前。羊獻容整個人像失了魂魄一般,水遞到了嘴邊便張開嘴由著他們將水灌了下去。


    一杯水下肚,林新又去倒水,這迴羊獻容卻擋住了杯子,似乎魂魄迴來了,她張了張仍舊幹澀的嘴,道:“不要了。”


    總算說話了,林雙一喜,趕緊讓章迴把人撐住,她就要去拿吃的,那些幹巴巴的飯菜肯定是不適合了,她便又到廚房準備熬些粥,再弄點清淡的小菜。等她弄好了一切,將粥和菜端到房中時,看見羊獻容又似剛才那般躺在了床上,了無生氣,床邊的林新和胡升都沉默著。


    林新示意林雙將飯菜都放在了桌上,然後拉著她出了門,剛才羊獻容開了口,已經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麽事情,林新再把羊獻容的話轉告給了林雙:老夫人病故,小公主失蹤。


    林雙當下捂住了嘴,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莫說羊獻容,就他們這些下人,都是看著念兒長大的,從一個皺巴巴的嬰兒開始咿呀學語,到蹣跚學步,再到纏著他們玩鬧,會甜甜地叫她們姐姐,這一點一滴都傾注了感情,就是這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竟然丟了。堂堂的大晉朝的公主,說丟便丟了。


    林雙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一直到章迴和周議迴來,她仍舊沒有止住眼淚。林新便迎上去,問道:“有大夫嗎?”


    “有個醫婆,已經讓人去尋了。”章迴說道,再看看林雙,一臉疑惑。


    “醫婆?能靠得住嗎?”林新問道。這鬼地方,竟連個正經大夫都沒有,羊獻容這樣的狀況,若得不到好的救治,可不是要出大問題的嗎?


    “沒辦法,我已經讓兄弟們往洛陽去請大夫了,能不能請來就不知道了。”周議說道,又指了指屋內,問道:“怎樣了?”


    林新歎口氣,也將發生了什麽事告訴了兩個人,兩人俱是大驚,這樣的打擊難怪羊獻容突然間變成了這幅模樣。林新走到林雙身邊,給她擦了淚,道:“娘娘已經這樣,如今最需要我們,你若一直這樣哭,她看了會怎樣的難過?”


    這邊還沒勸好,那邊章迴又落下淚來,跺著腳喊道:“怎會這樣?”


    幾人在屋外落淚的落淚,歎氣的歎氣,突然胡升從裏麵跑出來,驚慌地喊道:“娘娘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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